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人而言,知道周少瑜存在的自然很少,但整个寿王府,想要瞒住武惠妃却是没可能的,实在是眼线太多了。
自家儿子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看起来还颇受重用,也的确提出了一些可行之法,如此一来,武惠妃想不知道都难。
一开始到是并没有怀疑这杨硕有何不妥,无非就是出现的突然些,可又听其自称本姓周,这便留了心眼。固然对于武惠妃而言,周少瑜甭管是不是她所猜测那位并不重要,可问题便在于,若当真是那人,回头被李隆基知道了岂不是要被迁怒?
只可惜她一个妇道人家,或许在朝中有自己的一定人脉,但是对于禁卫军队,委实难以插手。当日见过周少瑜的人不少,但皆被下过最严厉的封口令,很难打探到更多的消息,至于高力士,人家是李隆基的死忠,断然不会说太多,而李林甫,这位压根就没见过。
是以一时半会,到也真没法子验证‘杨硕’真身。
这般一想,看在这家伙反到的确还有几分用处的份上,武惠妃一琢磨,反而暗中遣人进一步替其隐瞒。这么一弄,周少瑜的身份反而更加秘密了。
此事周少瑜并不知晓,知晓了也不会在意,大不了再跑路呗,而且若是没办法短时间验证,那么相对稳妥的法子就是去南方查当年周家的下落。这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若是顺利,那时候周少瑜早开溜了。
不过今日,最近深得李瑁重用的周少瑜,却是惹得李瑁大发雷霆。
最近一个月,李瑁都在行邀名之举,若不是直接出面施粥啥的太过作秀,怕是这种事也会去做。不过饶是如此,也没少往寺庙添香油钱。
周少瑜敢发誓,给寺庙捐钱什么的,绝对不是周少瑜的意见,完全是李瑁自己所为之。
并非是贬低,眼下乃是唐朝,或许在后世看来,古人若是急缺钱了,都是去当铺、牙行之类相关性质的地方典押,实际不然。
都知道古代寺庙可谓富得流油,不论是钱财还是地契,那都是一把一把的,真论财货,还能有比他们更富的?一边慈悲为怀广受香油,另一边么,名为典押典当什么的,实际就是高i利i贷!
总归这种做法周少瑜是相当不喜,断不会还提议说用这种方式邀名,可到底架不住信众态度,李瑁此举,对一部分人来说,还是很容易产生好感的。
反正除了当权者,一般而言也没多少人会学的寺庙一些个做法哪里不对。
扯远了。
短短一个月,李瑁或多或少都有了一定的名声,甭管时好时坏,起码人家知道这么个人了,那些单凭武惠妃之子便反对的,自然没办法拉拢改变,哪怕印象好转人家也不会支持你,可一部分中立人物,起码也开始了观望。
诚然若立李瑁为太子后患较多,可这种事情谁说的好呢?
此时风评一上去,怎么都比以前只知道武惠妃之子要强的多。
对此李瑁是极为高兴的,在举办了一场以寒门为主的诗会之后,回到王府的李瑁忍不住很是兴奋了一番,也对周少瑜进行了一番夸赞与感谢。可偏生,这时候周少瑜泼了一盆冷水。
“风评好转,自然值得庆贺,然有一事,恕在下冒犯,已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再拖下去,殿下将断无可能上位!”
见周少瑜说的如此郑重,李瑁也收起了兴奋,面色一肃,恭敬道:“还请先生赐教。”
“寿王妃,杨氏!”周少瑜语出惊人。
李隆基对杨玉环有意,此事既是秘密也不是秘密。总归已经有一部分知晓,但也在可控范围之内。而对李瑁来说,自然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如果说现在的杨玉环已然成为李隆基的逆鳞谁也不能动弹,那么关于杨玉环的话题,此时对于李瑁而言,同样是逆鳞!
尼玛,那是我媳妇啊,居然被自家老子看上,尤其自家老子还是强势的皇帝,这上哪说礼去?
