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姚婴留在齐雍房间,两个人皆身体虚弱,这无形之中,还真成了夫妻‘同心’了。
齐雍的身体还是冷,往外散发凉气,他在这个天气炎热的时候,自动的变成了一个空调。
姚婴虽是习惯他无论何时皆很热的状态,但他眼下凉丝丝,抱着其实也挺舒服的。
她隐隐的恶心感始终都在,不过,她还是能够克服的。尤其是与阿骨比起来,她简直不要太美好。
在塞外死里逃生,如今还能相拥在一处,想一想,都是得来不易。
齐雍睡得还算深沉,大概是身体无力吧。
夜里,姚婴醒来,借着昏暗朦胧的灯火看着他,也不由得缓缓长叹。
她总是会想起姚寅和阿骨,如果姚寅无法从那个地方出来,那在冰谷的阿骨,不知得等多久。
她无法从那个黑暗的地方出来,也根本无法去找姚寅,就这般让她等,也太过残忍了。
放置在他腰间的手抬起来,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凉凉的,也瘦削了许多。
摸他他也没什么反应,想来是太过虚弱。他们在最后经历了什么,她也不知道,而且,显然他也不会说。
微微起身,她凑到他的脸近前,在他脸上嘴角轻啄了几下。两个人的呼吸缠到一处,他是凉凉的,比较起来,她都成了发热的那个。
继续低头,在他的脸颊上落下轻轻的吻,许是因为她的惊扰,齐雍没睁开眼睛,却也抬起手臂将她圈紧了。
半趴伏在他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声,隔着中衣,他的心跳还是十分有力的。
“你需要安静。”齐雍出声,费了好大的劲儿,叫她安静下来。
她现在的身子,不适合太过激动。更况且,她即便真的激动的抑制不住,他也配合不了。
不是因为他无力,而是因为他不会配合。
“瞎说什么呢?我就是忽然睁开眼睛看到你在我身边,觉得很感慨。塞外一行,其实最初的决定并不是十全十美。但是,时间紧迫,那是最好的时机了。自从进入塞外,我们便抱着最坏的打算。后来,你们三个人还骗我,如今能活着看到你在我身边,我就更后怕了。”这种怕,来自于心底深处。
“我在。”他回她,只是这两个字,也用了他不少的力气。
继续抱紧他,隔着衣服,感受他每一次呼吸和心跳。
闭着眼睛,齐雍也若有似无的弯着薄唇,她如此黏糊,黏在自己身上不放手,他真是很喜欢她这个样子。
安静的夜里,走廊里有声音。对面的房门打开,守在那屋子里的小厮尽量脚下无声的出入。不过因为太安静了,他们再压低声音也听得到。
抱着齐雍不撒手的人自然也听到了,落在他腰侧的手揪着他的中衣,一边竖起耳朵听声音。
半晌后,她才开口,“孟公子是不是不舒服了?他瞧着比你要更虚弱一些。这雁城条件一般,在这儿养着也的确不是办法。已经有人去给留荷坞孟老爷送信儿了,但南北相距太远,等他们过来,也不知得需要多长时间。还有我们,待你好些了,咱们便返回长碧楼。”因为有了身孕,她也不想待在雁城。但实则,她也不放心离开这里。认为当下,还是得守着才行。
只是,肚子里的这个生命是大事,她希望能够安全健康的生下来。齐加姚从刚刚出生开始便遭了许多的罪,她真的觉得,如若可以避免,就应当避免,否则真是对不起孩子。
“好。”齐雍也同意,她有了身孕,自当好好休养。
“听起来,孟公子好像也醒了。我去看看吧,不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厮仍旧在出入,一些压低了的说话声,一直在持续,姚婴不由想去看看。
齐雍没有言语,随着姚婴起身,他也放开了手臂。
缓慢的穿上鞋子,又裹上披风,随后走出房间。
对面的屋子房门是敞开的,小厮在里面,正在服侍孟乘枫喝水。
