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暗影岛彻底进入了狂欢。

    黑雾狂涌，浓郁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此时，陆阳和卡莉斯塔正坐在山巅，脚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下午那一战，早已结束，就像预料之中的那样，没有任何结果。

    它开始得突然，又匆匆结束。

    战斗途中，锤石突然离开，没给他们围剿的机会，赫卡里姆也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飞遁而去。

    不过，陆阳也有所收获，至少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清晰的认识。

    非领主级和领主级果然有着鸿沟般的差距，当他们爆发全力，陆阳发现自己还是要逊色一筹。

    哪怕比起三者中看起来最弱的锤石，也要有所不如。

    经过这一战，陆阳对自己以后的道路，有了更清晰的认识。系统灌输的感悟，在战斗中，他的理解愈加深刻。

    四十级是一个分水岭。

    四十级前，是身体素质的增强、法力量的增加、战斗技巧的提高，是修行的初级阶段，属于凡人的范畴。在有修行条件的世界，只要肯努力，加上一些必要的外部条件，基本都能做到。

    四十级是超凡入圣的开始，必须要对力量有自己的认知和感悟，要明悟自己的道路。也就是，卡莉斯塔当初教陆阳的，感知体会魔力的本质。

    简单说来，无论你修行的是武道还是魔法，必须要对自己的力量本质有了初步认知，明悟了自己要走的道路，才能突破至四十级。以后，也是沿着这条道路，不停地领悟下去，突破至更高的层次。

    也就是说，从四十级开始，不再是简单粗暴地提升基本素质了，而是涉及到对力量的领悟与掌握。

    当然，这个时候的道路，是初级的、简单地、模糊的，未来有无数种方向可以前行，但它是一切的基础，有些东西，却是无法改变的。

    例如卡莉斯塔，她的道路，陆阳推测是复仇、暗影、命运等复合起来的一种道路。

    不过，陆阳又有所不同。别人是先感悟、再形成力量。他是道路已定，再获得感悟。还是直接灌输的。

    反过来了。

    他的道路是杀戮、剑、阵。准确地说是以剑成阵，来承载杀戮法则。

    值得一提的是，按卡莉斯塔的说法，明悟道路后，再经过两次质变，实力才会达到领主级。

    据此，陆阳推测，亡灵领主的等级应该是60级到70级。

    得出这个结论时，陆阳非常吃惊，对系统的给力程度，有了更充分的认知。

    ……

    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迫不及待，陆阳好奇地问：“每年都是这样吗？”。

    他的指尖缠绕着一丝法力，像条迷你蛇一样，来回爬动。

    “是的。”卡莉斯塔点了点头。

    “你也会出去吗？”

    “不会。”

    “昨天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了？”

    “感受到了复仇的召唤。”

    ……

    随意地聊了几句，陆阳突然提到：“你认为，暗影岛有自主意识吗？”

    “没有。”卡莉斯塔下意识地回答，语气斩钉截铁。但顿了一下她补充道：“如果有，这么多年我绝不会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可是，我能感觉到……”陆阳手掌在鼻子前扇了扇：“满满的恶意，就像掉进了茅坑中。”

    “你一个活人在暗影岛当然会感到恶意。”

    “不。不一样的。这种恶意不仅带着杀意，还有一种深深的……排斥。对，就是排斥。”

    “那也不能说明它有意识。”

    “或许吧。”陆阳喃喃道。

    沉默了一会儿，卡莉斯塔艰涩地说：“自主意识可能没有，但肯定具有某种类似生命本能的东西。或者……”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

    “或许，有什么东西在操控它。”

    陆阳接过了她没有说完的话。

    卡莉斯塔攥着铁矛的手紧了紧。

    他们都明白，如果黑雾是有人在操控的话，这个黑手很可能就是当年造成这一切的那位国王，也就是卡莉斯塔的舅舅。

    陆阳还知道，数千年来，约里克一直在寻找他，却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发现。要么他真的消散了，要么，这个现象就很值得考究了。

