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无涯兄竟是摄政王府右长史,失敬失敬……”边行远惊讶的表情表现的恰到好处,即便是周少瑜这等人精也没瞧出啥问题来。
其实也是周少瑜疏忽,毕竟在边家也做客一阵子,前头就无异样,直接便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除此之外,边行远才学是出众的,但一应事物,其实都是由其妹出谋划策,而边行远在外露脸,时间长了,早已习以为常最是自然,瞧不出异样也不意外。
原本周少瑜还有些迟疑如何与颖川其他氏族接触,不够眼下李清照那封信到是一个提醒。
诚然,火凤大兵压境,压根没有派遣使者商谈之意,另一头大梁也毫无反应,如此情形换谁都是慌的。
可慌归慌,但有些事却绝不会轻易做,尤其是投降于火凤什么的,是想彻底败掉祖宗留下的好名声不成?
而逃跑避难同样不好这般做。他们又不是外来的书生士子,而是祖辈居住于此的当地氏族,灰溜溜跑掉,同样丢脸至极惹人耻笑。
不要以为丢脸是小事,哪有读书人不好面子的,逼急了,要脸不要命。
所以周少瑜想要借火凤之手直接达到拉拢的目的那是想也别想。必须还得有一个委婉的操作给人台阶下保住颜面。
原本还在想如何操作,现在好了,现成的法子,直接以摄政王府的名义私下接触,邀请各家德高望重的老辈名士前往湘州担任评委,并邀请其家人前往游历。
实在没得这样的人,没关系,去参赛也是一样一样的嘛。还不够?还有法子,以藏书馆稀有藏书为饵,这总够了吧。
那么对外就有正当理由宣称是去干嘛得,而不是逃离。
哪怕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有遮羞布和没有遮羞布那是两码事。
不过贸然上门难以无取信也太过直接,一点也不隐晦,没瞧见外头是火凤的兵马么?
所以还是先和边行远表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再有其做中间人介绍最好不过。
实际上周少瑜就没按照王府规制设定职务,所谓左右长史压根就空置在那。
也得亏于此,外间压根不知道摄政王府的左右长史是谁。周少瑜伪装一下也就不怕揭穿。
至于相关的证明,那就更简单了,王印就在自己手上呢,新写一封委任书盖个章不就是了。
此外再来一份王令,简直完美。
唯独就是感觉上有点怀疑我,自己给自己封官儿玩?
莫名想起明朝的正德皇帝,自己封自己做大元帅,这还不够,还修建一处大元帅府,好么,既为君,又为臣。天下独一份。
见边行远的态度没有丝毫的变化,周少瑜也算是松了口气,起码说明并不排斥自己的来历,如此看来,替自己引荐肯定不是问题。
而且似乎有点热情过头?居然让他妹妹亲自招待。
要知道就总体而言,大梁的整体风气还是偏向保守的,尤其对于女子,除却自家和火凤的地盘,女子很少抛头露面,越是大家族就越讲究,哪怕是世交,也很少让家中女眷直接出面相迎的。
往往一旦发生这种事,那么就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有意结为秦晋之好。
周少瑜先是下意识仔细打量了几眼,不得不承认前凸后翘的身姿可谓卓越,而且颍川氏族出身,哪怕简简单单的行止,也极有几分韵律。
唯独闹不懂的便是带了一层面纱。
不对,这都已经不能称之为纱了,通常面纱怎么都有一定的透明度,多多少少能看出几分轮廓甚至更多,但这位闺名为边婉烟的女子不,厚厚一层布,遮的密不透风,只剩一对水汪汪的美目露在外面。
故作神秘?还是怕自己拒绝好保留一定的颜面?毕竟这也算没见过边家大小姐的面么,天知道她长什么样。
啊呸,长啥样咱也不会动心的,早就该收敛了,这时候还在外边沾花惹草的话,是嫌命长了不成。
于是周少瑜淡定端坐,自一开始打量几眼之后便目不斜视,即便有所对话视线不由对上,也不过淡然一笑微微点头。
只是此举却更让边婉烟感兴趣了。
女人么,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若是周少瑜一副花心色急的模样,少不得要被几分看轻,这这般正人君子的号形象,在心中产生‘果不愧是周少瑜’的同时,也有一种不甘。
当然了,自己的事自己知道,若是摘下面纱,别说吸引人了,不把人吓到都算好的。可这不是周少瑜不知道么,在看不到脸的情况下,边婉烟还是挺有自信的,大好的身姿可是明明白白的摆这儿呢。且声音悦耳,双目水灵,端是一颗大好的白菜。
至于说没露脸,那怎么了,某种程度上不是反而更能引起人的遐想不是么。明显的例子便是,当你走在大街上,忽然发现前头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令你一时间怦然心动,那么会不会有一种想要迫切看一看相貌的感觉?又或者对那女子的长相有一个幻想?
