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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8章 决战沙城(七)
    高务实不知道把汉那吉和脱脱二人在讨论他请活佛来土默特的事,更不知道他们觉得这件事很大、很难,因为对于高务实而言,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为什么很简单?因为这个时期的黄教有两个基本点:一,急需发展;二,敬畏大明。
    急需发展的问题前文有提到,黄教也就是格鲁派在其当地被打压得很严重,有蒙古这样大的发展空间,对他们来说实际上是很关键的,否则当初索南嘉措活佛也不会和俺答汗一拍即合,互赐尊号什么的,搞得不亦乐乎。
    而同时,格鲁派是很畏惧大明的,有多畏惧呢?阿兴喇嘛在蒙古传教的时候就以“少造杀孽”为由,劝蒙古人不要和大明敌对;到了索南嘉措和俺答会晤的时候,又再次强调了这一观点,还大力赞扬俺答接受封贡的举动。
    为什么会这样?
    这事说来话长,这里长话短说:大明很早就对藏区建立了都指挥使司、卫、所的行政体制,早年间就陆续委任了不少藏族首领担任都指挥使司和卫所的官职。
    大明的历朝实录和一些藏文史料中都不乏这类关于藏族首领朝贡、受封赏的记载。由此我们可以说,至少在明朝的前半期,明朝的都指挥使司、卫所的行政体制是在包括乌思藏在内的广大藏族地区得到切实施行的。
    而到眼下的万历朝,由于隆万大改革——或者更广泛一点说是嘉隆万大改革的推进,实际上在周边国家和地区政权看来,大明都是极其强大的存在。
    再加上大明朝廷的政策一贯是外人眼中的暴脾气政策,所以除了左翼蒙古察哈尔部由于脑袋上顶着大元二字而没法跟大明和解之外,其他周边国家个部族几乎没有哪家想跟大明对着干,全都老老实实的,只盼着别得罪大明这个暴躁老哥,以免被按在地上死捶。
    而具体到格鲁派呢,还有一点历史原因要说。
    格鲁派的创始人宗喀巴(1357—1419)是青海湟中县人,7岁出家,16岁时到拉萨学佛。他拜数十位各派高僧为师,学通佛法,后来自己招收弟子,宣传自己的佛教主张。
    他得到了帕竹政权的阐化王扎巴坚赞和内邬宗宗本南喀桑布的支持,于永乐七年(1409年)正月在拉萨发起正月祈愿大法会,并在同年兴建甘丹寺,由此建立起格鲁派。
    格鲁派宣布在教理上继承了阿底峡和仲敦巴所传的噶当派的教法,因此许多噶当派的寺院转为格鲁派,所以发展很快。宗喀巴在世时,其弟子扎西贝丹建哲蚌寺,释迦也失建色拉寺,与甘丹寺合称为拉萨三大寺,这是格鲁派早期的基础。
    宗喀巴去世时,格鲁派还没有采用活佛转世的办法来解决领袖人物的继承问题,是由他弟子贾曹杰、克珠杰等相继继承他的法座,称为甘丹赤巴。
    此后不久,新兴的格鲁派就受到仁蚌巴家族的限制和打击,处于低潮。这期间有宗喀巴晚年时的一个弟子根敦珠巴在日喀则新建扎什伦布寺,成为格鲁派在后藏地区的中心。
    根敦珠巴去世时扎什伦布寺的法台仍是由其弟子继承,但是同时有一些人认为在达那地方出生的根敦嘉措是根敦珠巴的转世,并把根敦嘉措迎请到扎什伦布寺居住。
    由于当时格鲁派中还没有实行活佛转世的制度,所以根敦嘉措的地位一直难以确定。后来根敦嘉措受到扎什伦布寺法台意希孜莫的排斥,离开扎什伦布寺到哲蚌寺学佛。
    根敦嘉措在前藏各地活动,逐渐有了名望,他又在山南兴建了曲科杰寺。正德七年,意希孜莫请他返回扎什伦布寺,让他担任扎什伦布寺的法台,这可以说是格鲁派中活佛转世对师徒相传取得了优势。
    这时,仁蚌巴下令禁止格鲁派僧人参加拉萨正月的祈愿大法会,哲蚌寺僧众请求根敦嘉措返回。正德十二年,根敦嘉措出任哲蚌寺法台,正德十三年,由他主持拉萨正月祈愿大法会,争回了格鲁派僧人参加祈愿大法会的权力。到了嘉靖四年,他又兼任色拉寺法台。
    从此,根敦嘉措的历辈转世都要担任哲蚌寺和色拉寺的法台,这就使他的转世系统的影响和实际地位超过了甘丹赤巴,成为格鲁派的实际的领袖。内邬宗宗本还把哲蚌寺的别墅送给他,改名为甘丹颇章。
    此后便是索南嘉措的时代了,这位活佛此前也有过介绍,就不多说了。要说的是,他在历史上就表现出极高的政治能力,被打压的格鲁派正是在他手中取得了其在蒙古的生机乃至大发展。
