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各自想着各自的东西。

    距离穿越之初，已经过去挺长时间了，也很久没有回想过。周少瑜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人杰，最初的时候，靠着还算过得去的相貌外加嘴皮子能哄人，很是花心了一段时日，夜夜笙歌或许夸张了些，但总归不缺。

    再后来么，自觉遇到对的人，彻底收了心。不过现实么，也就那样，工作普通，收入普通，很多人最后一步都栽在这上头，从此再无关联。

    这一点周少瑜也很无奈。都说结婚要有房有车彩礼多少什么的，别的也就先抛开不谈了，单说房。

    平心而论，房价飞涨之下，假若一对年轻男女结婚必须要买房，整个社会当真凭借自己本事就能买下房子能占多少比例？绝大部分绝对是不够的，那怎么办？

    等于说，结个婚买个房，动用了父母一生积蓄不说，完事很可能也只是个首付，需要一家子辛辛苦苦再还几十年房贷，得，两代人的收入就这么没了……

    这还得是有家里老本可啃才行，若是没得啃，啊嚯。

    莫看当初周少瑜是个小主管，收入似乎还算过得去，其实也就那样。在经过一次失败之后，真心是怕了。

    彩礼，房，车，婚宴，这还只是开始。结婚不仅仅只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两家子的事，过个年，拜年发红包什么的就是一大笔开销，等媳妇怀孕生子……

    不怪离婚率越来越高，压力太大，过不下去，加之人们的性格也相对愈发自我，两人一起生活难以磨合。种种因素之下，好些方面还当真不如单着轻松。

    心有余悸的周少瑜打那时候还真就老实了，开始变得宅了起来，没实力，就不去瞎招惹，没能力承担以后只会更难受。

    到底也是不知在哪踩的狗屎来了狗屎运，居然碰见这么个大好事。一开始不是没对系统啊绣锦啊警惕过，随后就觉得算是多想了。这样的人生，减寿都乐意啊，别说这个了，单是给一大笔钱减你点寿都有大把的人乐意。

    消极是消极了点，可事实如此么，既然如此，还有啥不满意的。安逸的很才是。

    当然了，现在也不会这么想了，相比起以前的咸鱼一条，现在的确爽的不能再爽了，看起来似乎就算立马挂掉就算赚。可那怎么行，真挂了，自家辣么多妹子咋办，太不负责了不是。

    嗯？不对，明明方才不是还在考虑历史民族战争世家这种高大上的东西么，咋忽然就变味了。

    扭头瞅了瞅在发呆的谢道韫，不知道这妹子在想啥。

    对于谢道韫而言，影响最大的自然是谢安了，前者不多的记载当中，后者出现的次数可不少。

    谢家的发展策略，自是有人从政，有人养望。谢安有大才，但偏生就负责了后者。谢安可不是周少瑜这种穿越众，自然不会知晓以后的事，不会知道自家兄弟先后挂了或被贬，猜不到他的东山再起力挽狂澜。是以按照正常发展而言，谢安这一辈子说不得都不会出仕。

    所以养出来的随意洒脱性子也不是装出来的，时间长了自然如此，反正也不用考虑太多别的不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耳濡目染之下，谢道韫想不被影响都难。

    然而到底还是有所差别的，比如就谢道韫这个年纪，没可能去嗑那劳什子寒食散。女子么，跟个疯子似的在那嗨在那全身抽抽那也太不像话。且作为女子，也不需要考虑太多时政与前程。毕竟就连嫁人其实都不用她自己操心，无非也就是联姻罢了，且有资格的也就那几家。

    既如此，出嫁之前随心肆意一些到也是常态，只要不犯大错坏了名声即可。

    这也就造成了人前大气温婉淑女，而背后却又是另一副模样的结果。实际上今日那些女子其实也都差不多，只不过谢道韫夸张一些罢了。

    这种环境之下，自然许多事情没有想过，这和她是否有才实际并无太大关系。且到底年岁摆这，阅历还浅呢。然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不提也就罢了，眼下周少瑜一说这方面的话题，难免有些难受。一时沉默也就正常了。

