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扯里帖木儿这个杨大少爷新认识的好兄弟,送走了还没在醉仙楼吃够的张温和李善之后,朱瞻基终于见识到了杨大少爷究竟能有多无耻。
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用心做事,还说要把踏雪和追风献给陛下,转眼等自己把追风还给他之后,这个混蛋玩意儿就再也没提过什么好好做官,更没再提过献马给陛下,反而每天就琢磨着怎么吃怎么玩,或者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更多的时候,那个混蛋还是更躺在屋子里的躺椅上,周围摆上一些冰盆,喝着厨房把西瓜和碎冰掺一块儿的西瓜汁,旁边再让狗子打扇,灵儿捏肩。
反正就是把他当咸鱼的口号贯彻到底。
朱瞻基甚至不止一次的怀疑人生——我当初是怎么瞎了眼,才会跟这种狗东西成为结拜兄弟的?
可是西瓜汁真好喝~
眼见着杯子已经见底,杨少峰随手将杯子递给了灵儿,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舒坦啊,这才是人生的真谛啊。”
眼见朱瞻基闷着头狂喝西瓜汁也不理会自己,杨少峰顿时觉得无聊起来:“话说,河间县那个刘驴儿还真厉害,生个孩子都能惊动到陛下,官府还得给他赏钱,还得替他养娃。”
朱瞻基嗯了一声,却是连头都懒得转一下:“你这不是废话么,人家一次生了三个,还都是儿子,能不给赏钱么。”
杨少峰忍不住有些羡慕嫉妒恨的感觉:“咋,生三个还成祥瑞了?生三个还有功于国了?哦,说是有功于国也没错,毕竟这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头税呢。”
早就习惯了被杨少峰挤兑的朱瞻基根本不以为意:“少说那些没用的,有能耐你也赶紧成亲,然后让弟妹一次给你生三个娃出来,到时候官府也得给你赏钱。”
杨少峰哼了一声道:“我命苦啊,眼看着就要十八岁了,我这正打算回京的时候去我老丈人家里提亲呢,结果被陛下发配在顺天府,还得答对那些鞑靼人。
好不容易把鞑靼人打发走了,边市的事情也弄出个头绪来了,这功劳不比生三个孩子大?可是赏赐呢?”
见朱瞻基冷哼一声,根本就不理会自己,杨少峰又开始没话找话:“你说,郑和太监到底啥时候能回来?”
朱瞻基抬起头,愕然道:“郑和?什么时候回来?”
上下打量了杨大少爷一番,朱瞻基道:“你莫不是吃错药了?这跟鞑靼人互开边市的事儿还没消停呢,你又惦记上郑和干什么?”
杨少峰望着朱瞻基道:“没有合适的种子,草原上能种什么?种草吗?
当然是看看郑和太监能不能再出海一趟,然后搞些海外的种子回来,然后看看有没有适合在草原上种植的,然后彻底把鞑靼和瓦剌都解决掉。”
朱瞻基干脆又躺回到椅子上:“你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听你吹牛逼,还不如买个收音机,虽然我不知道收音机是什么东西,但是想来也是个好东西?
你自己数数,彻底解决掉鞑靼和瓦剌这种话,你都说过几回了?这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儿?”
杨少峰长叹一声道:“总得提前准备啊,你还真打算现如厕现挖坑?”
朱瞻基撇了撇嘴道:“那也得等郑和太监回来再说,然后还得看陛下的意思,只有陛下点头了,郑和才能再次出海。”
一听朱瞻基这般说法,杨少峰就更不想动了。
这么多的破事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还是在家里躺着咸鱼舒服。
可是被勾起了谈话兴致的朱瞻基却没打算放过杨大少爷:“话说,你这次坑鞑靼人的手段着实不错,后面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阴谋诡计了?”
杨少峰撇了撇嘴道:“什么叫阴谋诡计?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哪怕阿鲁台知道有坑,他也得捏着鼻子跳下去。”
朱瞻基呵了一声道:“行,你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辩不过你。但是踏雪和追风的事儿,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杨少峰抬起头,愕然道:“什么解释?”
似乎想起来什么,杨少峰一拍脑门道:“对了,我脑疾犯了,不太记得这事儿了。”
朱瞻基冷笑道:“你根本就没有脑疾,也少拿这些有的没的来糊弄我,要不然我找御医来给你扎几针?”
见杨少峰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朱瞻基道:“我告诉你,追风是我的,你先替我养着!”
杨少峰依旧不理会朱瞻基——笑话,本公子凭本事骗回来的宝马再给你?你这是想啥好事儿呢!
