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长江南岸的鄂州大有来头,曾有古“武昌”之称,鄂州历史之悠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慨括的,帝尧时为"樊国",夏时为"鄂都",殷商时为"鄂国",春秋战国时楚鄂王封地,三国时孙权在此称帝。……堪比起江西的信州抚州而言,其名声只高不低。
刘涣记得,便在年初时,陆游赴四川夔州上任,便是走的水路,也从此间游历而过,他那“武昌感事”和“泊三江口”两首诗便是写于此地,不知道而今这鄂州城里的骚客文人是否知晓?
“魏伯,你们总算追上来了。”
“哼!就你这急性子,老子焉能放心!”
“嘿嘿,出不了大事的……对了,魏伯,这鄂州真是好风光啊,便是梭梭而过的山川草木、河流湖泊,都让人心旷神怡,好不自在!”
“少说这些个文绉绉的话,老子听来便烦!这鄂州可是大有来头啊……你走在最前面,却看到那些人朝哪里去了?”
“他们寻着马蹄印,朝东边而去。”
“东边?是朝武昌县去么?哎……那两队人行得太快了,我看这热闹不凑也罢!”
“别啊!追都追来了!”
“哼!这大江南岸,向来藏龙卧虎,容不得大意和疏忽的。老子警告你,可要当心些,莫被你那小心思害死了!”
“这……魏伯……可就算……就算不去凑热闹,也该寻一两个好景致看看,否则岂不是白来一趟了?”
“你想看甚么景致了?”
“喏,便朝着东边而去,就你说的武昌县,有甚么好景致么?”
“嘿嘿,你个滑头的狗东西,说来说去,还不是在惦记那两伙人恩怨的事情……不过这武昌县却是当年岳元帅的封地呢。”
“好啊好啊,便去武昌县看看吧,小子好生敬仰岳元帅的!”
“哎……也罢,就随了你的意!”
刘涣听说要去武昌县,好不兴奋,曾记得那地方的百姓为岳飞修建了一处岳鄂王庙,不晓得是不是而今的事情,若是的话,便去烧一炷香,请他老人家保佑此行顺利;若不是,跟着那几人去看看热闹也是极好的。
“都说江湖险恶,到底甚么个险恶法,老子真想看看呢……”刘涣在心中暗念。
至此,三拨人马一前一后,相差不过里许之地,朝武昌县方向疾驰而去……
这三拨人马,各有各的目的,第一拨或是为了逃避,第二拨则是为了追赶,第三拨嘛,是为了那无聊的好奇心……
刘涣几人风餐露宿,一路急行,眼看距离前方人马不远,就稍稍放慢速度,也好让马儿歇息。
老八有些抱怨,从来不说话的他,在这个队伍之中就像个路人甲一般,此刻却埋怨起来,道:“这些个杂碎到底要跑到哪里去?都他妈赶了将近一天时间了……”
刘三见得自家兄弟埋怨,心中忽地想起在鹅湖山顶,魏伯叫他们“发毒誓”的事情来,当即安慰道:“兄弟,既然随涣哥儿出来了,就不要这么多抱怨,兄弟齐心才能成大事!”
老八道:“哥哥教训的是,兄弟却不是埋怨涣哥儿,而是有些恼怒那两支人马呢。”
几人也不知行了多久,反正视线从未离开过前面的人马。也不晓得那前方众人是否发现了异常?可江湖上的事情,便是素不相识,寻常间也相互给几分面子,兴许他们也有所察觉被人跟踪,但心有惦念,也管不得太多了。
终于历经几日过后,胯下的马儿开始喘着粗气,刘涣众人也变得灰头土脸。
“魏伯,人不见了?”
“不急,转到山后面去了,天色已晚,下马步行吧,多留小心!”
见得魏伯谨慎,大家应声而行,翻身下了马背,缓慢地朝前面山丘摸去……
刘涣放眼一看,此间正是官道转了小道,在右首边,正是华灯初上之时,那人烟繁华的地方,大抵就是武昌县城了。他在心中骂道“他妈的,这地方比铅山县繁华多了,老子要是有钱,便在这里搞房地产,也是极好的。”
“慢”!