虽说事实证明背影杀的可能性更大,可那也是在看到真实模样之后,而不是之前。
“咯咯咯,祝郎君果真见识广博文采斐然呢,此等本事,难怪会背摄政王看中信任是为王府长史,小妹委实佩服的紧哩。可惜小妹不善饮酒,若祝郎君不嫌,小妹以茶代酒,敬祝郎君一杯,以表小妹仰慕敬佩之意。”
说话间,边婉烟微微抬头,双目含羞看了看周少瑜,而后又低下头,似是不好意思多看一般。当倒茶端杯之后却又不动声色的将二者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也不知是怎么坐的,难道只挨了凳子一个边?
距离陡然靠近,女子身上独有的幽香也位置而来,不浓,却胜在淡雅,其中又夹杂了香囊的淡香,混合一起并不觉得怪,反而觉得有几分心旷神怡。
这种感觉并非夸张,古人佩戴香囊的可不仅仅限于女子,男子也是会随身携带的。除却可以遮掩身上可能存在的异味之外,香囊本身的功效就有提神健脑的效果。
“愧不敢当,祝某不才,只是大王抬举,卑职只有尽心尽力,才不枉费大王的信任看中。”周少瑜谦虚道。
只是心里的怪异感就别提了,算了,忍住,莫要想太多,不这么办,难不成直接说自己是周少瑜?那多麻烦啊。
自己的名头的确大,真打出来绝对还是好使的。只是也正因为太大了,怕是很难再做到一定程度上的保密。如果外间都知道自己在这,唯独火凤那边毫不知情,这难道不可疑嘛?
尤其然后再坐看周少瑜将颍川的氏族拉走,那岂不是更惹人生疑了。
谁让他们之间表面上来看,一个是天底下头字号的反贼,而另一位,却是大梁所倚重的摄政王,就这么个身份,天生就是敌对。
“呀……”边婉烟忽的一声惊呼,顿时将周少瑜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这时候边婉烟才语气微颤的道:“奴,奴,奴方才却是弄错了壶,将款待祝郎君的美酒倒在自己的茶杯里了,嗝……”
说罢,还打了一个小小的酒嗝。
等等,周少瑜很有抓头的冲动,方才咋就没注意到这妮子咋喝的呢?这么厚的一层布呢。不对不对,简直迷糊了,古代妹子喝东西,用大袖挡住多正常呐,就算没面纱也看不到的好不好。
话说回来,对方这微醺的状态当真有几分味道,尤其那小酒嗝,几分俏皮又有几分可爱。
刚要说话,却见边婉烟身子有点小摇晃,嘴里念叨了一句‘祝郎君’,就似有倒过来之意。
不对劲!
周少瑜顿时警惕,错将酒水倒茶喝?这几率太小了吧。难不成,故意的?这是打算赖上咱了?都不用来个生米煮熟饭,稍微亲密一些发生一丢丢事情,然后边行远适时出现,就足以让事情定性,从而顺理成章让周少瑜负责。
失了,没错,一定是这样。
“小心!”周少瑜也不知忽然从哪拿出来的折扇一点,就撑住了对方靠过来的肩膀。然后飞速起身开门高喊:“行远兄!?”
