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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明志
    孙鹏一语,当真是豪气冲天起,响彻五十州!

    孙枭闻言笑而不语,只是一个劲的用右手去摩挲自己的下巴,打心底里高兴自己这个选择以及面前小孙子的选择。对嘛,我孙家人,我孙枭的孙子,怎能苟且一生?怎能不叫这天下人知晓姓名?怎能庸庸碌碌隐姓埋名换来一条性命?

    孙鹏此时也是心中热血澎湃,前世的他,十六载苦读,看尽这天下间万般冷暖,深受百般艰辛,不争不妒是一心读那圣贤书,却也未见黄金玉,虽中得高校却不得善终。老天既然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难道还像前世那般再来一次?

    孙鹏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开始有了变化,一个崭新的自己,正从那前世的躯壳中彻底的剥离出来。据说那蝉,会在地底潜沉十七个春秋,最后才有那展翅在天的能力。我孙鹏前世苦二十余载,才幸得今生一场,那如何不展翅高飞,做个真正的自己?

    埋头苦读十六载,行善布德两纪终,

    问天家中无余庆?教我怨怼难再平。

    道是昊天心中愧,予我新世再轮回,

    举杯销尽心中恨,不负天下不负余!

    剑圣观察到孙鹏的气息变化,心中更是暗自惊叹,这般气息,明明是那破后而立,由死而生的天道感悟,可这娃娃此时才五岁,哪里来的破,又从何而来的由死而生?这感悟,是那六合八荒在老天手里夺一手命数之人无不求而不得的,更多人穷极性命,也不得门槛。这娃娃,当真是承天之祜!

    心中平,怨怼定。孙鹏此时终于是找到了那个意义,他思考了五年,此前他一直感谢上天给了他一次新生,他可以延续前世的自己,在这个新的世界了大展手脚,闯荡个名头来,终究是逃不了那套证明自己价值的说辞。

    今日一个醒悟,心中更是畅快通透,证明自己?延续前世?不,我孙鹏这在里,只为了能做真正的自己!意之所想,那便身之所动,再不弯腰保平安。

    未见孙枭有何动作,一枚事物从他指间跃进了孙鹏怀里,“好!这才配当我孙家子弟。你且坐好,有些事,我同你慢慢道来。”

    孙鹏探手一摸,从怀里摸出那快玉佩来,想起那个老家伙,心中感激,若不是这刘三一番话语激起了孙鹏心中热血,他哪有那么容易就想通透这些道理来。

    爷孙两人并肩而行,却一路无言。

    又回到了最初孙鹏偷偷溜进的那个屋子,前后不过一个时辰,此时的孙鹏,也不用原先那副做贼模样了。

    “我知道你今日找我所为何事。”孙枭在书桌后坐下来,摊手示意孙鹏坐下。“你娘亲此去是为了保你一生平安,也为了自己一些旧怨,和你父亲的仇。”

    孙鹏又正了正身子,微微向前探首,心中也是为母亲担心万分。

    “倒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却要躲在这,为那所谓的千年大计,社稷江山隐忍在这太平。”孙枭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孙家,欠柳儿太多。”

    “不过将我儿杀在这太平城外五里,当真不怕我这个剑圣持剑杀上去?罢了,让他们再活几年。”

    “你父母,都是这天下少有的英杰,你没有负了他们的威名,天资聪慧,处事沉稳,还竟有那般奇遇机缘,倒是老天当真没有忘记我老孙家。”

    “虽然我大可以将你当及冠之子,可是有些事情,还没到时候,我不予多说。只是你母亲那边,你不必担忧,她可不是你所想像的小树林,你母亲,大情大义不输这天下须眉!。”

    孙鹏一听心中安定不少,虽然还是牵挂母亲,可剑圣都发话了,那自己自然能放宽心。“你父亲名叫孙麒,人称白云剑,年方十七便仗剑游历天下,也用手中剑,打出这天下名,才遇见你的母亲。”孙枭微微闭起眼睛,思绪飘向了多年之前。

    “你母亲,现在还没到时候,还不便告诉你。世人皆知白云剑孙麒,也少有人没听过柳慧,可知道他们俩私定终生逃出来,还有一个儿子的,这天下不超过一只手。”