魏伯突然止住脚步,挥手叫停!
“如何?”
“老九牵了马匹,转身绕到山丘北面藏起来,其余人与我翻上山顶,来个居高临下。嘿嘿,这两拨人要搞什么?真有意思……”
有了安排,便有命令,老九分得照顾马儿得任务,难免不高兴,可也只得闷气吞声。
刘涣几人身手矫捷那是自然的,又经过特殊训练,这等翻山越岭的事情不在话下。魏伯是成名已久的高人,淫沁武学不知多少春秋,这等小事,他放也不放在眼底……
话表两头,却说那第一拨人马行到山丘下一所破旧的庙中,当即翻身下来,取了马背上的东西,把马儿藏好,迅疾进入了庙中……
“大哥,身后好生安静,那群杂碎总算被甩开了!”
“先别得意,吩咐两个兄弟去庙外探哨,再等等,说好的五更天在这里交货的……”
几人一路疾奔,真是累极了,当刻围成一团,取出干粮和清水狼吞虎咽。
他们说“交货”,却不知道具体是甚么。
“大哥,这事做完以后,咱们便去北边吧,省得在这里受那杂碎的窝囊气!”
“哎……要不是当年受恩于他,又怎会受制于他?好在这些年兄弟们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他也吃肥了。”
“可是……听说北边也不安逸,我看不如去临安府,江南水乡,那才是人住的地方!”
“哼!休说这等话了,也不知道他让不让咱兄弟走……”
便在几人谈话之时,刘涣众人已然赶在那第二拨人马的前面,早已摸到了破庙的周围。
这一切安静得不得了……
突然,那破庙前放哨的一阵疾呼,跑进里间来大叫道:“大哥,那群杂碎赶来了!”
那大哥闻言,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急道:“兄弟们抄家伙,把货看好,守住庙门!坚持片刻,他必定赶来相救!”
他才堪堪把话说完,便听得庙外“啊”的一声惨叫,想是那放哨的兄弟死于非命。
之后就听见马儿嘶鸣,动静越发大了起来。
果然,那追赶的人马终于到来,为首之人一马当先,手中握住一柄钢刀,立马骂话:“陈三,你跑得了么?”
原来这庙中的为首之人却叫做陈三。陈三闻言出了庙门,大刀横立胸前,做了一个防守之势,怒道:“哈哈哈,你这杂碎到底是追来了,甩也甩不开!今日便来做个了断吧!”
那人也是怒骂道:“废话少说,老子行走江湖多年,本来也敬重你陈三的为人,才与你做这单生意的,哪晓得你这杂碎,明明说好的‘井盐’不仅不兑现,却诓了老子诸多钱财,你好黑的心!”
陈三道:“哈哈,人为财死罢了,这世道便是黑吃黑,你脑子笨,却来怪怨爷爷,毫无道理?”
那人被骂,哪里还镇定得了,出言道:“他妈得贼厮鸟!兄弟们灭了这伙人!”
“杀”!
众人一声大喝,打在了一起,“乒乓”之声不绝于耳、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怒骂之声不绝于耳、喘息之声不绝于耳……
刘涣等人便在一处制高点悄悄地看着。
射手老三道:“一号,你看那陈三的人马实在太弱了,帮不帮?”
刘涣小声道:“帮甚么,你勿要乱动,管好自己的破手!老子告诉你,此番是来看热闹的,却不是来打架的!”
老三埋怨道:“可我忍不住了!”
刘涣道:“老子知道你忍不住,也知道兄弟们早就**难耐,可就算要动手,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果然,才过不了多久,陈三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战斗力转瞬陡降!
