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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追杀
    徐朝德宗皇帝永淳三十三年夏

    清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刚刚下过一场雨,整个草原上散发着浓郁的青草香味。

    然而一阵阵马蹄声响起,两队骑手一前一后,打破了这个迷人的景色。

    追赶的是一队草原上的匈人骑兵,领头的十夫长头插一根长翎,正气急败坏地嚷嚷着不知所云的语言。

    被追赶的人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和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彪形大汉,正是赵晟和付有。只见两人均满身血迹,面色憔悴。显然两人经过了一番激战才堪堪逃脱。付有身材魁梧,压得身下的战马气喘吁吁,眼见得越跑越慢,身后的追兵身影已经清晰可见了。

    自知不行,付有对赵晟言道“世子,你快走。我来拖住他们。”

    赵晟神情焦虑,但又语气坚定,“不行!整个斥候队就剩你我二人。说什么我也不会独活!”这是他第一次离开父亲的保护,真正执行的任务。

    说完,马鞭一挥,又往付有的坐骑屁股上抽了一下。霎那间坐骑速度再起,追兵的身影逐渐模糊。

    暂时甩脱追兵,可付有的神情一点也没放松,急道“世子,我的坐骑已经难以支持了。你再不走,我们都得送命!”

    赵晟心想,我一个堂堂亲王世子,不料今日竟死在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鬼地方。正绝望之际,草原上湿气大增,雾气渐起,视野也渐渐模糊起来。

    赵晟心念急转,连忙招呼付有一起下马,往马屁股上一拍,让马空载着跑远了。二人则伏地匿身于草丛之中,大气也不敢出几声。

    果然,那队草原骑兵只跟着马匹路过的蹄印,一路尾随而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听着草原骑兵们的骂声逐渐远去,两人长出一口气,瘫软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紧张了一日,终于放松下来,两人不由得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赵晟一个哆嗦被冻醒。只见身旁的付有仍呼呼沉睡,自己浑身肌肉也都是酸疼不已。

    强挣着起身,赵晟望了望四周,只见茫茫草原,哪里辨得清方向。幸而天上星空闪亮,凭借着北斗星,勉强还能辨认方向。他坐在地上喝了口随身带的水,便摇醒了付有。

    “我们,睡了一天?”付有迷迷糊糊的,还没清醒过来。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两天?反正现在是天黑了。”赵晟摇摇头,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我去!都晚上了!我们得马上找个过夜的地方,否则不被冻死也被冻僵。”付有急忙起身,却又浑身无力。

    “付大哥,你先缓缓喝口水。我这里还有些干粮,多少吃两口抵抵饥,也好回些力气。”说着,赵晟啃了一口从怀里掏出来的干饼。

    付有更不多话,接过干粮,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壶,一饮而尽,嘿嘿笑道“水哪里有酒好喝!这才是我们穷当兵的兄弟!”

    吃完只不一小会,付有便又重新精神奕奕起来。他搓着手道“世子,你吃完了罢。咱们出发吧。”

    “出发?去哪?”赵晟茫然道。

    付有嘿嘿一笑,指着东南方说道“你没看到那里有团篝火吧?”顺着所指的方向,赵晟手搭莲蓬,隐约看见有光亮。

    “难道是?”赵晟心想,难不成是追赶自己的草原骑兵?付有的胆子也太大了,侥幸逃脱,不赶紧离他们远一些,反而还要去捋虎须?

    见赵晟一脸质疑的神色,付有压低声音,十分认真地对他道“世子爷。咱们一百多人的队伍遭到匈人伏击,你不会以为如今草原上只有这一队人在找我们吧?”

    见他沉吟不语,付有又接着说“我在边关上和匈人打了三年多的交道,他们的伎俩我再熟悉不过。如果他们要找人,必定是分做十人一小队,拉网式反复搜索。我们今日躲过了这一队,明日或许就碰上了另一队。没有水粮不说,没有弓马,我们如何逃得出去?”

    “逃不出去,那我们冒死获得的情报又怎么能传给秦王殿下呢?”付有继续说道,“咱们送了命还都是小事,大徐和匈人的这场仗断断续续已经打了三年。咱们拖得起,匈人可拖不起了。一旦让他们得手,整个河套都会落入他们的手里。到时候,被动挨打,咱们更得疲于奔命了。”

    赵晟思索片刻,便点了点头,道“那咱们也得定个计划。该如何行事。”

    付有闻言一笑“这个好办,按我老付说的做便是。剩下的,看我的。”

    月色下,白天追赶少年二人的匈人骑兵小队围在一堆篝火旁,吃着烤肉干喝着酒,正在吹牛闲聊,气氛十分欢快。

    在匈人驻地的不远处有一块小矮丘,一名和少年年纪相仿的匈人骑兵正在星空下上野厕。这次是他第一次正式代表自己的部落参加和中原徐人的战争,他迫切的想要立取战功,好为自己的阿妈和阿妹争取更好的生活。

    正仰望星空做着美梦之时,一道绳索“呼”地一声缠绕上了他的脖颈。就在间不容隙之际,一双粗大的手已经牢牢的勒紧了他的气管。小骑兵的目光逐渐黑暗,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阿妈慈祥的笑容和阿妹清纯的面庞。

    “阿妈,原谅我…”,没等他发出人生最后的感慨,他便已失去了知觉。

    付有从小骑兵的脖子上取下所谓的绳索,原来是他的腰带。他心里骂骂咧咧地把小骑兵的尸体缓缓放平,又抽出骑兵的腰刀,最后才系上自己的腰带,消失在夜幕之中。

    那边厢吹牛的匈人骑兵十夫长等了许久也不见手下回来,心中觉得奇怪,便派了另一名年纪稍大的老骑兵前来查看。刚翻过矮丘,只见地上小骑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那名老骑兵刚想出声,却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已然人头落地。

    听到矮丘背后的异动,十夫长十分警觉的招呼手下抄起武器,分散成一排,缓缓向出事地点摸排而去。

    躲在另一边夜色里的赵晟见匈人果然被付有吸引而去,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但动作一点也没见缓。只见赵晟亦步亦趋地跟着匈人的步伐,匈人走一步,他也走一步,绝不露出半分破绽。

    走了不过几十步,见匈人们都翻过了那座矮坡。赵晟一个健步,抄起了匈人们留在篝火旁的弓箭腰刀,割断了两匹马的缰绳,跃上战马,呼啸而去。

    另一边匈人十夫长闻得临时营地马吟嘶啸,连忙放弃对两名手下遇害的追查,带领剩余的人赶回营地。不料赵晟动作迅如脱兔,带着两匹马,已然走远了。

    在矮坡后,付有也松了一口气。适才匈人只离他不过十步之遥,只要赵晟动作再迟缓几步,他就不得不和近十名敌人搏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