    “你母亲的身份很敏感,如果有人知道你的存在,那么可能你在我这里,也不能安然一生。所以你母亲愿意为你再回上面,想给你博出个平安。所以你母子年年送礼拜谢,我却闭门不见,这些都是做给有心人看的。让他们知道,我只是在这太平门下随手救了一个将要生产的女子而已。”

    “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那么我们很多计划都要改变了,我相信你娘亲也不愿意你这只雄鹰一辈子藏在鸡窝里苟活。诸多事宜,我们还需要再做商议,你现在年岁还小,来日方长,我们并不急。只是鹏儿,你可知你这雄鹰想要展翅,应该先做什么?”

    孙鹏轻轻说出两个字来“习武。”

    “不错。”孙枭赞赏的看了眼孙鹏,又道“你同别人不一样,唯有自己站在这巅峰,方才能坦然活在这世间。甚至只有你强大到一定的地步,你才能名正言顺的去拜祭你的父亲。虽然你父亲的坟冢就在这城外十里。为这十里路,你须得做出很多。你安心修炼,所有的事情,在你十六岁的时候,我自然会毫不保留的全部告知与你。”

    孙鹏刚对武学修炼感兴趣,是因为刘三一番话和那一指,让他知道,这世间所传种种皆为真实。还有对那执剑阵前的梦的念念不忘。让他自己觉得必须要强大,是因为刘三最后几句话,孙鹏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虽然刘三并不指望自己能给他报个仇,但是他心底自然早已下定决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般看来,此时的孙鹏肩上可是背着两桩沉甸甸的血仇。如今听闻孙枭一席话,心中又是沉重了不少。

    这的确是一个不得不强大的理由,身为人子,哪有无法祭拜父亲的道理?

    “你能遇上刘三,是你的机缘。可大不能太过依赖他所所传所授。我与刘三,有一剑一茶一酒之交,只是此人生性不羁,逍遥快活豪迈自在,是我万不能比的。”孙枭谈起刘三,眼中也是一抹黯然掠过,话中带着些许遗憾。“他与我同为半步极境,以他的心性,只怕是能更早摸到那大道的影子。倒是我被这些俗事所扰,此生怕是无望极境了。”

    “他的剑谱,你好生练着,他的所感所想于你日后都大有裨益,一代宗师的心血,你可不能浪费了。是谁伤他至死,我心里已是有了定数,看来那人终于踏出哪一步了。”终究是剑圣,转眼就将那些杂乱情绪抛开,“我接下来也会将这太平剑慢慢传授于你。你父亲不愿学,自创白云剑,所以我没有授他一招一式。可你不同,这白云剑你是学不得。”

    孙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如果自己使的一手白云剑,无疑亲口承认自己是孙麒之子,奈何自己并没有这个实力跳在明面上。

    孙枭转过身去,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破旧的书来,放在孙鹏面前,淡蓝色的封面皱痕累累,页脚都有些破损发黄了。“这是《悟真篇》,九品内功心法,从今日起你便以此修炼内力,滋养筋脉。你方才五岁,却心窍皆开,比一般人早学五年,这其中差距堪比十年。”

    “九品?”孙鹏对这个新名词有些好奇,九品是什么等级呢,堂堂剑圣拿出来的功法,想必也不是凡物。

    孙枭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可能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一身半步极境的修为,还要来亲自讲解这些武学修炼的基础,不禁想起了自己初学武时的景象。

    “这武道万物,皆有品级,是那千年前白日飞升的武道始祖所定,传承千年的共识。功法,剑诀,兵器,身法等等等等,皆分九品,一品最低,九为极,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易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

    九品之上,则为化境,化武为道,武至顶峰则触道,道之玄妙,皆在本心。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当你的一生武学已至巅峰的时候,你只有找到自己的道,方能更进一步,从此踏入证道之路,也就是化境。

    道满,则为极。证道,证的便是这极。当你道心圆满,证了自己的道,则一日入极。天下再无拘束,唯有道心长存。这人世间,极境之人,已经三百年未出了,如果我想的那人当真踏出那一步,可谓三百年来第一人了。”