    只是，这似乎对勾搭妹子没啥作用啊。

    想了想，刚准备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换换路子，不想却是惊闻一声惶恐的吼叫：“不好，有海贼！”

    海贼？周少瑜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随后赶紧从谢道韫手中拿过望远镜一看，好家伙，还真是如此，远处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那艘海船已然被大大小小的船只包围，穿着破烂的海贼挥舞着各式武器登船，虽听不见，但看得出是在不断发出嚎叫。

    虽说那艘海船上有一定的防卫力量，也的确拼死抵抗，但这人数对比实在有些明显，若无外援的话，最终的结局只会有一个。

    不仅如此，还有两艘大船数艘小船朝着周少瑜所在的船只驶来。

    这时候居然就有海贼了？周少瑜皱眉沉思，要知道这年头海贸可还不发达来着。咦？等等，还真有！

    华夏历史上记载的第一个海贼名为张伯路，那东汉中期人物，自称天帝使者，算是早期的天师道，称为巫道。其以渤海海岛为据点，肆掠侵袭幽州、冀州、青州三地沿海地带。

    再之后有历史记载的便是黄巾起义之后，张角三兄弟起义平定之后，黄巾军可谓四分五裂。对三国这段历史熟悉或者玩过相关游戏的人或许听过其中一个名字，管承。

    没错，这家伙在败于乐进李典之后，逃亡海外驻扎海岛，很是做了一段时间海贼，一度祸害青州，惊叹的是，也一度和当地大族交好。

    随后海盗一直有，但出名的甚少，且大部分都是在北方海域。但随着时间推移，局势改变，海域也逐渐转移到了南边。随大流嘛，北方都被祸害成啥样了，大家伙都南迁，就不许海盗也南迁？再且说，这年头逃难吃不上饭的人太多了，为了饱腹，啥事做不出，这就有了人数基础。

    先前一直都有提高过孙恩叛乱，那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也是这货杀的王凝之和其子女，谢道韫亲自杀敌抵抗的也就是他。

    孙恩能造反也是因为底子不错，是五斗米教教主孙泰的侄子。总之，这货海上反乱，成为‘中原海寇之始’，甚至一度成为海盗的代名词。

    话说，佛教兴起蛮大程度上还要感谢他来着。

    不管是张角的太平道，还是孙恩的天师道，那都是道教的底子，不管他们口号喊的如何震天响，但对整体社会带来巨大动荡是难免的事实，这一次又一次的，谁受得了，恰好佛教又传进来了，完事时下风气又颇为流行，再这么一闹，道教自然跌落低谷，反到让佛教得到了良好的发展机会，想想也是醉了。

    扯远了，现在可不是瞎想的时刻，这艘船上大多都是妹子，基本就不用指望什么战斗力，至于船员，本就不算多不说，总还要留人掌舵控帆的吧。

    “快……”周少瑜这便准备接过指挥权。海战他的确没打过，但好歹率领船队去过新罗和东倭，也询问过不少相关经验。

    “速速叫姐妹们躲入楼内不得外出！”谢道韫却是意外的冷静，夺过望远镜仔细看了看，立刻道：“左满舵全速航行，其他人员立刻装配兵刃防卫。”

    “左满舵？”周少瑜听的简直不要太诧异，因为左满舵之下，船头调准的方向那就是对准过来的海贼船只！送死嘛这是？怎么看都没可能硬钢的过吧。

    “对，左满舵。”谢道韫肯定道。“此时若往陆地航行几乎逆风，委实无甚速度，莫看海贼船小，却胜在可靠人力划桨，无需太长时间便可追上。以我们自身的实力，不可能是对手。”

    周少瑜有点明白了，再次拿过望远镜看了看，对面被围攻的那艘船从船舱当中冲出来一些人，一时间到是能够坚持。而自己脚底下这艘船调转方向朝那边过去的话，借着风势可以最快速度赶过去。

