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浮桶被吕佐夫号战列舰水兵打捞起来,第一侦查监督总参谋官辛格莱尔飞快地抽出藏在浮桶中的小纸条,朗声将十七个潦草的德语单词念出。
“七艘大型战舰,四艘小型战舰,方位356,航向正北,航速大约12节,巡航阵型。”辛格莱尔抬头,对精神恍惚的司令官王海蒂惊喜道:“将军,找到英国人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前一秒钟的王海蒂还有着文人骚绕指缠头的悱恻,为功高震主的结局哀怨不休的矫情,但是当战斗的号角悄然奏响,须臾间王海蒂彷徨着的内心又恢复了杀伐果断。
或许这辈子不能成为纯粹的政治家,但至少要做一名纯粹的海军人。军人的眼里只有胜利,去他妈的枭雄末路,就是皇帝也不行!
“我需要让第一侦查舰队遭遇英国地中海回援舰队时具备一定的横队优势,迫使英国人向他们的两翼转向,使他们与不列颠南部海岸线平行。航海长,请据此计算第一侦查舰队的航向和航速。”王海蒂抬起头,戴着白色手套的食指桀骜着指向天空,淡淡道:“距离天黑尚早,但是我们最好在一个小时内解决对手,因为我还想炮击朴茨茅斯港!”
第一侦查舰队官兵欢呼起来,他们早就习惯追随海蒂-西莱姆的脚步,听从不败战神的召唤,然后用雷霆一击获得伟大的胜利,这一次也不外如是!
斜靠在司令塔右侧舱壁前的大洋舰队总司令舍尔略带含蓄的点点头。当王海蒂的视线偏移开后却又垂下头自嘲一笑。
元帅的笑声虽然很隐蔽,但是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第一侦查舰队司令官喉结动了动,试图说些什么缓解元帅纠结的情绪,不过海军大臣夹着烟的手不自然的颤了颤,另一只随意抄在裤兜里的手抬起来扬了扬,叫心腹爱将保持沉默。
“元帅,胜利就在眼前。莫非您舍不得那一点豪?”
德意志的参谋绝非难得虚名之辈,不多时,王海蒂手中已经多了一份经过航海参谋精密计算后得出的行动方案。王海蒂挑了挑眉毛。望着沉默不语的海军大臣,插科打诨的来了一句。
“西莱姆,你这个疯子加酒鬼!”尽管海军大臣的姓氏与容克地主无关。但是作为深受陆军思维模式影响的老军人,舍尔仍旧皱起了眉头,狠狠吐出一大口淡蓝色的烟雾。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舍尔的底气不足王海蒂看在眼里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大洋舰队内部拥有无数簇拥的海军不败阿瑞斯耸了耸肩膀,回过头将杀气腾腾的命令下达:
“命令,第二侦查舰队格劳登茨号和第八驱逐舰支队v-1、v-2号驱逐舰原地待命,直到三个方向的水上飞机全部返航,另注意吕佐夫号的撤退指令。第一侦查舰队、第二侦查舰队和第八驱逐舰支队全部主力向西南方向开进,航速24节!”
司令官的指令很快通过旗语传递至每一艘军舰,继而被无线电报单调的重复强调。在各艘军舰航海长的指令下。 从泰晤士河长途奔袭而来的德国舰队华丽的分成两个阵营。
四艘战巡、三艘轻巡和六艘驱逐舰开始转动方向舵,海上霸主和辅助战舰纷纷偏移预定航线,循着太阳所在的方向斜冲过去。“航速提升至24节”的命令被轮机舱内的车钟传递,轮机长伫立在昏暗狭窄的过道,呼吸着潮湿的空气。用海军服的衣袖轻轻擦拭车钟表面的雾气。
“伙计们,我们有任务了!”伴着蒸汽机的轰鸣声,轮机长扯着嗓子喊道:“吕佐夫号,全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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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宾逊,快看,我们的斜前方有一架飞机在盘旋!”
海天一线的地方。一架飞机背靠着因为失却慑人暖意而有些萧瑟苍凉的红日,远远的在爱尔兰号战列舰斜前方十数公里处盘旋了一圈,又朝更遥远的地方飞去。
谨慎的爱尔兰号战列舰前瞭望塔见习观测士官哈里森疾走几步,不由分说的拿起瞭望塔配备的电话话筒:“我们得向舰长报告!”
