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都要连续通宵夜班,第一天还没适应过来,睡的太长没时间写啥东西了,苦笑……赶明争取早起……
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唐太宗李世民驾崩,无子无女的一应后妃,尽皆入长安感业寺为尼,时为五品才人的武媚娘因此入内。
次年五月,唐高宗入感业寺祭奠,与武媚娘相识。
再年五月,王皇后因感膝下无子,而唐高宗李治专宠萧淑妃,为保地位,特主动向李治请求将武媚娘纳入宫中,以此与萧淑妃抗衡。
又过一年,武媚娘封二品昭仪,而这时候,武媚娘已诞下唐高宗李治第五子,也是武媚娘的长子李弘。
仍旧是一年过去,时为永徽四年,公元653年五月,受到大半宠爱的武媚娘,已与王皇后、萧淑妃成后宫三足鼎立之势,甚至稳占优势。
按照轨迹发展,再过得两年,武媚娘大获全胜,王皇后与萧淑妃都将身死,而死法,砍去手足,放入酒坛……
可这又怎么样呢?于阳平如此想着。现在的身份,终究不过于家一个弃子罢了。
于家,正宗的老牌家族,在后世的历史划分中,与李家一样,都是关陇集团的一员。在整个唐朝,于家共出宰相三人,官至三品五品以上的人数众多,乃是非常有地位有名望的名门大族。
时下于家最出名的,便是于志宁了,当初隋乱弃官归故里,李渊入关,立刻带领当地名望乡绅拜迎,加之其才,立刻受到重用,随后长期跟随李世民左右,乃李世民身边的核心人员。
其后,于志宁又为太子李承乾的东宫属官,后李承乾被废,于志宁也是唯一一个不曾被问罪的东宫属官,仍旧加以重用,之后李治为太子,则立刻任为太子左庶子。
李世民驾崩李治继位,是为顾命大臣,于志宁改任侍中,加封光禄大夫、燕国公,成为宰相,并监修国史。两年后,又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又兼太子少师,可谓风头正盛,权势到达顶点。
不过也快到此为止了,再两年后,唐高宗李治废王皇后,改立武媚娘为后,于志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首持两端,没曾想如此依旧被武媚娘记恨,最终以党附长孙无忌为由被贬。
总归就目前而言,整个于氏,于志宁这一支是最为得势的,不但其本人身居高位,其直系后代也基本尽皆为官,且都不算是小官。
相比之下,于阳平这一支就比较作孽了。
同为于姓,照旧会因为嫡出庶出而有所差别,到了于阳平这一代,当与于志宁孙辈同代,但也早已经出了五服,必要时或可拉拢照顾一二,也会有少许走动,但实际联系已并不多。可无论如何也是一个祖宗,也断不会任由人欺负了去。
于阳平的便宜老爹于文然,时为殿中侍御史,从七品下,掌殿廷供奉之仪式。从官职上就可以看出,于文然是个守礼之人,即便不是,所处之位,也会逼迫他如此。
然而就是前几天,于文然做出了一件大事,将第七子于阳平驱逐家门,从此断绝父子关系!也正因为如此,于阳平的前身郁郁而终,从而让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穿越到此。
至于驱逐的理由……
于阳平看了看眼前热闹的景象,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平康里,乃是长安街坊名,因位于城北,又称北里,在后来的朝代里,亦为妓院的代称。为何?因为平康里就是时下最大的红灯区,没有之一!