把杨少峰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之后,朱瞻基摸着下巴上又长了一点的胡须,沉吟道:“你说这次互开边市的事情到了朝堂上会怎么样?”
杨少峰道:“无非就是一群人开始说我枉顾国朝利益,擅自答应与鞑靼人互开边市,更是许了盐铁等不该让鞑靼人得到的东西,应该诛杀我这种奸贼,以儆效尤。
然后还会有另外一部分能够看得透的,选择支持我开边市的行为,然后跟那些要诛杀我的人对喷。
再然后就是把事情闹到陛下的案头,陛下把这两伙人各打五十大板,回过头来再收拾我一顿,都是套路而已。”
杨少峰正在信口胡柴,杨府大管家福伯却是进了杨大少爷的院子,先是向朱瞻基行了礼,然后才对杨少峰躬身道:“少爷,官府派人来了,说是要重新厘定庄子上的土地。庄户们也开始闹腾起来了。”
杨少峰一脸懵逼的道:“闹腾什么?莫不是庄户们想要借这个机会把地归到他们自己名下去?”
福伯躬身道:“回少爷,庄户们嫌官府脱裤子放屁,没事儿瞎折腾,说是已经占了主家的大便宜,现在官府还来折腾,这不是让他们没法做人么。”
杨少峰这下子更懵逼了:“有便宜可占还不好?”
福伯冷哼一声道:“少爷有所不知,这些混帐东西就是打算多占咱们家的便宜才这样儿的!”
见杨少峰依旧不解,福伯便解释了起来:“咱们庄子上的老一辈的庄户里面,有许多是当年跟老爷一起从军中退下来的老兄弟,所以这租子其实可有可无。
后来慢慢的这些庄户们娶妻生子,后来佃的地也多了起来,可是租子还是原来那些,而且老爷还时不时免了他们的租子,所以这些家伙就是在占咱们家的便宜。
这要是官府重新把土地给厘清了,他们以后交的赋税就得多一些,能不闹腾么,现在一个个的都恨不得赶紧改成咱们家的奴籍呢。”
朱瞻基望着杨少峰,却听杨少峰大怒道:“彼其娘之!一个个的不好好种地,还想翻了天不成?”
刚刚还打算接着咸鱼的杨少峰干脆从躺椅上起身,对着狗子道:“去,把庄户们都给我喊到村头的大柳树下集合,少爷我要训话!”
等狗子匆匆忙忙的去了,福伯又接着躬身道:“少爷英明,听说以往这赋税是跟地挂在一起的,他们要是入了咱们家的奴籍,这赋税可就全落咱们家头上了!”
杨少峰却是没接这一茬,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这关于赋税的消息,福伯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附近其他庄子有什么动静?”
福伯躬身道:“回少爷,这赋税要改动的消息,打从上个月起就传的满天飞啦,外面都传说是皇帝要加赋加税呢。
至于其他几个庄子,那些庄户们也在闹腾,闹腾着让官府赶紧去厘清土地,好把地划到他们自己的名下去,省得再交租子。”
听了半晌的朱瞻基试图捋清其中的关系,可是最终却发现越捋越懵,最后只得问福伯道:“其他的庄子上就没人闹腾着入奴籍?”
福伯摇头道:“公子爷,这事儿他就不一样!咱们庄子是租子比赋税要低的多,老爷还时不时的免了他们的租子,其他庄子上哪里有这种好事儿。
他们那些庄子上,三成的租子看着不高,可是谁家没欠主家租子?这要是利滚利的算起来,可是比赋税高得多了。
再说了,虽然传闻说是皇帝要加赋税,可是这些庄户们多刁啊,他们知道皇帝跟洪武爷一样爱民如子,就是欠了官府的赋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他们才闹腾。”
见朱瞻基依旧还有些懵逼,杨少峰干脆对福伯道:“福伯您去告诉狗子,等庄户们齐了之后来喊我。”
等福伯出去之后,杨少峰才对朱瞻基道:“现在这人心多坏啊,那些黑了心的主家说是允许庄户们拖着欠着租子,可是你还真以为凭本事欠的不用还?
庄户们又不是傻子,趁着这次官府要重新厘清土地,以前积欠的租子能不能免先不说,起码有了自己的地主后,就用不着再交那么高的租子了。
你不用看我,刚才你也听福伯说了,杨家庄子的庄户大多都是家父当年军中的老兄弟,很多都是我要喊叔伯的。”
朱瞻基却是一屁股坐在躺椅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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