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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节 血战郢城 太卫府殁
    斑驳城墙,再现黑蟒凌空。诸将本已身心俱疲,黑蟒飒飒,如唤得千军万马,瞬间士气大振。

    屈候义感到周遭顿起的杀气,竟将敌兵攻势生生逼退,惊愕回头,就见少师桓带太卫府原路杀回。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他一把拦下少师桓,惊怒道。

    少师桓盯他半响,旗杆一横,“为了它。”

    “你是带他们回来送死!”屈候义青筋暴起,破口大骂,“那根本不是游骑!你打了这么多年仗,怎么连这个都分不出来!就凭我们这点兵力退敌,简直天方夜谭!”

    “连陛下的女人都不怕,将军怕什么?”

    少师桓面不改色看向身后,屈候义见归芗人和北宫娴也跟来了,不由大惊失色,“你......简直胡闹!”

    屈候义二话不说,调头两下拽过她们战马缰绳,就要带她们退回城内。

    “屈候义!”归芗人被他带着一个踉跄,刚要制止,便见漫天箭雨呼啸而来。她倒吸一口凉气,惊呼出声,“将军!”

    “趴下!退后,上护盾!”少师桓见势急声喝令,转身将屈候义扑倒马下。

    屈候义一声大喝,手上全力,带倒归芗人和北宫娴胯下战马,三人一同倒地。身后一众盾牌兵竖起一面盾墙,就听得利箭如无数冰雹,砸的铁盾嗡嗡作响。

    归芗人被摔得不轻,挣扎着要起身,便被少师桓迎面扑倒,“别动!”

    屈候义很快取下马上护盾,递给北宫娴,“带娘娘退回城里,这里太危险了,我们没功夫照顾你们!”

    “谁要你们照顾了!”北宫娴不甘道。

    话音未落,一面护盾被射穿,几只利剑破空而入。北宫娴只觉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人已在屈候义身下。就见他咬牙切齿般,一字一顿,“退回城里!”

    忽闻战鼓大噪,号角裂苍天,敌兵吼杀震耳欲聋。箭雨过后,他们开始新一轮的攻城。

    北尧城外守军经轮番的利箭射杀,伤亡惨重。

    少师桓四下一扫,转向屈候义,“将军,撤回城吧?”

    “撤!”屈候义起身间一个踉跄,就见一股鲜血钻出左手护甲,淌落一地。

    “将军!”北宫娴这才发现他左脚下已是一片血渍,忙扶住他,两支斜刺入背的利箭赫然映入眼睑。

    少师桓见他负伤,顾不得许多,一把将他搀上马,转身下令,“全部回城!快撤!”

    临关城门时,煦水太卫府众将集体勒马,止步不前。

    归芗人愕然,“你们怎么不进城?”

    少师桓掀起护颊,笑的清爽,“所谓精骑,应行于马背,战于马背,卒于马背。进了城,骑兵变步卒,再无优势可言。”

    “可是你们才四十个人,留在城外岂不是自寻死路!”北宫娴急声相劝。

    “末将年将三十,再有几年便要退役。能在今日见到黑蟒凌空,纵是一死,亦无憾!娘娘,祁王,是你们圆了太卫府这个心愿,末将代他们谢过了!”

    语落,少师桓调转马头一声喝,“太卫府众将听令,不战至最后一人,绝不让贼兵靠近城门半步!”

    “末将领命!”

    城门在他们转身后,重重关闭,如城内将士沉沉的叹息。打从看到那面黑蟒旗,屈候义就知道,少师桓已决心以精骑队的名誉,同郢城共存亡。要他乖乖服从命令撤退,已断无可能。

    少师桓最后的身影,在逐渐关闭的门缝中,被清冷的日光照成一片血红。归芗人此时方知战场的沉重和无奈,她开始后悔之前的决定,亲手将他们送上了不归路。

    谁知太卫府冲上去后,已经撤进城的天蟒卫集体下马请战。

    屈候义无奈笑道,“我也想像他们一样,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作为精骑队的将士,能倒在黑蟒旗下,此生无憾。可我们是天蟒卫,我们的命是皇上的!我带出来几个人,就要带回去几个人,懂么!”

    “真怀恋当初在黎关的时候,虽是四面被围,兵临绝境,可大家伙儿围着篝火,造饭、唱歌,同仇敌忾至死不渝。如今,竟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兄赴死而无动于衷,真是可笑!”

    “是啊,如今就剩我们了,救又不能救,打又不让打!真他妈窝囊!”

    众将义愤四起,屈候义心如刀绞,伤痛难忍,一阵眩晕直跌下马背。

    “将军!”众将惊愕,齐身围上。

    “精骑队......只有这点种了,死一个少一个......太卫府......他们是想替我们还愿......”屈候义轻声喘息,望向紧闭的城门,“看到黑蟒旗......谁都想......跟着它去杀敌,护卫煦水......他们职责所在,那面旗......有他们拿着......够了......别让陛下,再失去更多的弟兄......”

    众将低了头,默然吟唱。一首军歌,雄浑悲壮,久久回荡在郢城上空。

    茫茫瀚海,亲亲我家。滚滚尘土,悠悠我穴!朗朗乾坤,男儿热血,浩浩苍穹,佑我北尧!

    站在城楼上,北宫娴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强烈的挫败感。看着天蟒卫盯着城外沙场的情深意重,太卫府孤军拼杀的视死如归,她终于明白大哥北宫洵对精骑队的恋恋不忘,小弟北宫修未能入选精骑队的耿耿于怀。以往,她总是嘲笑他们的执着,却不知那对他们如图腾一般的存在,重如生命。

    他们的鲜血如烟花瞬间的飞扬,诉说着那些年轻生命的最后辉煌,渲染了尘土飞扬的战场。歌谣传颂着如夜般沉寂在黑色战甲下的灵魂,带着黑蟒游弋天涯,安抚这片土地所有受伤的生灵。

    谁也未能想到,四十一个人,守到日头西沉,守到最后一点光亮暗去,也未让万余敌兵再进一步。

    直至最后一名太卫猖狂的仰天大笑,“老子是精骑队铁骑营五队的韩文啸!龟孙子们,记着爷爷的名号!以后见着爷爷的大哥,绕着点走!那是你们祖宗,北宫洵大将军!”

    一人一旗,笑傲于尸横片野的沙场,竟无敌兵敢上前。

    城楼上忽而竖起又一面黑蟒旗,战鼓雷动,天蟒卫带当地驻军吼杀顿起。万余敌兵瞬间惶乱,匆忙撤兵。

    待天蟒卫冲下城楼,开城门救人时,那名太卫手持黑蟒旗杆,紧攥剑柄立于马背,已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郢城此役,煦水太卫府全体阵亡,杀敌近万,力保城门不破。他们替精骑队创造了新的神话,也使得太卫府名声大噪。由此开始,太卫府旗下逐步成长的卫府营,渐渐代替了昔日精骑队的地位。曾威风一代的皇家精锐骑兵队,开始慢慢变成被人遗忘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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