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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节 子桑摇曳 南衍王现
    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吊影分为千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

    战争,他此生不愿触及的文字,却如半空明月映盆中。盆水尽,月影殁,夜空依旧悬月中。

    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与他年纪相仿,却似道不同不相为谋。

    舞文弄墨,一个寻人,一个问道。

    再见,便满是战场的血腥,顺着黑色的盔甲蔓延,是他无法避开的窒息和压抑。

    触目惊心的伤,视如儿戏,男人想用这样的身体,挽救生命。

    任性,胡闹,妄为......延王的气急败坏,莫名安慰着惶恐。

    他的王,将临沙场,嗜血夺命以为常,却惜命如金。

    “百无一用是书生,子桑傅,你是么?”

    誉书成卷,文臣平乱以安和。

    “不习武无是非,不懂武大是非,将非王,王必将!子桑傅,文臣为将,责有攸归。”

    行军布阵,纸上谈兵无奈何。

    “沙场裹尸,命如草芥,人无贵贱,单论存殁。怎样活着,是你唯一需要思考的问题。”

    冀王军命,细肩重责勤习兵。

    “北尧大皖,若是战无可避,答应我,莫失王信。”

    战无可避,月圆半夏又逢君。

    王信,是君是臣,是军是民?孰可失,孰可得?

    男人匆忙离去的背影,只得他三嗟嘁声。

    承尧三年八月,延关狼烟,骞人郡鳏城、濮安郡桐城、观璞郡霁城,三军齐伐。

    鳏城首捷,俩日下城,歼敌近两万。然而,让申章锦费解的是,鳏城西贡守军仅两万骑兵,其余十余万兵力不见踪迹。

    南衍在桐城与北尧合兵,半道失信,提前撤兵。致使北尧桐城守军腹背受敌,陷入重围。花苒重伤,铁骑营九队死伤近百。在上官耘再三劝谏下,郊尹涵不得不饮恨撤兵,退回桐城。

    观璞守军,兵出延关,未至鸿翀谷,见大皖敌军不战而退。子桑傅带兵未失一卒,全数撤兵关内。

    此时,修鱼寿已至芗城,天蟒皇旗如期悬于鳏城之上,却不见延关信烟。眼见兰久越,慢条斯理出城相迎。若不是举止轻佻,衣着繁复,修鱼寿差点以为他是奉先王夏侯郁。

    “你,就是北尧那个小皇帝?”兰久越毫不客气的口吻,见修鱼寿没回话,便有些不耐烦道,“能猜到孤在芗城,算你还有点脑子!把头盔摘了,你难道还想跟孤过过招?”

    见修鱼寿默不作声拿下头盔,兰久越眼中的惊异之色一闪即逝,不由笑道,“还真是个愣小子,单就皮相,比孤当年更胜几分。难怪某些个女人,趋之若鹜不思悔改。”

    修鱼寿冷声道,“你要什么?”

    兰久越一声讥笑,“瞧你这话问的!难不成,孤要什么你给什么?你给得起么!”

    “我给,你才能拿。”修鱼寿狠声道,“我不给,你连碰都不能碰。”

    “我?”兰久越大笑出声,“小子,你这称呼真要笑煞孤!你连王乃孤都不懂,还敢跟孤玩!孤要的东西,根本用不着和谁商量!”

    兰久越抬手一挥,城门大开,两侧临时搭建的棚场栅栏左右拉移。

    湿地泥泞的阳光,一点一点渗入栅栏,灰烬沉寂,沾染双眸。

    一声声熟悉的惊呼,修鱼寿前所未有的仓惶无力。

    “左手百姓,右手铁骑。”兰久越紧盯着修鱼寿,满意地欣赏着他的神情变幻,“孤手边还有一个,南衍王。”一顶黑色罩头扯下,兰久越身边多了一个倾城倾国的女子,南衍王南荣念淳。

    看着修鱼寿渐显呆滞的样子,兰久越故作为难之色道,“三选一,孤让你挑。挑剩下的,就像那样......”

    修鱼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点燃的黑火罐冒着烟,被大皖士兵随意抛进左边的栅栏。修鱼寿甚至连表情都未及变幻,震耳欲聋的爆炸,数十人哭天抢地的惨痛哀嚎,冻结了他最后的尊严。

    “为什么是这种表情?”兰久越故作惊异道,“孤可是效仿你北尧铁骑的手法,火攻芗城,遍地开花。两万百姓,被他们炸的就剩这么点了。要不这样,孤替你惩治下这些败类?”

    修鱼寿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单是条件反射般低呼出声,“不要......”

    “不要?”兰久越貌似恍然大悟,“孤倒是忘了,承王本是精骑出身,护短是理所当然。这些百姓亲眼目睹北尧铁骑之暴行,本就该斩草除根免留后患。看来,孤还是太仁慈了,百姓这个选择对承王来说,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兰久越手起音落,黑火罐像冰雹般,噼里啪啦地砸向栅栏。

    绝望,咆哮无声,铺天盖地的禁锢。荼毒,血浓无泪,惨裂青天的硝烟。

    “精骑队!”

    “杀!杀!杀!”

    忽闻千声吼,怒压暴虐殇。

    修鱼寿全身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一个翻跃上马,拉下护颊直奔栅栏。

    兰久越大惊,“拦住他!”

    这时,一名大皖参军慌神近前,对兰久越几句耳语。

    兰久越脸上一白,转身下令,“炸死他们!”

    栅栏刹那的崩塌,为训练有素的铁骑营将士提供了逃亡的机会。

    众多黑色的身影攒动,拼杀间逐渐向修鱼寿靠拢。

    眼见兰久越要带走南荣念淳,修鱼寿身陷重围,情急下冲李鹜吼道,“都给老子去救人,凑过来找炸呢!”

    “陛下,当务之急是护您周全!南衍王日后再想办法,先出去再说!”

    修鱼寿火了,“蠢货!没有南衍王,你们会有大麻烦!”

    瞅准间隙,修鱼寿一不做二不休,直冲向兰久越。

    兰久越见势眯起眼,不紧不慢拿过一弯强弓,满弓引箭直指修鱼寿护膝甲衔接处。

    双生莲花箭,激弦破空,母箭为虚,子箭为实。修鱼寿为母箭骗过,子箭不偏不倚斜插而入,横贯大腿骨,饮痛间险些摔下马背。幸得冷雉机警,几步飞跃,躲过随即而至的火罐,修鱼寿幸免于难。待他定神再度寻去,兰久越同南衍王一道,不知所踪。

    忽闻城外杀声撼天,芗城大皖军队瞬间异动,有条不紊向城外撤退。

    此时的修鱼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要救出南荣念淳。自打刚才看到她,修鱼寿便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南荣念淳的那种泰然自若,不是被俘的王该有的神情。所有的疑问,或许只有她才能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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