走进来,借着灯火,姚婴也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孟乘枫。
他眼睛微微有些发红,看起来睡眠不太足的样子。
“孟公子,睡不着了么?”仔细的看他的脸,她能看到能感觉到的就是虚弱,他很虚弱。
孟乘枫没什么力气说话,给他喂水的小厮代为答道:“回阿婴姑娘,孟公子刚刚忽然惊醒了,也不知怎的,喘不过气,而且都流汗了。”这种情况是第一回,小厮也分外诧异。所以,他刚刚下去叫人去把这个事情通传给大夫。
孟乘枫的情况是齐雍没有的,姚婴也一诧。走到床边坐下,她上下的看了看孟乘枫的脸,随后扣住他的手腕。
摸着他的手腕,其实还是凉凉的,这种体温居然会流汗,也真的是让人意外、。
再次抬眼看向他,他却闭上了眼睛,好像没什么力气支撑眼皮。
只是,他的呼吸的确是不太对劲儿,似乎很急促,胸肺的活动量不够似得。
“去,把大夫赶紧叫来。”这种情况,姚婴不知怎么回事儿,最起码她觉得不是什么邪门的病症。或许是他身体内部出了问题,因为他是灵童,和齐雍是不一样的。
小厮立即快步走出房间,姚婴盯着他看,却发觉他苍白的脸有些红。
“你觉得热么?”他的手是凉的,觉得热、、、就真的不对了。
“没有。”孟乘枫也不睁开眼睛,费力的回答她。
那就真的很奇怪了,姚婴认为当下必须得让大夫来给他好好瞧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回去吧。”他接着说道,不想让她继续待在这儿。
姚婴看着他,心中不禁生起疑窦,可是,一时半刻的,她又找不出该如何解开这疑惑。
就在这时,半夜被吵醒的老大夫过来了,姚婴也起身退开,看着老大夫给孟乘枫检查。
孟乘枫也在这时睁开眼睛,他看向姚婴,随后再次费力的开口,“回去吧。”
倒是没想到,这会儿他忽然变得十分固执。姚婴没说什么,只是给了那小厮一个眼神儿,之后便离开了。
重回房间,反手关上门,齐雍还睁着眼睛。
“你都听到了?孟公子看起来真的不太寻常。不过,他好像难以启齿似得,大概是我待在那儿,他有些不自在。”他是什么情况,就只能等老大夫诊断完毕看结果了。
如若这老大夫不行,那么,真的得赶紧把他送离雁城。最好的大夫,还得是皇都,宫中的太医。
只要不是什么邪门的‘病’,想来都能治好的。
齐雍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抬手叫她过来,这么晚了,该休息。
他不言语,姚婴也不再说话,听着外面的动静。不过,对面房间的门好像在她走出来时就关上了,此时,她也听不清楚。
带着几许担忧和疑惑,这后半夜姚婴都没怎么睡好。
翌日,太阳升起来,她也醒了。
晨起时,那股子恶心感更重一些,她离开房间,在隔壁好生洗漱了一番,喝了些水,这才压下去。
在那小姑娘的协助下换了衣服,没了布料的遮挡,她真切的瞧见了自己瘦削的身体。在塞外折腾的,白白的在长碧楼养了一身的肉。
因为她醒过来了,住在别的据点的罗大川今天也早早的过来了。他是真的身体好,别看伤的重,又反复的经历过刮骨般的治疗,但如今还是一样的倍儿有精神。
刮干净了胡子,又打理了头发,瞧着还真是干净英武。
和姚婴相见,他几分感慨,直扬言自己一个人把她和东哥两个一路拎回来没有白费力气。这若是拎回来之后,没了性命,他当初也就不费力气了,直接把他们丢弃在塞外。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姚婴也懒得和他废话,只是询问一番他的身体情况。虽是运气特别好,但也不是他这种任性法儿,实在让人嫉妒。