“年轻人,不值得大惊小怪,那一准是皇家飞行队或者法国盟友例行巡航的海上巡逻机!”已经在大海上漂泊了近十年的老士官罗宾逊按下哈里森抓着话筒的手臂,一本正经的在年轻人面前掰起了手指头,头头是道:“从德国海岸线到不列颠距离接近三百海里,到朴茨茅斯港足足有将近四百海里,远超已知任何一款飞机的极限航程,所以那决不可能是同盟国的飞机!”
“为什么不是水上飞机母舰,就好像我们的皇家方舟号……”
“哈里森,你忘了参谋部的战情通报?!”罗宾逊怪叫了一声,提醒道:“德国人那两艘水上飞机母舰正在泰晤士河外海北侧,距离我们足足有七十多海里,考虑到返航所需的燃料,我们仍旧在德国飞机航程之外!”
“好吧,或许你是对的!”虽然有些难堪,但是年轻的哈里森仍旧被罗宾逊说服了。年轻人支吾了一声,扯过前瞭望塔日志本,翻开雪白的一面,抄起钢笔在上面草草记录了一笔。
“下午4时01分,科林伍德号右前方发现一架飞机,判断是皇家飞行队海军巡逻机。”
爱尔兰号瞭望塔士官之间的争执被“经验丰富”的罗宾逊上士化解了,但是战列舰司令塔却因为斯卡帕湾基地一封电报引起了轩然大波。
“根据海军参谋部的战情通报,大洋舰队正猛攻泰晤士河。然海军同仁不应轻视海蒂-西莱姆之手腕!泰晤士经验证实缺乏保护之固定水雷场难以对付高强度强袭扫雷,西莱姆和第一侦查舰队选择南下不无可能,请爱尔兰号以及回援舰队务必提高警惕!”
“第一侦查舰队南下?!”
爱尔兰号战列舰各级指挥员被戴维-贝蒂的天方夜谭小小震惊了一把。即便爱尔兰号服役后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地中海活动,他们缺乏对本土海上态势的了解,但这并不足以支撑他们否定1914年曾经让德国轻型舰艇难以逾越的英吉利海峡防线。
“你们怎么看?”舰长亨利将署名贝蒂的电报纸抓在手上,随口问道。
“虽然贝蒂将军的观点难以置信,但是我们可以对德国人可能采取的偷袭保持一定程度的警惕……”
老成持重的副舰长坎贝尔适时表达了对戴维-贝蒂有限的支持。然而一个多月前,坎贝尔中校也曾歇斯底里的力挺地中海英法联合舰队指挥官萨尔维克-h-卡登中将。
“无稽之谈!”爱尔兰号战列舰情报参谋习惯性的从情报角度入手,用事实和雄辩反驳贝蒂那骇人听闻的言论:“虽然我们在地中海的撤退行动躲不开意大利人的耳目。但是进入东地中海后,意大利人显然难以追踪到我们在大海上的航向。除非大舰队或是海军参谋部内部有人泄密,否则德国人不可能知道回援舰队确切返航时间!”
“还有。截止中午十二时,泰晤士河海岸瞭望塔还报告说第一侦查舰队在泰晤士河外海附近游弋,从泰晤士河到这里足有七十多海里,没理由德国人用三个多小时时间就能冲破英吉利海峡防线!”爱尔兰号战列舰航海长第二个站出来反驳。
“可是……”坎贝尔仍有些犹豫。虽然爱尔兰号副舰长从未与海蒂-西莱姆和第一侦查舰队正面交火,但是由海蒂-西莱姆亲手导演的穆德罗斯湾突袭战却给坎贝尔难以磨灭的印象,让坎贝尔从丘吉尔式的激进派变成杰利科式的保守派。
是的,从海蒂-西莱姆主导或者参与的一系列海战中可以发现年轻人在战略和战术方面令人钦羡的天赋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但是这种创造力却又并非无迹可寻:用精湛的战略欺骗迷惑对手,用堂堂正正的阳谋予以最后一击,这是海蒂-西莱姆惯用的手法。如果将激战泰晤士河看作是佯攻,那么隐藏在背后堂堂正正的阳谋未必不是这支千里迢迢赶回本土的地中海回援舰队。
“没什么可是的!”见坎贝尔还想说些什么,自认为在新任大舰队总司令杰克逊受够了窝囊气的亨利上校脸上多了不少愠怒。上校不耐烦的站了起来,拍拍桌案简单粗暴的一锤定音:“一个多星期的航行,孩子们已经疲惫不敢。可是该死的大舰队只给军心涣散的我们不到半天的休整时间。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朴茨茅斯港,以便让水兵能够享受一个比较完整的军港之夜……”
距离朴茨茅斯港只剩下四十海里的外海,风尘仆仆的英国地中海舰队再次提高航行速度,毅然决然的朝朴茨茅斯港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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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大英帝国腹地的爱尔兰海风平浪静。
维多利亚海军制式涂装的猎户座号战列舰在深蓝色的大海上劈开一道细长的白浪,海鸟不远不近的追着军舰,虐杀被军舰螺旋桨搅晕了头的海鱼。
“德国人?”