孟郊一首‘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道尽了金榜题名之后的风光,可这个花,当真只是寻常的花朵么?《开元天宝遗事》记载,每年新进士,以红笺名纸游谒其中。时人谓此坊为风流薮泽。
金榜题名之后,当下的风气,第一时间,便是来平康里游乐,而不是别的,可见这花,也是大有深意。
眼下于阳平就住在这,而且是最下等的屋子。
平康里共有三条巷子,有上、中、下之分,又为南巷、中巷、北巷。而其中北巷,便是最下等的那一个。当然,这并不代表在这条巷子里混饭吃的女子没本事,很可能只是因为她们的才艺过时了,不管如何,即便是最差的北巷,也绝非寻常百姓可以来的,档次还没有低到那个地步。
就拿现在这位三十许的青衣女子来说,此刻正拿着鞞鼓,唱着曹植的鼙舞歌,舞姿豪迈奔放,伴随着女子的娇柔,很有几分看头。
然而很可惜,鞞舞现如今早已不流行了。
鞞舞起源已不可考,但在汉朝时,曾作宫廷之舞,用于延宴。魏时依曲更辞,晋时增加舞人,宋时增添伴奏乐器,齐时又称鞞扇舞,只因其加入了扇子,嗯,此扇并非折扇,这时候还没这玩意,而所谓宋时,也并非唐朝之后的北宋,而是南北朝的刘宋。
传到现在,鞞舞基本已经没落,只留残曲残舞,即便如此,会的人也是寥寥可数,有兴趣欣赏之人也屈指可数,这种情况下想要混口饭吃,还是很难的,何况现在可没有什么文化遗产保护。
至于鞞鼓这东西,真要说个类似的玩意出来,大约也就是大的像拨浪鼓,小的模样则像团扇。
鞞鼓的命运要比鞞舞好得多,鞞舞算是要彻底没落了,但鞞鼓,始于汉、兴于宋、盛于明!
然而还是没隋唐什么事,总归这个时期欣赏不来。
也正因为如此,青衣女子从十来岁开始跳鞞舞,到现在二十来年,也仍旧毫无名气,并非没有姿色,只是除了这个,她也不会别的什么的,是以一直都在平康里的北巷讨生活,待再过得几年仍旧找不到归宿,开始年老色衰的她,就要不得不考虑如何养老的问题了。
房里当然不止她一个女子,另外还是好几个伴奏以及倾听的,不过年岁基本都是四十往上,最大的已经五十七岁,她们曾都是平康里讨生活的女子,要么找不到归宿,要么便是好容易找到归宿之后却又被赶走。
像这样的女子在平康里很多,都居住于北巷的深处,暗地里称之为后北巷。大多深居简出很少露面,平日里多点手工活赚点小钱用以度日,然而单靠这些收入仍旧还是少了,好在除却那些目中无人的当红女子,一般而言,其他的青楼女子多少都会接济一二,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将来的宿命如何,若有朝一日同样如此境地,也会希望有人接济一二的吧。
而此时,于阳平就居住在这一群青楼‘退役’女子当中……
于阳平,于文然第七子,庶出,其母刘氏出自于长安城郊一户酒商之女。
当初于文然之所以愿意纳一名商户之女为妾,看中的就是钱财。作为于家偏的不能再偏的于氏分支,当然比不得于志宁那家子富贵。
刘氏一支几代单传,到了刘氏这一辈,只得一子一女,不曾想,刘氏出嫁之后,其兄病逝,刘家就此绝后,不小的家业,自然也就到了于文然的手里。
起初刘氏尚在,于阳平在还颇受几分宠爱,但随后刘氏也一并撒手人寰,庶出的于阳平就有点可有可无了。不过总体来说还算得上不错,至少于文然那时候还未直接染指刘氏家业,仍旧由刘家旧人打理,只要不出意外,将来这些家业会由于阳平继承,而后继续谋取利润供养于家。
这在时下所有庶子当中,待遇算是极好的了。有那惨的,所谓庶子,那就跟奴隶差不多。相比之下,于阳平简直不要太幸福,然而,架不住他‘败家’。
于阳平自幼习文,受到良好教育,也的确教育出一副温文尔雅心善的性子,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于阳平开始热衷于一项事物。
十三岁那年,半大少年的于阳平被长兄初次带入青楼,到是没有迷上美i色之类,却听了好些凄惨的故事。于阳平心有戚戚,从此开始资助各种青楼女子。
有那两情相悦却无钱赎身的,也有那走投无路好容易回来却难以重操旧业维持生计的,总归形形色色,于阳平不知帮了多少。一直到了前不久的十七岁,嫡母崔氏忽然发难,借此将刘家产业尽皆揽在怀中。
这还不够,数次向于文然吹枕头风,最终于文然忍无可忍,这便有了断绝父子关系的戏码。
理由?莫要忘了于文然的官职,殿中侍御史。这个职位不一定要多高的才学,但风评一定要好,虽然品级很低,不过从七品下,但胜在能常与皇帝接触,换言之,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位,起码皇帝能够记住你。
而于阳平干了啥?花钱多少且放一边,可这所作所为,几乎和那些‘贱0人’纠缠不清了么!
