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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把孩子们带疯
    腊月初八要到了,寺院称那一天为“腊八“。宋室南渡以来,因时局得以暂时安定,庙中僧侣往往很重视腊八,也有这个条件和环境去折腾。

    僧侣们得到主持的布置,取了稻米,做成五味粥,冠名“腊八粥”;

    临安因为是天子脚下,大小寺庙对这一节日尤为讲究,他们把稻米煮熟发酵,做成红糟,也就是酒糟,该物具有独特的香味和天然的红色色泽,所含营养倒也丰富。

    红糟再加上麸乳诸果笋芋等物,合着腊八粥,用来当做僧人那几日的用食,或馈送檀施、贵宅等人家。以求善缘,接济苍生。

    但是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礼仪节日罢了,和尚们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那腊八粥和红糟,他们一般也只是善施给有钱、有权、有地位、有名声的人家,其他的平穷农户,他们是顾也不顾的。至于腊八期间来寺庙烧香拜佛的香客,添了香油钱的,和尚们也会布施清淡的腊八粥。遇到来看热闹混吃的懒汉,和尚们不好摆明心态,躲不过去,也只好予之一二了。

    像张老头这等在鹅湖村小有名气的人,到得鹅湖寺布施腊八粥之时,固然是少不了他的……

    却说江西信州铅山县,鹅湖寺上下一阵忙碌之时,庙里来了一个特别的香客,是个中年妇人,穿着打扮岁谈不上华丽,但也整洁清朗,非是一般人家能够比拟的。

    那妇人的旁边有丫鬟相随,还有车夫管家等在鹅湖寺前面的官道上。

    本来这等“有钱人”来拜佛,虚相自然是很高兴的。那妇人来许愿,请求佛主菩萨保佑他的孩儿,她还捐了香油钱、求了签,请虚相解签。虚相问她那孩儿多大,她却只是抽泣哽咽,说是她的夫君造孽,把她的涣儿从小交给农人哺乳……

    虚相听她说及“涣儿”一词,无端地想起了刘焕,故而胡乱解了签,便和她谈及一些“佛法大道”来。

    最不应该的是,那妇人去后堂休息之时,静能却跑出来多嘴,说着说着的,就说到了刘焕——他说刘涣如何了得,曾与师父“儒佛相辩”,又制造出方便的洗地工具,写了不少好诗词,在虚相等一干弟子眼中,刘涣却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隐隐约约之间,成了神人呢。

    妇人听闻静能所言之人也有一个“涣”字,更是来了精神,她心中惊诧,本来又是大户人家的妻女,夫君是个有官职的秀才,她常年受到诗书熏陶,对诗词一途也有些许见地。

    她叫丫鬟取了笔墨,认真记下了静能所言刘焕写的长短句,之后辞别了主持虚相,忐忑地回家去了……

    静能不知道的是,这妇人却不是信州人士,而是居住在抚州,她的夫君叫做陆九思,陆九思可能不算出名,但陆九思的弟弟陆九渊却是家喻户晓的,其尊崇修身读书的信念便是“主观唯心主义”。但凡读书之人,大多能够知晓陆九渊之大名。

    话表两头,各开一枝。

    又说刘焕留下来的那几个大汉,为了银子,帮着他干一些粗活。

    他们很不明白,为什么要挖一个规规整整的大坑,还要要用青砖隔好,糊上石膏?咋地越看越像个墓坑呢,莫非这小子要提前为自己建造一个墓室么?

    好不容易等到那大坑建完,刘焕又吩咐众人建了一间小屋子,奇怪的是,那小子在屋中设计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一抽一压,尽能跑出水来,把小房子中的一个小坑里面的东西冲走,最后冲到了院坝中的“墓坑”里。

    小房子与外面的大坑埋上用高温煮熟的竹管,这竹管也讲究,糊上了厚厚的蜡,又用费了天大的力量才找来铁皮,将之从里到外的“武装”了一道。像这样子的“铁竹管”,有粗有细,大坑到小房子间有一两根,小房子到张老头的伙房又有一根。

    在链接到伙房处的那根“铁竹管”的末尾,那小子设计了一个开关,开关之后留有一小节,末端成碰头状,将之放到了他亲手设计制造的一个“铁灶”之中,铁灶上面放有铁锅一个……

    大汉们随刘焕的折腾,以为这便完事,却不曾想,这小子又提了一个要求,他带着大汉们挨家挨户地收取人畜的粪便……

    大汉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了,刘涣无法,只好把每人的工钱加到了纹银十两,这才罢了休。

    再说那张老头,眼见今日就是腊八了,可刘涣不仅不来认错,还仍在倒腾他那“肮脏”的建设。老头心中执拗,索性袖手旁观,要看看这小子到底干出什么名堂来……

    终于到了下午,全村的人畜粪便都被刘涣收集而来,放到了院子里面的那个大坑之中,大汉们呕吐了许多次,帮助刘涣将那些粪便搅拌完毕,密封上了盖子,才如避让妖魔鬼怪一般,领了工钱,飞也似的跑了。

    下午时刻,鹅湖村里来了两个和尚,送一些红糟和腊八粥过来给张老头,同时传达了虚相的问候。

    刘涣死乞白赖地跑去问静能为什么不来,和尚只说静能师兄有功课要做,寺中香客太多,忙不过来等等。

    老头白了刘焕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刘焕见得这后世的“沼气池”已然建好,就只等里面的粪便发酵,形成了充足的沼气……

    他跑到河边,遇到几个冬季打鱼的渔夫,向他们买了一条鲤鱼,又折了一些柳条,捆缚在自己的背上,装着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去找老头告罪!

