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王府?”修鱼寿转着班指,眉头皱在一起,“茹彺秋......”
郊尹涵不解,“陛下不会以为谦都遇袭的事和予王有关吧?”
修鱼寿摇摇头,“派人盯紧曲聆儿,一举一动皆上报。”
‘你真正怀疑的人是归芗人,对么?’魔婴试探性的问着,自从回到天尧,修鱼寿心里的盲区越来越多。班指并未恢复多少,但它已不能像往常一样猜到他的心思。
‘她想杀我很容易,没必要费这个劲。当年南祈水灾的幕后真凶被上官耘放了,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么?’
‘上官仰......’
次日朝议,璟王司徒婧阵亡的消息让众人哗然失色,诸王凄然泣下。
子桑傅看着司徒燕魂魄出窍般僵立原地,心如刀割。抬眼看向修鱼寿,却见他似没事人一般勒令诸臣继续朝议。
“是你害死二姐的......”子桑傅出神间,忽听一旁的司徒燕悠悠出口,“是你害死二姐的,修鱼寿!”
朝议被她最后的愤怒打断,满殿惊愕,齐刷刷看向司徒燕,唏嘘不已。
子桑傅惊慌下看向修鱼寿,只见他抬手一挥,天蟒卫鱼贯而入就要将司徒燕架出去。
“为什么不说话!你承认了对么?”司徒燕仰天大笑,盯着修鱼寿的双眼满是恨意,“你这个刽子手,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找你报仇的!”
“燕儿!”归芗人大声喝止,急向修鱼寿跪下道,“丧亲之痛,望陛下体谅。”
司徒燕一声冷笑,“他懂什么叫丧亲之痛么?你曾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也口口声声说爱你,可结果呢?”
“燕儿,够了!”司徒燕这句话让子桑傅有很不好的预感。
“你在怕什么?”司徒燕不依不饶,语气尽显讥讽,“是他做了对不起芗人姐姐的事,为什么不让芗人姐姐知道?我还以为他很爱芗宁,花尽心思讨她欢心。我真蠢,居然还千方百计的帮他!陛下,您的戏演得可真好!芗人姐姐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自个儿的卖身钱!”
“燕儿!”子桑傅高举的手使尽全力打在了司徒燕脸上,他没想到司徒燕会在这种时候把尧王与柏劭麒之间的交易公诸于众。
“说完了么?”修鱼寿不愠不怒的语气,比起司徒燕现在看着他的眼神,更让子桑傅惶然不安。
“没有!”司徒燕索性甩开架着她的天蟒卫,走到大殿中间,“先是北宫洵,然后是我二姐,下一个是谁?我,子桑傅还是你的天蟒卫?”
“说完了么?”修鱼寿依旧不为所动。
司徒燕心中一窒,“为什么不回答?心虚了么?就因为他们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所以就要有去无回不是么?”
“你不是知道的很清楚么,还要孤说什么?”修鱼寿笑着站起身,扶着屈候义手臂走下台阶,在司徒燕面前站定,“孤给你三个选择,一、留下朝议;二、随天蟒卫离开;三、拿剑杀了孤。”
众臣大惊,就听修鱼寿对天蟒卫道,“给她把剑,不用拦着。”
“陛下!”
屈候义一声惊呼,修鱼寿便已卸了他佩剑扔给司徒燕,他想都没想就挡在了修鱼寿面前。
“你让开。”修鱼寿眼睛虽被蒙上,也能感到面前站了人。
“护驾!”屈候义似没听见,一声喝令,天蟒卫诸将拔剑直指司徒燕。
修鱼寿二话不说,扣住屈候义肩甲,手上猛一用力将他扳倒在地。
“陛下!”屈候义不明白尧王到底想做什么。
“别以为孤眼睛瞎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修鱼寿一声冷哼,“因为北宫洵的关系,就算是天蟒卫也已心生芥蒂。既不信任,便不需以身相护。”
屈候义僵愣当场,但闻司徒燕一声喝,当下拔剑直刺修鱼寿。
“燕儿!”