    索南嘉措活佛在将黄教送往蒙古,并使其落地生根的过程中,有过三次最关键的举动,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三次举动都说明了他的政治眼光和手段。
    第一次不必多说,就是和俺答的会晤与互赠尊号。
    第二次则是他亲自赶往土默特主持俺答汗的葬礼——虽然在原历史上这件事拖得有点久,但那是因为其他因素导致的(活佛出行,一路为当地信众开坛,讲经说法),活佛本人的决断没有任何迟疑。
    第三次则是他在圆寂之前就公开“预言”:四世活佛将在蒙古地区产生。这件事很有意思,因为他圆寂之后,黄教与土默特联合确认,他的转世灵童正是俺答的一位重孙,这位俺答汗的重孙也是历史上唯一一位蒙古族出身的活佛转世灵童。
    原因不敢多说,反正高务实已经下了黑决心,以后转世灵童这档子事,咱们就提前开始搞鞑清历史上搞过的那一套——要不要照搬金瓶掣签制度无所谓,但反正就是把转世灵童的确认权收归大明来决定。
    索南嘉措活佛如此有政治头脑的人,高务实说服起来反而更容易。
    说服聪明人其实真的比说服蠢蛋容易得多,因为聪明人会审时度势,而蠢蛋只会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
    这次高务实给索南嘉措的信中,除了对他弘扬佛法、劝人向善等功业歌功颂德了一番之外,真正最关键的事情就是三点:
    一是告诉他这次来是帮俺答主持葬礼可以强化黄教在蒙古的地位;二是请他来为新任顺义王赠予尊号,可以获得新任的年轻顺义王接下来数十年的全力支持;三是这两件事做好之后,自己将会为他在大明皇帝面前讨得封号。
    前两件事,索南嘉措活佛肯定是能看得出来的,而后一件事,以索南嘉措的水准,也肯定会相信高务实有这个能力。
    在大明皇帝面前为他讨要一个封号重要么?
    很重要,因为大明是“天下共主”,藏区那边不管内部怎么倾轧,现在都是尊奉大明为主的,一旦大明皇帝给他赐予了封号,黄教在藏区包括青海等地的根基就不可动摇了。
    再加上土默特现在也尊奉大明为主,这个封号在土默特也照样有用,可以让黄教的地位更加牢固,让萨满教失去最后的反击机会。
    一位有着远见卓识的活佛,当然会明白这其中的意义。
    所以,把汉那吉和脱脱两人认为很难办到的事,其实在高务实看来,就简单得犹如喝了碗蛋花汤。
    高务实请索南嘉措活佛前来,实际上是一场交易:大明将赐予黄教更稳固且辉煌的前途,而黄教则把一部分控制权上交给大明,譬如转世灵童的最终认定权。
    这个事情其实相当关键,也是高务实此前一系列引黄教入蒙古工作的最后图谋:拿到这个权力,比如金瓶掣签的权力之后,黄教高层就不得不在大事上依赖大明——否则我不让你活佛转世制度正常有序的进行,黄教的神权就崩溃了一大半。
    而且这个制度的重要性还体现在不止可以由此在精神方面影响蒙古,甚至还能影响藏区、青海等地。
    鞑清能搞个海棠叶,衰落之后还有个大公鸡,凭什么我高某人就不能?
    我起码也得搞出个海棠叶来!
    要不是冲着这一点,当时他担心黄教会把蒙古越高越弱之后,怎么最后还是选择让黄教继续在蒙古推行?
    至于万一蒙古人到时候实在不能打了,那就只好勉为其难地让他们给大明提供战马,等着大明内部的军事改革完成,自己爆骑兵了。
    当然,这前提是蒙古骑兵实在没救了之后,但凡还有救,高务实还是希望蒙古人出骑兵,毕竟光是训练成本就能低很多。
    以上这些都是他计划好了的事,只要静静等待索南嘉措活佛到来就行,而且他知道以索南嘉措的聪明,他的到来肯定会是在漠南大战结束之后——自己和把汉那吉赢了,则索南嘉措必然准时出现,倘若要是输了么……呵呵。
    所以高务实目前的注意力并不在索南嘉措本身,而是放在击败图们汗这件事上。
    现在他的“花招”已经基本出得差不多了,阴谋阳谋双管齐下,就等图们大汗不得不前来勇敢的踩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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