没有谁喜欢被绿,而且还绿的这么奇葩,偏生又拿着毫无办法,如今的李瑁只能是尽量只当自己不知道这回事不去想,免得自己怒火旺盛同时又心痛的无可奈何。
哪想这时候周少瑜给提出来了,哪能不恼火?
“放肆!”李瑁可谓怒发冲冠。
然而终究没有那冲冠一怒而红颜的胆气,如若不然,就不会一直隐忍了。
“此事直接与殿下是否能做太子相关,还望殿下三思,听我一言!”对此,周少瑜也硬气的坚持道。
李瑁为什么要忍?如果是是来年之后,那时候武惠妃死了,太子另立,彻底失势的李瑁是毫无办法。那么现在,不就是因为太子这个位置才忍么?当然了,说穿了同样还是拿着没办法。
本以为争夺太子只需注意自身,外家武惠妃助力,如此尽力而为之即可,可眼下按照周少瑜的意思,显然杨玉环反而更重要。
“难不成,你要让孤献美而上!”李瑁简直咬牙切齿,双目要杀人了都。
让他视而不见装作不知,那李瑁还可以忍,可‘卖妻求荣’!?
“非也,若真如此之作,更乃取死之道!”周少瑜却是否定了。
理由却也简单,李隆基这饿中之狼固然占有i欲强烈,连自家儿媳都不放过,可到底还是要点脸的么。杨玉环是寿王妃,这压根就不是秘密,李隆基之所以让人家去出家,为的也是淡出视线弱化影响。若是李瑁真来个献美,那岂不是将事情摆在明面上?
真这么做,李隆基不恨死你?这是直接踩脸啊简直。
听完解释,李瑁到是了解周少瑜并非实在‘侮辱’他,而是真的在出谋划策,只是愈发疑惑,不由试探道:“那依先生之意,莫非,离……?”
自然便是指和离了,如此既不惊动李隆基,而私下有低调处理了解了与杨玉环的关系,乍一看,似乎更方面李隆基操作。
周少瑜白眼一翻,你这和‘献美’有实质上的区别嘛?咋这么笨呢。真这么做,你让李隆基怎么想?没错,人家的确是先嫁你了,但合着我看中的女人,还要先你暗中默许了咯?
多此一举惹人恼嘛不是。
“非也,而是,放……!”周少瑜再次语出惊人。
“什么!”李瑁惊了,你这不是害人嘛,还放?这不是更得罪李隆基了?
“没错,就是放,如此,殿下尚有一线可能争夺太子之位!”周少瑜斩钉截铁,无比肯定的道。
真当周少瑜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由头是说笑?
还是那句话,杨玉环是寿王妃,此事绝非秘密,知道的人太多了。而眼下李隆基显然不会对杨玉环罢手,于是这就有了一个死结。
不管是李瑁主动献美,还是李隆基自行强制取之,那么不管是哪一种,必然会造成一个局面。
假设李隆基已经正式收了杨玉环入宫,此事哪怕人们明面不说,但私下里少不得风言风语,谁让他是皇帝,天下的中心,万众瞩目。
而在这个前提下,若让李瑁当太子,你让李隆基如何自处?
他也是好面子的人嘛,李瑁当太子,换言之也就是让李瑁也站到了台前受人瞩目,完事偏生里头还夹杂着一个杨玉环,哈,你叫世人如何看?
看笑话么?
固然李家的私下名声的确有点臭,可私下是私下,不摆在明面上就没事,可这情况,好嘛,纳了儿子的王妃,完事再让儿子当太子,鬼知道千年后史书上会写成啥样。
单凭此一点,好面儿的李隆基就断不会让李瑁当太子,哪怕他是嫡长子也不行,甚至跟武惠妃都没啥关系了。总归太子之路必定断绝,但凡李瑁还想争上一争,那么阻止李隆基窥觑杨玉环,才是重中之重。
然而问题就来了,如何阻止?