不多时,边行远一脸古怪。
什么叫自家妹妹喝多了赶紧吩咐人拉回去照顾歇息?喝多?不要开玩笑嘛,人家海量好不好,反正他就没喝赢过。而现在才招待了周少瑜多久?且方才他不过以方便的名义暂时离开给妹妹单独聊聊的机会,也没走多久好不好。
就边婉烟那个酒量这么点时间就喝醉?直接摁着那缸子往死了倒还差不多。
八成就是边婉烟再玩什么花样,不过显然没能得逞,周少瑜在屋里没看见,他站在门口目送边婉烟回屋却看的清晰,拐角的时候,原本还被搀扶着勉力行走的她,瞬间站的稳稳当当,完事还气恼的跺跺脚。
不甘心呐,居然这么直接就‘败’啦?当真这么正人君子?还是说,其实早就打探到她的情况?也不应该啊,她几乎不出门,就连颍川当地的氏族,除了关系极近的,几乎都不一定知道她的存在。周少瑜就算想打听……
“嗯?”边婉烟猛然想起,周少瑜还是有地方可以打听的,谁让她是颍川善怀阁分会的成员呢,而善怀阁是谁的?明面和实质上的大boss那肯定是李清照无疑,可周少瑜要打听的话,谁还会隐瞒不成。
“嘁,什么嘛,定然是如此不错了,不然怎会如此态度。”这般想着,边婉烟莫名开始不爽,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来不及了,下面的一会再改。
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唐太宗李世民驾崩,无子无女的一应后妃,尽皆入长安感业寺为尼,时为五品才人的武媚娘因此入内。
次年五月,唐高宗入感业寺祭奠,与武媚娘相识。
再年五月,王皇后因感膝下无子,而唐高宗李治专宠萧淑妃,为保地位,特主动向李治请求将武媚娘纳入宫中,以此与萧淑妃抗衡。
又过一年,武媚娘封二品昭仪,而这时候,武媚娘已诞下唐高宗李治第五子,也是武媚娘的长子李弘。
仍旧是一年过去,时为永徽四年,公元653年五月,受到大半宠爱的武媚娘,已与王皇后、萧淑妃成后宫三足鼎立之势,甚至稳占优势。
按照轨迹发展,再过得两年,武媚娘大获全胜,王皇后与萧淑妃都将身死,而死法,砍去手足,放入酒坛……
可这又怎么样呢?于阳平如此想着。现在的身份,终究不过于家一个弃子罢了。
于家,正宗的老牌家族,在后世的历史划分中,与李家一样,都是关陇集团的一员。在整个唐朝,于家共出宰相三人,官至三品五品以上的人数众多,乃是非常有地位有名望的名门大族。
时下于家最出名的,便是于志宁了,当初隋乱弃官归故里,李渊入关,立刻带领当地名望乡绅拜迎,加之其才,立刻受到重用,随后长期跟随李世民左右,乃李世民身边的核心人员。
其后,于志宁又为太子李承乾的东宫属官,后李承乾被废,于志宁也是唯一一个不曾被问罪的东宫属官,仍旧加以重用,之后李治为太子,则立刻任为太子左庶子。
李世民驾崩李治继位,是为顾命大臣,于志宁改任侍中,加封光禄大夫、燕国公,成为宰相,并监修国史。两年后,又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又兼太子少师,可谓风头正盛,权势到达顶点。
不过也快到此为止了,再两年后,唐高宗李治废王皇后,改立武媚娘为后,于志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首持两端,没曾想如此依旧被武媚娘记恨,最终以党附长孙无忌为由被贬。
总归就目前而言,整个于氏,于志宁这一支是最为得势的,不但其本人身居高位,其直系后代也基本尽皆为官,且都不算是小官。
相比之下,于阳平这一支就比较作孽了。
同为于姓,照旧会因为嫡出庶出而有所差别,到了于阳平这一代,当与于志宁孙辈同代,但也早已经出了五服,必要时或可拉拢照顾一二,也会有少许走动,但实际联系已并不多。可无论如何也是一个祖宗,也断不会任由人欺负了去。
于阳平的便宜老爹于文然,时为殿中侍御史,从七品下,掌殿廷供奉之仪式。从官职上就可以看出,于文然是个守礼之人,即便不是,所处之位,也会逼迫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