    要知道，他是这个魔法的释放者和受术者，是漩涡的中心，是一切的起始。这样的存在，会轻易消散吗？

    如果他仍以某种形式存活于世间，数千年为何从未现身？会是他在操控黑雾吗？目的呢？

    信息太少，陆阳做不出什么有效猜测，他微微摇了摇头，看向身边的卡莉斯塔。

    她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于这位自己曾经效力的君主，恢复记忆后的卡莉斯塔抱有怎样的感情他不知道，但肯定非常复杂。

    陆阳想了想，安慰道：“这只是个猜测，你不用想太多。”

    语言很苍白，但陆阳相信，作为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卡莉斯塔也不需要多么贴心的安慰。

    况且，陆阳始终没有忘记，她是亡灵！感情淡漠到极致的亡灵！

    这还是恢复记忆后的卡莉斯塔。

    如果是之前，她恐怕连一丝人类的感情都不会拥有。

    卡莉斯塔那始终冷酷的表情是最好的说明。

    “恐怕，她唯一比较深刻的情绪只有愤怒和仇恨吧。”

    陆阳心里默默自语。

    ……

    天色渐暗。

    当最后一丝光明被黑暗吞噬，陆阳知道，时间快到了。

    他和卡莉斯塔一同起身。

    “精卫……还是没有回来。”

    陆阳叹息道。

    卡莉斯塔语气平静地说：“她不会有事的。”

    陆阳轻笑了一下：“我知道。”

    他刚刚突然想到，之前自己产生的一个巨大的误会。

    自己一直以为，精卫的实力是领主级。在亡灵海洋中拼命时，还想着，自己突破后，如她一般，横扫所有非领主亡灵。

    现在却知道，她表现出的实力绝不是领主级那么“简单”，可能还要高上一级。

    当初卡莉斯塔的表述也是，不下于领主级。

    所以，那位纯真美丽的少女，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半神。

    这已经是传说、信仰级的存在了。

    自己偶然“捡”到的少女，居然是这么粗一条大腿……

    作为一名半神，世间能伤害她的寥寥无几，暗影岛上……应该一个也无。

    联想到暗影岛“苏醒”般的状态和她隐隐的亡灵之敌的身份，陆阳猜测，她也许是暂避锋芒了。

    陆阳的表情透露出些许遗憾。

    “不能亲口告别了，不过，也好。”

    他总有一天会回来，而且时间不会太久。相对于她数千年的寿命来说，这也许只是弹指一瞬。

    他手一张，白锋剑自动飞出，几分钟后，又再度回到手中。

    陆阳整理了一下行李，只有一把魔法匕首和些许财物，这是下午就收拾好的，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一跃跳到空中，转身朝着卡莉斯塔拱了拱手：“这段时间承蒙照顾，不胜感激，我们后会有期。”

    卡莉斯塔也拱了拱手：“后会有期。”

    之前，陆阳特意教过她这个动作，告诉她这是他家乡离别用的手势。

    不过，看着她做出这个他前世武侠电视剧中的动作，陆阳还是觉得非常好玩儿。

    他轻笑了一下，说：“走了。”

    话音未落，陆阳的身影已经消失于原地。

    卡莉斯塔凝视了一会儿他消失的地方，随之身形也逐渐消散。

    任由黑雾裹挟着，陆阳眼中不同的画面接连闪过。

    从穿越第一周的瘫卧在床，到后来受约里克的照顾，再到从他身边逃离。

    从战斗时的专注，到受伤后一个人添邸伤口的疲惫，再到收获经验的喜悦和升级时的激动。

    从初见锤石的恐惧，到改变卡莉斯塔命运的兴奋，再到被赫卡里姆追杀时的拼命。

    从约里克的沉默，到卡莉斯塔的冷酷，再到精卫的美丽诱人。

    ……

    穿越近半年，准确地说是173天后，自己终于要离开“新手村”了。

    “符文之地。”

    陆阳心里咀嚼着这个词，一位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脑海中出现又消失。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