收到斯卡帕湾基地司令部电报的克莱门特-莱伊上校下意识的撇过头去看司令塔观察孔外由爱尔兰岛和不列颠岛保护的爱尔兰海。
这里风和日丽。这里波澜不惊,舰长奥利弗-巴克豪斯撇撇嘴,春意阑珊道:“向斯卡帕湾基地司令部回电,猎户座号已抵达爱尔兰海,断无可能遭遇德国第一侦查舰队!”
“是猎户座级?!”
望着将舰船识别手册揣进口袋,眼睛里闪着异彩的潜望镜观察员,上尉军衔前几章误写成上校,手贱了!的潜艇支队长摩拳擦掌起来。
“多格尔沙洲海战,我们德弗林格尔级战巡轻易击沉了猎户座级雷神号超无畏舰。我们的潜艇之王韦迪根大人教导我们柿子捡软的捏,虽然只有三艘潜艇,但是这份大礼,我们没有理由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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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海军学院的初级风帆训练舰与德国腓特烈-33式水上飞机只有惊鸿一瞥,那么刚驶出朴茨茅斯港的科林伍德号战列舰与腓特烈-33则是撞了个满怀。
根据柏林海军总部海军情报处的情报,英国地中海回援舰队成员应该包括一艘无畏舰,六艘前无畏舰和四艘轻型辅助舰,然而朝西北方向搜索前进的两架水上飞机四名德国飞行员却意外发现另一支英国舰队。
这支舰队军舰数目明显不对,尤其是后端的那艘风帆动力,排水量可能不到三千吨的战舰尤其让人感觉突兀,但是为首的那一艘悬挂米字旗,五座主炮塔沿着舰体中心线分别布置在舰艏舰艉,二号烟囱后部和一、二号烟囱之间的舰体两侧,两座三脚主桅杆分别置于两座烟囱前段的大型战舰却分明是英国柏勒罗丰级或者圣文森特级无畏舰。
“这里远离德国本土,除非德国飞行员愿意购买直达墓地和战俘营的单程车票,否则他们的飞机很难到达这片海域,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德国船只在这附近游弋!”科林伍德号战列舰舰长克莱门特-莱伊回过头,脸色凝重道:“贝蒂将军的推测没错,第一侦查舰队真的南下了!”
“舰长,我们应该怎么办?”副舰长库克问道。
“怎么办?!”急着与大舰队汇合,完成战备训练任务的克莱门特-莱伊上校恼火道:“bloody-hell!德国佬就是冲着我的科林伍德号来的!最好的选择就是返回拥有海岸炮保护的朴茨茅斯港!”
抱怨之后,克莱门特-莱伊上校又连续下达数道命令:“分别向海军部、海军参谋部、大舰队司令部、斯卡帕湾基地司令部和朴茨茅斯港基地司令部报告,将情况如实告知!另外,明码通知附近所有船只,发现德国飞机!”
这一边,科林伍德号已经鸡飞狗跳。另一侧,格劳登茨号也有了麻烦,蜜甜的麻烦。
从西北方向返航的第一架腓特烈-33式水上飞机姗姗迟来,飞行员张牙舞爪后丢下小型浮桶。
“还有一艘无畏舰?”舰长哈德-冯-gaudecker的视线从小型浮桶中的小纸片上收了回来,盯着那架在海面上疾驰的腓特烈-33式水上飞机,懊恼道。(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