那赶来的仗着人多势众,又是愤怒难当,再也顾不得甚么江湖道义了。为首之人和陈三打在了一起,旁边又有小喽啰掠阵。陈三显得力不从心,只是步步后退,以退为守,并不时朝南边望去,像在焦急地等着什么人一般……
惨叫之声开始小了起来,缘由陈三之兄弟尽皆被收拾完了……
可对方也不好受,这陈三实在骁勇,硬是忍受着被砍一刀的疼痛,活生生地斩断对方大哥的两根手指!
“他妈的陈三杂碎,老子今日定要你不得好死!”
“哈哈,既晓得老子的厉害,还来送死!”
二人鲜血直流,当即话不多说,又战在了一起。
魏伯在后方看得真切,这陈三真是个短兵相接的天才,越是被众人围住,他越是勇猛,越是有办法。偏偏那对方的带队之人,不晓得排兵布阵的法门,自家兄弟再多,也尽皆送了死……
两方各有死伤,正是战斗白热化之时,突地见得南边火光滔天,人影晃动!
陈三心底大笑,暗道“总算来了救兵!”
刘涣打了一个暗哨,问刘三道:“来者何人?”
刘三回话:“看不出来,但能骑这等好马、能用这等武器,想必和当地官府有瓜葛……”
现场正在纠缠中的众人突见异象,当即一个回防,闪开身来……
突然!
那举着火把赶来的人听得一声令下:“将这些贼人全部杀了!”
令出如山,就见潮水一般的人马飞驰而来,或是箭矢漫天,或是横冲之中,或是大刀长矛乱舞……
刘涣总觉得不对头,一个翻滚溜到他师父身边,问道:“他们是甚么人?”
魏伯道:“还能是甚么人,看着阵势,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必定是这地方的厢军,要么就是官府私养的爪子。”
刘涣惊道:“真是鱼龙混杂,这武昌官府看来是黑白通吃!怎么办?”
魏伯道:“你不是说要杀贪官污吏,要除恶惩奸的么?嘿嘿,你行侠仗义的时机来了。”
刘涣道:“可来人众多,短时间内怕难以成功!”
魏伯道:“傻子,你那特种之法不是专门用来偷鸡摸狗、暗箭伤人、阵前斩首的么?”
刘涣恍然大悟,当即“嗯”了一声,算是省得。他又吹了暗号,示意众兄弟不要乱动,等他的命令!
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老把戏,果然不多时,来不及反抗的众人杀的被杀,投降的投降。
那陈三也被捆了起来,他朝对方一人道:“你这是甚么意思?他呢?”
那人道:“你这贼子,在和谁言语?”
陈三闻言一个费解,惊疑道:“你这是甚么话,老子自然是在问你那姐夫,你做人家的小舅子,没少与我打交道,怎地现在装糊涂,甚么意思?”
那人哈哈大笑,道:“先别管什么甚么意思,我慢慢告诉你……兄弟们,把这些个大小喽啰全灭了!”
话一出口,当即大刀横空,寒光一闪,还在莫名其妙中的众人全被灭了口……
陈三看着这杀伐果断的一幕,惊愕万分,愤慨难当,道:“我懂了,我懂了,原来是兔死狗喷的把戏!”
那人单单留下了陈三,此刻见他说话,答复道:“陈三,不是我家姐夫不重情义,但你的命本是他给的,而今是你还命的时候了!”
陈三道:“哈哈,哈哈哈……老子早该想到的,本来这趟私盐就不该带兄弟们冒险,亏我还惦记甚么道义!你动手吧!”
那人笑道:“你放心,好歹相交一场,你死后,你那美娇娘老子会替你照顾的!”
陈三闻言怒道:“杂碎,畜生,你敢动我娘子!”
那人却不答话,哈哈大笑,笑得好生卑鄙,好生瘆人!
但见手起刀落,陈三闷哼一声,死于非命……
刘涣一阵激动,险些就忍不住了。问道:“魏伯,是时候动手了么?”
魏伯却像个没事人一般,淡淡地道:“怎地?心智受到影响了吧?嘿嘿,你以为……这便是血雨腥风的江湖路呢……”
刘涣道:“额……”
魏伯道:“徒儿莫急,再等等,跟着这些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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