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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节 百年追忆 皇权悲情
    夏侯郁,北尧开国以来第一位圣君。

    它说,从未有人能像他一样,善待魔婴。

    二十年的岁月,他无亲无爱,心中唯有北尧。

    二十年的岁月,他励精图治,北尧国富民强。

    万物始于神,长于人,终于魔。神不忍万物消亡,允人魔相缚。人之福祉寄于王,延于魔寿,结永生之契约,不背不弃。

    那年,他和它结下血印,永生相守。

    二十年后,北尧国力达到鼎盛,西南诸国臣服。

    在魔婴的协助下,北尧创下了二十年风调雨顺,无灾无难的奇迹。

    而这一切,在夏侯郁第三次出巡边塞时,悄然蜕变。

    他遇到那个对稚儿来说,如梦魇一般的女子,季连裕雪。

    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佳丽三千,却从未有一人让夏侯郁如此倾心。

    两年后,夏侯郁回来了,心却留在了白麋山脚下的边城里。

    稚儿知道,它的王变了,痛苦开始蔓延。

    夏侯郁不顾魔婴的百般阻挠,几经周折,将季连裕雪迎娶入宫,封为皇后。

    往后的日子,用夏侯郁的话说就是,人生本该如此。

    对于“父亲”的所作所为,稚儿除了噬心,别无他法。

    它利用了夏侯郁对季连裕雪的过度保护,使得夏侯郁对近臣的猜忌愈来愈重。

    重臣接二连三获罪,或弃或离。

    北尧清廉如水的朝政,渐显污浊。

    清澈的班指,终于由于夏侯郁对皇后的太过在乎,逐渐污秽不堪。

    那一年,闲水暴涨,两岸决堤,水淹千里无人烟。

    北尧魔婴力量的衰退,给了夏侯郁当头一棒。

    红颜祸水,流言蜚语游窜于大街小巷,他心烦意乱。

    也是那一年,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夏侯广裕。

    这个孩子的到来,打消了夏侯郁所有的疑虑,对奉裕皇后的爱有增无减。

    然而,好景不长。

    夏侯广裕两岁那年,随季连裕雪出宫,遇刺身亡。

    夏侯郁疯了一般,不顾季连裕雪的苦苦哀求,一夜间血洗整条街,西南诸国在尧商旅也未能幸免。

    左司密和左司黯的父亲,也因护驾不力,获罪入狱。

    时任精骑队铁骑营管带的左司密,抱着年仅两岁的弟弟,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

    季连裕雪心灰意冷时,看到了他怀中的幼童。

    幼童粉嫩乖巧的笑脸,在那一刻驱散了她心中的痛。

    月逢左司酒一樽,一斟一望黯消魂。

    这两句从她口中吟出,传到夏侯郁耳中。夏侯郁赦免了其父死罪,做为交换条件,左司黯必须留于宫中,交奉裕皇后抚养。

    季连裕雪知道,夏侯郁这么做,是想安抚她丧子之痛。

    可她的丧子之痛,远远比不上她对皇权的惶恐之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她的眼中,夏侯郁已无法和人类相提并论。

    他的时间早已停止,无疾无终。万物如棋,唯他端坐其上,运筹帷幄。

    生杀予夺,在他已是习以为常,在她,却绝情如千年寒冰。

    儿子的夭折,或是报应,上苍对他践踏生命的报应。

    于是,季连裕雪想到了离开。

    三年后,因夏侯郁对西南三国的压制,终于招致诸国不臣,兵戈相向。

    夏侯郁御驾亲征,两年春秋服众国。

    待他回朝后,蟒寿宫已人去楼空。

    他找到季连裕雪的时候,又是一个三年。

    他怔怔地看着她,听着她陌生的话语。

    她身边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她说那是她儿子,广鸣。

    那孩子眉眼像极了他,他颤颤巍巍地一把抱住。

    她顷刻间,泪如雨下。

    他出征时,她已怀有身孕。她怕这孩子会像之前一样,横遭厄运。

    他求她回宫,他向她保证,孩子此生安康。

    她看着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容颜,笑颜如殇。

    当年,她年轻貌美,他万千宠爱。

    如今,她风韵犹存,也难掩已逝韶华。

    往后,她红颜老去,他风华依旧,却要守她半生苍老。

    没有轮回的爱情和生命,于他,于她,都太过残忍。

    一年后,夏侯郁一人回到宫里,决意解除契约。

    稚儿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悲伤,他始料未及。

    人,应该有始有终,它不能接受。

    他半生孤独,终得一人相伴终老,它也不允。

    他第一次对它发了火,绝然摘掉班指。

    苍老随着剧痛急速蔓延,枯萎的身体,华发染霜。

    恐惧,毫无预兆地席卷周身。

    他猛然想起,他已年近八十,此时解除契约,生命会立刻终结于衰老。

    他不能死,她还在那里等他回去。

    他答应了她,要像普通夫妻般尽享天伦之乐。

    他重新戴上班指,却开始计划退位。

    上山容易下山难,退位,谈何容易。

    季连裕雪一等八年,终于心灰意冷,易容后改名赵裕,再不过问世事。

    此后又过了五年,夏侯郁颁昭退位,传位璟瓯箐,是为迎王。

    季连裕雪得知消息后,多方打探夏侯郁去向。已为人父的赵广鸣也为此投身军营,私下打探父亲下落,始终一无所获。

    直至左司黯畏罪潜逃时,才找到赵广鸣,将夏侯郁骨灰奉上。

    季连裕雪这才知道,夏侯郁退位后一直藏身九觞城,于她遥遥相望十二年。

    他不现身,一是怕新王势孤,朝中争斗连累他们孤儿寡母;二是担心泄露魔婴所在,危及北尧。最主要的,他不知何时会脱下班指撒手人寰。她已不愿再做季连裕雪,他也不希望自己的离开,为她再添心伤。

    若不是左司黯怕客死异乡,季连裕雪此生都不会知道,她一直找寻的男人近在咫尺,独自一人守候了她十二年。

    季连裕雪得知真相后,悲痛欲绝。若不是左司黯苦苦相劝,此时她早已随夏侯郁仙去。

    她还有最放心不下的人,那个将会和她一样悲情的女子,赵月妩。

    承王新主,这个消息就如噩梦,赵月妩却执着依旧。

    季连裕雪知道,魔婴选承王是为了报仇,向她报夺王之仇,向夏侯郁报离弃之仇。

    因为他们救过修鱼寿,他的身上,有季连家的味道。

    赵月妩,季连裕雪发誓,绝不让她走上同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