“还是那个字,放!”周少瑜再次重申。“然而怎么放,却需技巧……”
这一夜的密谈无人知晓,只知到了后半夜,周少瑜才出了李瑁的书房。而此事关系重大,未到弱冠之年的李瑁也拿不定主意,翌日便急急入宫求见武惠妃,问询母亲的意见。
“他当真如此之说?”武惠妃皱着眉,仔细斟酌着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不得不说这番理论很有道理,好歹是这么久的枕边人,李隆基是何性子她还能不知道?尤其最近,已经愈发自我、享乐以及好面儿了。何况此事不仅仅只是李隆基个人的面子,更是整个大唐的面子。
当然了,这个假设的前提是,李隆基当真要收杨玉环,甚至是入宫。不过武惠妃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她还好好的立在这里,但凡她在一日,求断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若是偷偷摸摸的私下,为了太子之位,姑且也就忍忍作罢,外界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可接入宫中,那是万万不可的。真若如此,那就真如周少瑜所说,李瑁彻底没戏。
“此言却也有些过于危言耸听。”武惠妃想了想,下了一个初步结论,她不认为自己会那么快失宠,只要不失宠,杨玉环一事,她就能阻止。
方要说下一句话,不想忽觉脑袋一昏,好悬没直接晕倒过去!武惠妃也未多想,只当最近一段时日照顾李隆基起居以至于休息不足。然而到底精神起不来,挥挥手表示下回再说,这边回了屋中安歇。
周少瑜看不到这一切,但一切却在掌控当中。
没错,武惠妃若在,杨玉环入宫之事那就是扯淡,那么周少瑜的言论自然也就是危言耸听,影响或许会有一些,但不至于那么夸张。
可是,若武惠妃开始察觉自己的身体不行了呢?一旦她离去,以李隆基窥觑的心思,届时必定无人阻止他迎杨玉环。真到了那一步,李瑁怎么办?
到那时候,武惠妃就只剩一个选择,那就是让杨玉环消失!
没错,是消失,而不是放。对于武惠妃这个层面的人物来说,最稳妥的,怕是莫过于死人了。只是以武惠妃之精明,断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很可能会见想杨玉环外放,比如洛阳、蜀中等地,然后在命人暗中杀之,甚至伪造出一副私下逃脱的假象。
这便足够了,只要有足够的防备,周少瑜有把握成功带走杨玉环。
当然了,这仍旧需要一个前提,那便是杨玉环自愿跟随。
所以说,武惠妃这边底子已经埋下了,但杨玉环这里,仍然需要布局,让杨玉环能下定决心彻底离开。
“近几日可还那好?可觉得闲闷?”周少瑜再次出现在了杨玉环所在之所,见杨玉环正坐在秋千上荡悠着发呆,不由笑道:“可惜李腾空软禁的严实,却是不好将其接出来陪陪你。”
说起来,这秋千,还是周少瑜亲自动手做的,也算是专门给杨玉环多一项娱乐设施。
相比起曾经,如今两人的关系自然好了不知多少,但周少瑜一直都挺老实,哪怕有些许机会,也断不会进一步亲密接触,免得显得急切,好似同样都只是窥觑她美i色一般,现在的杨玉环,对这方面可是敏感的很,也脆弱的很。
周少瑜自不可能天天来,到底是在城外,并非那般方便,此外也并未和杨玉环说自己所做之事以及进展。因为对于李瑁那儿的布局乃至利用,全然没有结束,甚至还与杨玉环本人有关。
随着关系的亲密,自然会不自觉的加深了解,基本上杨玉环已经将自己的过往,小时候的趣事,印象深刻的记忆,所见雅致风景等等给说了一遍,这会儿自然轮到周少瑜了,对此,周少瑜却也是坦然的。
“我的妻啊……”周少瑜轻笑一声,对于杨玉环问起这个问题到也没逃避。
好吧,其实也没办法逃避,即便是‘三妻’,眼下名额也已经用完,真再去明媒正娶一个正妻回来,这可没办法为自己开脱。
若是人家没问,周少瑜自不会主动提及,可若是问了,自也不好避而不答,毕竟若是将来带走,迟早会知道的。既如此,不若此刻留下一个好印象好底子。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周少瑜轻声吟完,笑道:“这大抵便是我与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