    孙鹏这才明了为何刘三并不指望自己为他报仇,成就一身修为不难,想一剑定三军也不难,难的是证道。证道难,难于上青天。他此时才知道这师傅的仇人竟是如此强大,三百年来第一人,自己一个五岁的娃娃,当真是云泥之别。

    “既然这世要好好做自己,那便不该有什么畏惧。做自己,说白了也就是找自己的道,证自己的道。与他不过前人后人的区别罢了,我孙鹏,有怎能因为这些就放弃呢?不然还如何做自己?”

    孙枭瞥了一眼孙鹏,见他并没有常人那般被这言语里大山一般的压力所动,心底不由得又对自己这个孙子高看了一点。

    “这些东西你现在不必多想,想要证道,你须得先找到自己的道,而找到自己的道,你又需要将武学修炼到极致,顺序不可乱,不然就得不偿失了。”孙枭也不想让孙鹏心底压力太大,出声提醒道,“不过这剑诀,身法,兵器等,终究是辅助,不可太过依赖,想要登峰化极,还是在自身,不可本末倒置。”

    孙鹏不只何时双拳已经紧握,心中更是激荡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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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界总逃不过日夜交替,就像人也跑不了生老病死。太阳升起来,月亮便不见,太阳落下去,黑夜便就来了,月亮星星方才能出来。

    只是今天夜里,没有月亮,只有杀意,没有星星,只有手起刀落,和那沉闷声响。

    这处看起来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宅邸的一方偏院,此时正如人间炼狱,三个黑衣人,一人一刀在这深夜借着夜色摸进了院子,只是这三人应该不是什么高手,因为高手夜行,不会发出声响。

    睡的很浅的妇人听见声响便坐了起来,想要推开门去看看是不是旁边院子小姐的猫跑了进来。她披了一件外衣,刚行至门口,伸手就要去开门的时候,又听见一声响。

    常在厨房帮手的她听得出来,这是刀砍在肉上的声音。她紧忙收回手来,想起前几日夫人跟自己说过的话来。

    看样子,这一天终于来了。想起夫人平日里待自己的好,她红了眼睛。不敢耽误,他立刻抱起床上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娃娃,将被褥掀开,在床板上胡乱摸了摸。娃娃睁开朦胧睡眼,刚要开口,她一把紧紧捂住他的嘴巴,娃娃眼神霎时就充满了恐惧。

    轻轻一声响,这看似寻常的床铺后竟然开出一个大口子来,简陋的楼梯通往下方的漆黑。妇人紧紧抱着娃娃,另一只手丝丝捂住了他的嘴巴,踩着被褥跨过了那道槛,顺着这口子走了下去,随即被这漆黑吞噬。

    床铺又恢复成原样,这时房门也缓缓推开。这黑衣人悄悄摸了进来,手上的刀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水,只是这夜太黑,看不清这水的颜色。

    悄悄行至床前,他突然暴起,一把掀开被褥抽刀便砍,却只砍出些毛絮羽绒,没有想象中一刀入肉的感觉。他楞了楞,又四处探查了一会儿,就急忙跑了出去。

    过了不知道几盏茶的功夫,一个穿着丫鬟衣裳的彪悍身影走进了房间,这丫鬟的体型比之一般男人都丝毫不差。径直走进了房间,来到这床前,床上的被褥还开着那刀口,口里露出些棉絮来,好像在无声的嘲笑着来人。

    这丫鬟不为所动,静静的站着,三个黑衣人此时也垂手站在他身后,不敢出声。半晌,丫鬟弯下腰,伸手摸了摸这被褥后又放到自己的眼前,指间捻了捻,入手触感好像是那泥沙。略有思索,她便看向了这床后的墙。

    院外有人正运送着这些尸体,他们一声不吭,只有那些行走搬运的声音,看起来是那么诡异。深夜无月,最好杀人。只是这些搬运之人的手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尸体太重,还是心中难安。

    风轻轻吹了起来,晃了下那些檐下挂着的灯笼,这深宅大院里处处挂着这白色的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