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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坑爹?不,坑儿子才是主流
    巍峨金陵,烟雨江南。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东城梧桐巷甲三号,一座临近河边的院落内。

    王宇坐在萧家自己的房间,对于此刻自己的状况表示接受不了。

    被翰林院掌院学士、江南大儒卢峰称赞为“文章天华锦绣、胸中有大见识、大韬略,县试、府试、院试可一鼓而下,便是明年乡试拿下解元也未可知!”的少年才子,科举之路竟然断了。

    一个在娘胎里就被慈母诵读圣贤文章进行胎教,而后风雨无阻苦读圣贤书十四年,只为考取功名、连中三元、东华门外唱名为母亲挣得身后哀荣的少年才子,科举之路竟然断了!

    一个广受同窗追捧、便是青楼花魁都缘悭一面的少年才子,科举之路竟然断了!

    ……

    从今之后,昔日的同窗好友形同陌路,恩师、山长将视自己为仇寇!

    从今之后,王宇将要从备受士人追捧,变成备受世人讥讽!

    从今以后,王宇出门都要挂上别人家的姓氏!

    ……

    或许白河上那具漂浮不定的尸体,那位被苟大户家闺女吸成药渣、抛尸荒野的师兄,就是自己的下场。

    纵然王宇是一个穿越者,一个学贯中西、博古通今的王牌特工,对于自己命运的反差,依然接受不了!

    穿越到大宋帝国,已经十四年了。

    这是个类似华夏中世纪时期的国家,王宇在胎中迷的影响下,宛若看客般,看着自己的又活了一遍。

    直到现在这具身体的灵魂强度,终于能够接受上个世界的意识,两股神念融合,王宇方才大梦初醒,接管了这具身体。

    这是有代价的,王宇需要完成之前自我意识留下的执念,让病逝的母亲获得身后哀荣、获得朝廷追封,否则就会灵魂分裂、心魔作祟,一世不得安宁。

    王宇理解并尊重这份执念,这是一个赤子对母亲最质朴的情感。

    未觉醒前的王宇,纵然身体孱弱、随时都有快要挂断的危险,每日还在挑灯夜读,便是为了完成自己连中三元的誓言,实现让母亲获得身后荣耀的执念。

    觉醒后,为了这份执念,王宇不得不做了文抄公,把后世能够问鼎状元的佳作拿出来,顿时技惊四座。

    山长卢峰称赞王宇为江南读书人的种子,评价王宇的文章“视角之独特、立意之雄奇、用典之老辣,文风之隽永,纵然立时出入舘阁亦不为过!”更是放话要亲自为王宇县试、府试、院试具保。

    考虑到卢峰江南大儒的名声,考虑到卢峰曾经为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履历,王宇一个秀才功名已经是妥妥的了,便是县试、府试、案首也是板上钉钉。

    若是不出意外,明年的乡试、后年的恩科,作为一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男人,王宇从童子试到殿试,甚至能一口气连中六元,东华门外唱名,打马御街前,赴那琼林宴。

    这在深受先帝劝学诗影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汉宋帝国,将会是了不起的成就,未必绝后,一定空前。

    而这一切的创造者,王宇将平步青云,青史留名,度过辉煌绚烂的一生。

    现在,这一切都被一纸婚书改变了!

    ……

    王宇又一次在白鹭书院旦月评的考核中囊获书院榜首,兴致勃勃的准备参加县试,回到家中,就被一连串的打击弄懵了。

    相依为命的父亲大人竟然病倒了。

    王宇父亲王正道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鹤发鸡皮,仿佛被一打女人日夜轮番轰炸抽干了精神元气,四十多岁的人看着跟七八十岁的差不多。

    王宇在侍奉汤药时,王正道告诉了王宇一个噩耗。

    他已经与金陵东城的萧家,签订了婚书,让王宇入赘萧家。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国朝重孝道、重祭祀,宁可自己饿死,也要保证先人血食不断。

    赘婿,一旦入赘女家,自己或可在年节时给祖宗上一柱清香,赘婿的子孙却是只侍奉女家香火,上女家族谱的,跟父家关系疏远,形似陌路,在一些霸道的女家,甚至连子孙给父家上坟都是不许的。

    也正因此,国朝律法虽然无明文规定,赘婿不得科举,但没有哪个学士、名流愿意给一个赘婿联名俱保,也没有哪个主考官敢冒着天下大不违录取一个赘婿。

    一旦王正道所说成为现实,王宇之前努力做的一切就都毁了!

    王宇看着眼前就剩一口气,还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却笑的有些无良、有些嘚瑟的老头,很想一个巴掌抽过去!

    不过想想老头的身份,竟然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相依为命的父亲大人,自己唯一的血亲,王宇着实有些不忍下手。

    “可是,为什么我就那么想抽你呢?!”

    气恼的话里带着阴冷,王宇真是快要气炸了。

    老头笑着,浑不在意王宇的不恭:“小子,你别妄想了,我们是父子,上辈子是,这辈子是,任何时候都是!你敢忤逆不孝,当心天——打——雷——劈!”

    老头很无耻,用天打雷劈威胁王宇,王宇越发的不理解老头的做法,疑惑道:“那您为什么要坑我呢?这可是好大的一个坑……我这一辈子算是全完了!”

    听到王宇的控诉,老头艰难的咧了咧嘴,声音越发微弱,脸上却露出得意表情,颤声道:

    “宇儿,有些时候,藏在泥淖中,你才能飞得更高!”

    老头憧憬的抬头看天,“飞到——可以和太阳——肩并肩的高度!”

    说这话时老头笑得很灿烂,仿佛给王宇留下了万贯家财,而不是给王宇挖了好大一个坑。

    老头冲着边上努努嘴,喝下老管家递过来的参汤,还磕了一颗龙眼大的药丸子,差点被噎死,缓了半响,才颤颤巍巍的递过一张已经有些发黄却依旧结实的羊皮纸。

    “喏,这是你的婚书,拿去吧,趁着老夫还有一口气在,赶紧把跟萧家的婚事办了吧!顺便给老夫冲个喜!——老夫还想再活五百年!”

    老头突然嚎了一嗓子……

    王宇……

    天上哪位神仙行行好,赶紧把老妖怪带走吧!

    门外院子里,同样留着山羊胡子、满脸褶子的华服老者很是满意,冲着床上的老头躬身一礼,恭声道:“王公高义,王宇入赘我萧家绝不会受了委屈!”

    我……日……

    哪个稀罕入赘你们萧家?

    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汉宋王朝,王宇竟然被老头一纸不负责任的文书,成了四民之末,一个商贾家的赘婿!

    要不要这么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