两个人在说话,房门也开着,负责服侍她的小姑娘将早膳送进来,还是清一色的流食,补身的汤食占了一大半。
罗大川看了看,之后不由撇嘴,这些东西他都吃不了。长胡子的老大夫瞪着眼睛嘱咐他,说他若是还吃这些荤腥之物,整个后背都得烂的露出骨头。
所有的窗子都打开,风也从外面吹进来,有风在吹,这些饭食的气味儿也被吹散,姚婴总算觉得舒服了些。
拿起勺子用饭,即便恶心,她也会强迫自己吃一些。
罗大川坐在旁边瞧着,大眼珠子里盛满了羡慕,他是很想吃的,正好坐在被风吹的地方,闻着味儿太好了。
看他那样子,姚婴也不由暗笑,就知他得馋。
人呢,好像就是这样,越不允许吃什么,这心就愈发的痒痒。
就在这时,那夜里服侍孟乘枫,这白天里该去休息的小厮从门前路过,姚婴立即小声的叫住了他。
小厮随即快步的走进来,弯腰给姚婴请安。
“昨晚大夫怎么说?”姚婴也压低了声音,毕竟齐雍和孟乘枫都在这二楼,距离又不远,他们耳朵特别灵。
小厮的脸上瞧着有几分为难,想了想,他又把腰弯了弯,把声音压到最低。
“回阿婴姑娘,昨晚大夫一番查看,最后说是孟公子没事。夜有所梦,情难自抑、、、所以,便醒了。不过,之后又睡着了,一直睡得很好,刚刚才醒来。”小声的说着,如同蚊蝇,门窗都开着,他哪敢说的那么大声。
再说,这种事情,本就过于私人,他作为一个小厮,往外说这些本就是属于僭越。多嘴多舌,这在别的府邸里,是会被割舌头的。
姚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举着勺子,愣了之后,也开始尴尬。
轻咳了一声,随后喝了勺子里的汤,之后又看向那小厮,“你确定就是因为这点事儿?”他昨晚那个状态、、、
“是。”小厮很确定,就是这样的。
“好,你下去休息吧。”几不可微的点头,姚婴也无法再问下去。
小厮退下离开,姚婴喝着汤,仍旧觉得尴尬。想想她昨晚去看他,还好一通盯着他瞧。
“这事儿算不得稀奇,男人嘛,哪有几个真像和尚似得,清心寡欲,什么都不想。别说孟公子正值这年纪,即便是要入土的老头,他整天也琢磨。”罗大川听明白了,坐在那儿双臂环胸的给她讲,这根本不算什么。
“是啊,我知道如何让一个人被皮肉所包裹之下的骨架是什么样子的,但心里想什么,的确难猜。是我孤陋寡闻了,见着了不同寻常的情况,就往坏处想。”她很尴尬,这夜里头孟乘枫那儿再有什么动静,她可不会去了。
“跟你说,小爷还知道更有意思的。有的人,整天想这些,所以啊,那玩意儿、、、、”
“停!我用饭呢,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女人。”跟她讨论起这个来了,真把她当兄弟了。
罗大川哽了哽,“对啊,小爷还真忘了。”
无言以对,“不如你去帮我看看孟公子吧,瞧瞧他今天情况如何。”
“成,小爷帮你去瞧瞧。还是得跟你说,男人啊,其实很简单。”站起身,他一边郑重告知,不要往复杂了想。
翻了个白眼儿,姚婴不再搭理他,继续喝汤。
孟乘枫的情况,还真是让她意外。身体那么虚弱,睡着了之后,还会梦到那些事情么?
让人费解,她一时之间,还真是搞不懂。
强忍着恶心感用饭呢,在隔壁看守的小厮出来,齐雍也醒了。
他和孟乘枫真是如同连体婴,一个醒了,另一个也醒了。
今日里,齐雍的情况比昨天好多了,他能够坐直身体,无需再倚靠着了。
也因为他情况好多了,在这城中的人也陆续的过来汇报情况。
长碧楼的人员与边关大军配合,开始向着边关外进行清剿。
连日来,真的有幸存的逃出来的巫人,那塞外深处发生了极大的塌陷雪崩,还有数不清的天雷。虽是距离远,可蓦一时十分之剧烈,在这边关都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