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冷、星稀、鸡鸣狗吠,小村一派祥和,大宋暗流涌动……这个世界的暴风雨,就要来临。
刘涣心有惦记,剩余的刀法也不练了,赶紧为张老头煮了早食物。端到厅堂之时,却见老头昨日打的麻将还有收起来……
哪知道刚要转身,突兀被张老头挡住了去路。
“爷爷……我……我已然复习完毕,应对县试绰绰有余……我……我想去鹅湖寺看看……”
“咦?我记得打的是九筒,怎么可能放炮……”
原来却是张老头惦记昨夜之牌局,大梦未醒呢。刘涣心中长叹,摇头走了。
又说那赶路的八个人,行到距离鹅湖寺不远之时,忽地见得前面尽有一个狂奔之人,其速度不紧不慢,但步履稳健,丝毫没有紊乱迹象。
“三哥快看,却被人抢先了。”
“不可能,信州厢军之中,你我兄弟一直是佼佼者,前方那人的背影,却从来没有见过。”
“追上去!”
“超了他!”
“哼!我八兄弟同进同退,这拿第一、分黄金之事,又岂能容他人插足!”
“兄弟们,起起丹田,鹅湖寺便在前方,超了那小子……”
三哥一声令下,兄弟八人猛地一提气,飞也似的急追而去。
那人忽闻身后有响动传来,迅疾警惕起来,哪知才几个呼吸不到,尽见得八人从其身旁略过。怪异的是,那八人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是尘世间最极端的蔑视……
他哪里服气,本以为是要打架,却不曾想,这八个龟儿是要和自己比脚力……
“三哥,迈开那小子了,你看他那呆迷的样子,真可笑……”
“休得乱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且不论我兄弟八人如何了得,都要怀一颗谦卑之心。”
“三哥你这话不对,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兄弟八人就是要傲视天下,那又如何!”
“有这份心固然最好,我说的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易曰‘否极泰来’,兄弟几个又不是没有学过……”
“也罢三哥,可是……你是不是把路记错了?”
“不会,信州好大点地方,鹅湖寺便是此间最大的寺庙,里面的虚相大和尚我曾见得一面呢。”
“哟,不好,那贼厮鸟追上来了!”
“甩开他……”
追赶之人突见八人加速,心底是怒火滔天,大啸一声,拼了命也要超上前去。
“三哥,那人越来越近了。”
“哼!给他做个第二却不死心,兄弟们,拼了命也不得输给他……”
“我说三哥,你一会儿又说‘否极泰来’,现在又不服输,到底孰是孰非?”
“不管了,我能感受到身后之人的怒气,此关键时刻,万万不得输给他……”
身后之人又是猛一提气,齐身入了八人行列。可好景不长,那八人是兄弟齐心,又是厢军之人,虽然常年劳役,但却也算正儿八经的军人。
也不见八人如何动作,“前四后四”的阵型突然间变成了“后六前二”。这官道本就狭窄,而今被六人一挤,追赶之人一个不慎,又落了后。
“八个小儿,使这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英雄?有种别跑!”
“三哥,是否回话?”
“一句不回,也不要再说半句,紧守丹田,冲到鹅湖寺再说!”
果然,三哥言毕,八人再无半句闲言碎语。
身后之人见状,如发了疯的猛牛,也不鬼喊,只把吃奶的力量都使将出来。
双方僵持不下,仿佛只要多说一句话,就会流失力量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哎哟”几声,前方八人相继倒在路边,路的上方一条青石板缓缓而上,之后就看到一面牌坊,上写着“鹅湖寺”三个大字。他们已然到了目的地。
身后之人也是刹那之间赶到,当即大气一落,却使站立不倒,矗立于八人跟前。怒气冲冲的像个杀神一般!
“哼!八只卑鄙鸟,咋不跑了?”
“你再说一句!”
“我日你的八辈仙人,老子说了,尔等八只卑鄙鸟,听清了么?”
“好你个小杂碎,你今日有死无生!”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
可那八人中搭话之人才一出手,就被骂话之人一招“梅里串花”击倒!
“哈哈哈……今日却是老子第一次动手呢,没想到天下之人这般脆弱。”
“匹夫小儿,你且击败了我八弟,就敢藐视天下之人么,老子来会会你!”
“很好,好久没正儿八经的打架了,看招!”
不过三个来回,出言之人又被击败。
“兄弟们一起上,灭了他!”
“哈哈哈……卑鄙鸟就是卑鄙鸟,一起上吧,老子何惧!”
“废话少说,我兄弟向来是八人合一,进也是八人,退也是八人……”
“哼哼!来呀,放什么臭屁!”