    老头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开口问:“你那鱼从哪里来的?”

    “还能从哪里来,爷爷教育孙儿要勤俭持家,不可无端挥霍,孙儿自当是铭记在心。可这几日也不见爷爷吃过一次肉,我担心爷爷身体有恙,才到河里抓了这么条鱼……您老不知道,那河水冰凉得很,可冻死我了……”

    “哼!你自讨苦吃!”

    “爷爷,好爷爷,你大人有大量,孙儿今朝已然负荆请罪,还请您老原谅啊,至于我近日做建造的那东西,也请您拭目以待,若无用处,随便您老责罚!”

    “哎……”

    老头长叹一声,深感这小子孝心厚道,佯怒一阵,便和他罢手言和了……

    岁月一天天悄然溜走,腊八一过,人们就开始准备年货了,鹅湖村虽然平穷,比不上官家的富丽堂皇,但因是一年一次的除夕,为了迎接新年,哪有不在意的。

    最开心的要属那些孩子,大大小小的一群在村里面疯跑,跑的时候还张开了双臂,仿佛一只只准备飞翔的雏鸟。

    刘涣想,或许孩童时代的人是会飞的,但到底没有飞起来。

    在后世,孩子们从早到晚都被束缚在了各种学习、各种考试上,清早起来,连抬头看天空的时间都没有,就一直忙到晚上。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把动画片一看,困意来袭,便也进入了梦乡,连做梦梦到的都是那写不完的作业,还有老师那张狰狞的脸……如此一来,他们就算有了翅膀,也被早早地藏起来了,等到时间一长,历经沧海桑田,也就忘记了张开双臂奔跑,也就忘记了自己的翅膀,也就再也飞不起来了。

    而今到了古时,刘涣却以为孩童们的日子能更加浪漫一些,有情调一些……不过是他想多了,就如这些鹅湖村里的孩子而言,整日都要饱受饥饿的折磨,还要害怕战争的苦难,小小年纪就担负起重大的家务和生计,日里夜里,又要遵守那伦理道德,死背圣人教导,最不应该的是,过早地谈婚论嫁……他们有翅膀么?或许一开始也是有的,但到头来,却没有一个能够飞上蓝天……

    孩子们没什么玩乐的东西,最开心的就是跑到山上,砍了细小的竹子,围着一对旺旺的火堆,把竹节一节一节地丢在火堆里,“啪啪啪”地炸响,炸响声中,就是孩童们欢呼雀跃的尖叫声和笑声。

    鹅湖村的孩子们跑到刘涣的居所,也不进门,只是在院墙外大喊“疯呆子、疯呆子……”

    刘涣暗想,自己何时成了“疯呆子”了,他心中不解,追到墙外,孩童们却跑远了。

    如此一来二去,刘涣渐渐就和那些孩子熟悉起来,他从不敢剥夺一个年幼的理想、也不敢随意糟践一颗幼小的心灵,因为他觉得他没有那个权力。孩子们叫他疯呆子,他也不气恼,反而给每个孩子起了绰号。

    他向孩子们讲“福尔摩斯”,讲“格林童话”……后来讲着讲着的,讲到了“后世武侠”,讲到了“飞机大炮”……童真的孩子们不知不觉间上了他的当,对他尊敬起来,也不叫他疯呆子,只为天天跑来听他讲故事。

    一日,刘涣见得村里的一块空地上,那积雪被压得尤为紧实,也不见融化的迹象,他见猎心起,觉得这块旷地大有用处……

    他带着一堆小屁孩,把鞋子捆上谷草和麻绳,又找来一个猪的尿囊,除去脂肪,微微晾干,打足了气封好,再在外面缝上一层牛皮,用粗麻来来回回绕了许多圈,如此做成一个比足球大、比篮球小的球体。

    “涣哥儿,你捣腾这几日,却是做这个东西么,有啥用处,好玩么?”

    “且,待会你就知道了,玩过‘蹴鞠’么?”

    “哎哟额,涣哥儿、好老表,那蹴鞠我们只是听说过,可从来没有玩过呢,听说都是达官贵人玩的把戏,我们……我们也能玩?”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玩得,我们当然也玩得,但我要教你们玩的这个,却比蹴鞠精彩百倍!”

    “涣哥儿、好老表,你小声些……”

    “怎么了?”

    “哎呀,你刚才说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曾听张爷爷说过,那可是大逆不道的话,被官家听见是要斩头的呀,你……你不怕么?”

    “哦,嘘!我知道了,知道了,不说就是……来来来,我们找一些黑炭和竹子来,我传你们一种精彩的游戏。”

    刘涣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见方不大的旷地被刘涣弄成了一个简易的足球场,黑炭在地上画出了界限,竹子则立起来做成了球门……

    他又细细传授孩子们关于足球的规矩和技巧,大家就疯成了一片。

    刘涣心中不服,中国的足球就那般堕落么,老子不信……

    开始时效果不好,大家对规矩不熟悉,又没有技巧,后来经过刘涣的指点,情况好转起来。

    后来,全村的孩子都被刘涣带疯了,全部用谷草和粗麻困在鞋上“踢足球”,他做了一个竹哨子,当起了裁判。

    后来的后来,隔壁几个村的孩子也被刘涣带疯,鹅湖村的旷地成了一群孩子的天下,每日下午必玩到汗流浃背,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做梦时也在惊呼“好球好球”……

    哎,写到此处,我也无端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十年代中最浪漫的事情……我附上一篇散文吧,是我以前缅怀童年而写的,分享给大家,请见作品相关《九十年代的腊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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