子桑傅一个闪身,挡下剑锋。与此同时,归芗人一把拽开修鱼寿,死死护住了他。
看着满剑血渍,司徒燕惶恐松手,子桑傅的身体随着剑锋一齐落地。
“王爷!”茹彺秋见状,急上前查看伤势,剑伤入腹,鲜血直涌,“都愣着干什么!传御医!”
“为什么......”司徒燕无措出声,她听到修鱼寿问了同一句话。
子桑傅强忍伤痛不断张合的双唇,轻轻吐出几个字,随即昏倒在茹彺秋怀里。
“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御医奉召疾步入殿,见这气氛皆惶恐伏地,爬至修鱼寿身边,“陛下,您伤在哪儿了?”
“医好冀亲王。”
短短五个字,御医惶然回神,手忙脚乱的将子桑傅抬离大殿。
“陛下,臣去帮忙,先行告退。”未及修鱼寿应允,茹彺秋简单行了礼,看了司徒燕一眼叹口气急急离去。
“闹够了么?”修鱼寿任由归芗人抱着,身体纹丝不动,“闹够了,就回家去待着。”
看着司徒燕一步一挪的出了殿,归芗人才松开手,轻声道,“那些事,我早就知道了。”
修鱼寿却什么也没说,转过身,“继续朝议。”
声音不重,却似重锤砸地,人心惶恐却被生生压制。
出了大殿,听着身后重开朝议的上奏,司徒燕怔怔回过头。方才一幕于她似梦魇,于尧王却似无关痛痒的一出闹剧。无论子桑傅还是归芗人,不管尧王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都一样义无反顾。到底是她蠢,还是他们执迷不悟,她想不明白。
早朝后,北宫娴上书请辞,修鱼寿想也没想就应了。
不问理由,没有挽留,北宫娴从未有过的失落,愣愣的看着修鱼寿不当回事般匆匆离去。
地牢的秘密像块巨石压在心里,可她却必须视而不见。她想知道秘密背后的真相,她想知道大哥去了哪里。可他的反应,浇灭了她最后的希望。谣言,已无法分辨。她怕有一天不经意走漏了消息,那北宫家或将万劫不复。
没有同任何人道别,北宫娴当下回府收拾了细软,策马离去。
‘稚儿,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选我了么?’史无前例,修鱼寿主动找了魔婴。
‘天意......’
魔婴明显闪躲的语气,让修鱼寿顿觉好笑,‘你乃魔,你懂何为天意?’
‘我......’魔婴不知道它沉睡的那段日子,修鱼寿到底看到了什么。
‘不如让我来替你回答这个问题,’修鱼寿的声音愈来愈冷,魔婴不禁瑟瑟发抖,‘你想借我的手毁了北尧。’
‘可以毁了北尧的人,不止你一个......’
‘可最合适又最不合适的人,都是我!’修鱼寿忽而阴冷的笑,传入魔婴心中,‘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读不了王心了?’
‘为......什么......’这种感觉同当初驾驭了魔婴的夏侯郁完全不同,那是一种吞噬万物感官的恐惧。
‘魔亦有心,方能读心。’修鱼寿转着手上的班指,‘有心便有情,有情便有弱点。而你的弱点,就是稚儿这个名字。’
‘......什么意思?’
‘依人心之弱点,诱出疑惧加以控制,直至吞噬。’修鱼寿不阴不阳的语气,魔婴前所未有的畏惧,‘若你我弱点相同,你又如何读心?’
‘不......不可能......’
‘夏侯郁跟我说过同样的话,对么?’
修鱼寿声音突显凌厉,水晶棺中的婴孩儿诧然睁开双眼,眼泪毫无预兆的滑落。
他猜对了。
魔婴这才知道,他方才殿上一切所为,不只为试探近臣,更试探出了魔婴噬心的秘密。他异常冷静的思维和处理方式,那颗心上没有起过丝毫涟漪。于是,在魔婴那里就成了盲区。
魔婴忽而哈哈大笑,宜政殿内风灌满堂。
‘修鱼寿,就算你跟他说过同样的话,你也永远成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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