    “你是想互为照应？”周少瑜问到。

    “然，海贼也是人，一旦死伤太多跌了士气照样会跑。若非看到对面船只守卫甚多，我也断不会如此决断。而眼下，只能这般搏一搏。”谢道韫点头，这时候却是她的侍女翠儿抱着一把长剑跑了过来，谢道韫毫不犹豫接过，一抬手，便让翠儿给她收拾，也就是衣服什么的绑一绑收一收，免得太过宽大不好动作。

    “翠儿，将你的剑先给蔡郎君，你且再去拿一柄。”谢道韫又道。

    “不用，我又。”周少瑜唰的一下就摸出一杆长枪来。随后扭头奇道：“观你反应，似是常遇此事一般？”

    “此事过后再提。”谢道韫可没心情这时候说这个。实际上也没啥，打小就没少跟着谢安出海玩来着，多多少少都会碰见几次，多看看大人们如何应对，自然就有了经验，回头在请教琢磨练习一番，就有了今天这般模样。

    周少瑜脸色怪异，无论怎么想都未想到过，这妮子居然还有打海战的能力。当然了，这种小打小闹的，也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可那也要比寻常人强多了啊！

    “靠近了！”谢道韫沉着脸一声低喝。

    周少瑜赶紧一扭头，迎面而来的海贼船还是有一点距离的，果断摸出自己的长弓，先随意放了一箭感受一下风力，这才用心瞄准再放一箭。因为距离，却是听不到惨叫，不过的的确确是命中一个海贼。

    “好箭法！”谢道韫双目一亮。

    “额……”周少瑜没好意思接口，实质上他方面压根就是瞄准的另外一个，或许近战武力上他如今已经超过了杨妙真，但箭法上还是颇有不如。

    海贼的船只有大有小，大船自然不会搭理，傻了才会直接撞上去，早早的便控制方向尽量避开，至于小船……

    虽说这艘海上楼船主要作用是用于出海游玩，而且也去不了远海，可对于海贼那些比寻常渔船大不了多少的小船而言，完全就是庞然大物，接着风势高速航行之下，压根就不叫个事，不等撞上，小船上的海贼大惊失色纷纷跳海，谁也不想被撞给粉身碎骨。而被撞击后的小船，只能用支离破碎来形容。

    “坚持住，援兵来了！”另一艘船上，见可视作自己人的船只高速靠近，士气立即为之大涨。而海贼们显然士气跌落，为之一顿。

    到底只是寻常海贼罢了，而且还是极为早期的海贼，不能指望他们有多大能耐，或许人多，但终究只是乌合之众。这般一来，谢道韫看似冒险的决断反而是正确的。

    不过这不意味着就会有多轻松，自家船上护卫相对较少，若不能打垮击溃对方，胜负犹未可知。

    对此周少瑜压力到是不大，怎么也是身经百战的人士，武力值颇高，实在不行，大不了将自家厉害的妹子都唤来，就不行砍不了这一班子辣鸡。

    楼船撞翻了外围的小船，再次转向回来，因为逆风，自是没有速度，稳稳当当挨着另外一艘船停下，周少瑜也压根不着急冲，而是继续放箭，虽然仍旧有风，好歹现在自己是静止的，准头瞬间飙升。

    又如此精准的弓箭手照应，影响自然巨大，本身这又不是什么大战场，个人表现就足以影响全局。

    看见基本大局已定，谢道韫还乐呵打趣呢。

    “你不是仙家弟子么？为何不直接引雷杀敌？我可是听说过的，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对吧。”

    周少瑜嘴角一抽，一箭射歪，好险差点没射中自己人。

    “现在是调侃的时候么。”周少瑜没好气的一瞪眼，一枪捅死一个偷偷靠过来意图偷袭的海贼。随后收枪甩出一个枪花……诶诶诶？不好意思，血滴甩到你脸上了。

    定睛一看，乐了，好么，还以为你多镇定呢，原来双腿早发颤了啊。

    “哈哈哈哈……”周少瑜大乐，提着长枪就冲上去扫尾去了。“尔等贼子，吃周某一枪！”

    谢道韫随即一愣，‘周某’？啊哈，似乎，总算抓到把柄了呢，这种时刻，断没有说错自己姓氏的道理吧，再怎么看，‘蔡’和‘周’两个的发音，隔的是很远的，断无可能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