平康里有名的善人?哈,真当这名头好听?别回到传到皇帝耳中,反而断送了于文然的大好前程!终究不过一庶子尔,赶了便赶了,反正他也不缺儿子。
贱0人一词并非辱骂,时下按照身份,世人可分四种,贵人(官吏)、良人(农工商贾白丁)、贱0人(杂户、官户、部曲、客女)、奴隶。而青楼女子,自然归属于贱i人甚至奴隶。
而唐朝律法规定:人各有偶,色类须同。良贱既殊,何宜配合。又有规定:妾者,娶良人为之。换言之,这些女子即便与人两情相悦,也照旧连个妾侍的身份都摸不到。
而怎样能升为妾呢?
得到男主人临幸而生儿育女,成为“良人”后,这才可以纳之为妾,且永不能为正妻。
可就算成为妾又如何,按照唐律,妻者,齐也秦晋为匹。妾通卖买,等数相悬。即妻子的地位和丈夫相等,但是妾么,不好意思,随便买卖,跟牲口无区别。
如果真要违反,那么惩罚来了,以妾及客女为妻,以婢为妾者,徒一年半。各还正之。
由此可见,即便平康里生意可谓火爆,可地位,对不起,没地位!若只是过来玩耍娱乐一番也就罢了,像于阳平这样举动的,反而惹来笑话。
被赶出家门的于阳平无处可去,于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直到昏厥也无人搭理,还是被一众得知消息的‘退役’女子给抬走。期间于阳平曾有醒来,却不吃不喝心情低下,最终郁郁而终。
只是这一点无人知晓,谁都不知道,于阳平这个身份,已经彻底的换了人。而眼下简陋的宴会,便是为庆祝于阳平身子转好缓解其心情所设。
“十七岁……”于阳平轻轻捏了捏拳头,即便仍旧虚弱的厉害,但也仍旧感受得到这副年轻身体的好处。
表演还在继续,唱曲的,抚琴的,起舞的,却也热闹。于阳平始终保持着微笑,心里头却在为将来担忧。
唐朝,谁也不能否认这是一个强大的皇朝,其影响力延续到了后世,从世界各处的‘唐人街’之名就可以看出。盛唐,这是大家对他的美誉。
然而,对于一个后世现代人来说,哪怕唐朝被渲染的再强大再美好,它也仍旧是封建朝代,有着太多的不适与不公的地方。
因为往日恩情,于平阳暂且被这些女子收留,但绝不是长久之计,没可能白吃白喝一辈子,生活水平低下不说,也毫无出路可言。可现在再想离开也已经晚了,单是被驱逐家门一事,于阳平就已经染上了污点,若非奇遇,绝无可能成为官吏。
而封建社会下无论哪一个朝代,若非官身,就别想过得多太平,事实上即便为官,也未必保险,但总归要好上太多。
换言之,最安稳舒适的路线已经被彻底堵死,不想吃苦,就只能走从商一道。然而士农工商,作为最低等的存在,商人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去。
不管如何,先想办法解决温饱吧。于阳平心中长叹。
对于于阳平说出去找份活计,一众女子是强烈表示反对的,理由是绝不允许他如此作践自己!
没错,作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