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要打架,谁也不怕谁。
只见是人影晃动,九人来来回回拆了数十招。终于那一人为阵者势单力薄,渐渐落了下方。
其实这九人而今是累得不得了的,在他们手下见了真章,是极度激烈之举。可旁人看来,却有些纳闷,总觉得九人的力度轻飘飘的,又如没了准心一般……
八人都是练家子,若放在平时,对付这一个小儿何必大费周章。可今朝却不同,兄弟八人可谓是赶了将近两天的路了……
最要紧的是,那阵仗中势单力薄之人,尽是出些刁钻的怪招,一股劲地抓对方的“蛋蛋”部位,显得下流无比,可应招之人又是无可奈何……
这九人之举惊动了鹅湖寺,静能得知后跑去禀告虚相,虚相却道,“一群娃娃打架罢了,不必放在心上,专心扫你的地吧……”
刘涣赶到工地之时,天色尚早,可尘世间的一切已然能看得清晰无比。
“婶子,你好早呢。”
“涣哥儿,不早咋行,你信得过婶子,给了婶一个美差呢。婶子不来早点,汉子们的早饭怕是要误……”
“我出去这几日,县里可来了人?”
“恩,来了的,主簿大人每日都来!”
“他可说了些什么?”
“没啥,他只说叫我等好生卖力,今朝却不是为你涣哥儿一个人做事,而是在为朝廷效力呢。”
“他没提及你们工钱的事情么?”
“恩……只字未提!”
“哼!这些个老奸巨猾的鸟……”
“哎哟涣哥儿,可不敢乱骂呀,人家是官,我们是民。你不慎言,怕是要吃苦头的。”
刘涣不打搅女人的工作,当真像个包工头一般,左看右看。
学堂的影子已然越来越清晰了,他很高兴……
“涣哥涣哥……不好了!”
“咋啦?”
“黑娃被人家揍了!”
“哦!”
“额……涣哥,我说黑娃被人家揍了!”
“恩,我听清楚了。揍死了没?”
“这个……死倒是没死,有些傻了!”
“如何说?”
“他正大着一个猪头,黑着熊猫眼,在和人争论什么‘老大老二’的事情……”
“咦?这倒是怪了,他在何处!”
“就在鹅湖寺下面的官道旁。”
“走,我去瞧瞧吧……”
在那报信之人的带领下,刘涣不慌不忙地赶去事发之地。
“涣哥你就不着急么?”
“没事,黑娃皮糙肉厚,又是属狗的,轻易死不了!”
“不是的涣哥儿,我听我爹说,黑娃是属兔的,并非属狗。”
“我就是喜欢说他属狗,你非要反驳不可么,又不是啥天大的事情!”
“涣哥,‘吾爱吾师、然吾更爱真理’,这是你教给我们的呀?”
“额……到了到了,先不说了!”
刘涣一见黑娃之状,当即“噗嗤”一声轻笑,后来实在把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黑娃的衣衫被扯破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大着个猪头,那张好吃的嘴,已变得面目全非。
关键的关键,是他的旁边,疲倦不堪地躺着八个人,八人皆是**着上身。
“我操,这玩的是八批么?”
“涣哥,什么是‘八批’?”
“额……你问黑娃吧,他懂的。”
八人见得刘涣前来,却正是那日沙场选兵之人。他们无比迷茫于刘涣脸上坏坏的笑容,带队的三哥当即扶起身子,微微一礼,但却不卑不亢,一副刚毅的军人模样。
“刘相公,如你所言,我兄弟八人今朝已然到达鹅湖寺,却在你规定时间之内,怎么说?”
这当兵的人都他妈这个德行,说话直来直往,一点弯弯绕的艺术都不讲究。
“呵呵,好啊,可本人承诺过只奖励五人,你兄弟商量一番,看哪五人来领赏钱?”
黑娃一见刘涣,赶紧把头藏起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回刘相公的话,我兄弟八人共进共退,共生共死,要我等分出五人来,却是做不到的!”
“呵!好强硬的语气!但不要忘了,老子可是朝廷清点负责监工建学之人,而今虽无一官半职,但说话还是管用的,你这般语气,是在质问老子么?”
“不敢!”
“如何说?给个爽快的!”
“不如何,那金子我兄弟八人不要就是!”
“哈哈哈……”
“你为何发笑?”
“不为何,老子最喜欢重情重义之辈,关键是还有血性!哈哈……这是黄金二十两,拿去吧!”
“多谢!”
汉子看着那横抛过来的一包金子,看得准准的,结果伸手去接,却没有接住。
那速度太快了,“啪”的一声击在他的胸口,他冷不防,但觉得胸口一闷,赶紧紧守丹田,连掉在地上的金子也不去捡,只是呆呆地看着刘涣。眼神之中有些恐慌,有些惊讶和不解……
“哈哈,一码归一码。你这为人老子很喜欢;又在规定时间赶到此处,领取金子也是应该。可是尔等伤了老子兄弟,老子便不爽!大丈夫在世,敢爱敢恨,这一下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记住了,那故意猫着头的怂货,便是老子的兄弟!”
“是!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黑兄弟与我八人脾性相投,比了一场脚力,打了一场大架,却是越打越投缘,到后来要与我等拜把子呢。这不,在为了排位先后争论,殊不知,刘相公却来了……”
“哦,是么。黑娃,给老子站起来,装什么装。你以为只露一个屁股,老子便不认识你了么。”
“嘿嘿……”面目全非的黑娃终于站起身来,可一时间不晓得说些什么。
刘涣笑也笑够了,心中又想着收获八员“猛将”的事情,一下子乐开了花。
他很不要脸地恩威并施,把那八人的来历弄了个水落石出。
之后又带人家去吃肉喝酒,在工地旁边等着,看看下一波到来的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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