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樊宁城后,天已经蒙蒙亮了,刚好卯时开启城门,青炎跟着人群缓缓而入,没有引起多余的事端。
虽说现在是战争末期,但是樊宁城这里毕竟不是主战场,而且据说北燕已经收兵北反,昨晚截杀的那些溃兵正好印证这一点。
但据谣言,北燕虽说退兵了,然而南赵这边也是死伤惨重,元气大伤。
青炎的住处是城南的一处破败小院,这个地方是当初捡自己回来的老张头留下的,老张头五年前病重撒手而去,他攒了大半辈子也只攒下了这个小地方。走的那天,因为没有娶妻,无儿无女,所以青炎也就继承了这个院子。
躺在床上,青炎从胸口里掏出一物,端详起来。
此物是一块一手可紧握的黑色石头,但要非说它是石头,还不太准确,因为它在窗外晨光的照耀下,却能略微变得透明一些,可以看清里面有细细的红丝,如脉络般遍布石头的内里,可谓是奇异不已。
但最让青炎感兴趣的不是这石头的材质,而是这石头的两端上刻的两个小篆,一面为‘青’、一面为‘炎’,看着这两个字,青炎脑海里仔细的思寻着,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找寻身世的一个线索,不然不会有人在一个还是婴儿的襁褓里,放着这么一块看似挺值钱的异石。
如果能探明自己的身世,总归是比在这样刀口舔血,无根无萍的日子里强。自己也没有什么凌云壮志,只求能安安稳稳的完整的活一辈子,虽然有些无趣,但是好在安稳宁静。如果自己的身世无法寻到,那就攒够一笔钱,去巴蜀安家,如果所料不差,那里远离战火,而且据说姑娘们也水灵。
想到这,青炎大脑突然一阵刺痛。
过了好一会才略有好转,青炎苦笑摇了摇头,道:“看来去巴蜀这事儿先缓一缓吧。”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有半年,但这具身体之前主人留下来的记忆和执念早就已经与自己合二为一,想来是灵魂深处的那一份情感,不允许就这么简单的放弃寻找身世了。
不知不觉间,青炎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炎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
有些无奈的起身前去开门,发现是帮里的一个兄弟。对方有些兴奋的说道:“炎哥,堂主让我来叫你去堂部,看来是昨晚的那些....”
“咳咳”青炎赶紧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两眼环顾四周。
这个兄弟也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小声说道:“炎哥,你看我这德行,遇到开心的事嘴就没个把门的,还好你提醒我。”
“没什么,都是自家兄弟。”说完,青炎便向着巷子外走去。
昇牛堂的堂部坐落在樊宁城以西,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江湖人士、灰色势力和大量贫民都在这里,并且因为还处于战时,所以造成这里治安奇差。
但青炎从小便在青竹帮长大,而且还是昇牛堂的头号打手,自然没有人会上来找晦气。
昇牛堂部是一座独立的大宅,里边两进两出,还算是有点气派。进到院子,便看到堂主和昨晚行动的二十几个弟兄已经到了。
见到青炎,堂主笑着走了过来说道:“青炎啊,来来来,就等你了。”说完,便一把拉住青炎的手,向正堂走去,其他兄弟也随之鱼贯而入。
在正副堂主两人落座后,其他人分站两列静立不语。
堂主也不废话,指了指身边的桌子,上边有一个木制托盘,用红布盖着。青炎眼神一扫,已经大致了解是何物。
“兄弟们,我也不着掖着,跟我昨晚行动的,那都是我自家最信任的兄弟,所以我和副堂连夜托人把那些财物兑成了现银子,大家看,全部都在这里了。”
说罢,便掀开了红布,露出了里边白花花的银子,一锭十两,一共十一列五百五十两。
堂中大部分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银子,全部是目光炙热,兴奋非常。
副堂主接过话来:“兄弟们,堂主和我已经探明,被屠的庄子无一幸存,而且是一脉单传人丁稀薄,更没有什么远方亲戚。”笑道:“所以堂主和我已经决定,这五百五十银子,我们大伙儿今天就分了它,你们说如何?”
除了青炎,所有人都是齐声叫好。
副堂主把手压了压,道:“我们这一次一共出动二十三人,堂主和我每人拿一百两,青炎拿五十两,其他每人拿二十两如何?”
“没有意见,没有堂主我们一两也得不到。”
“说的没错,而且青炎出力最多,兄弟们都看在眼里。”
“......”
就这样,众人三言两语就完成了分赃,青炎拿好银子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一两银子,在这个世界可以算一个三口家庭一个月正常的开销了,如果省吃俭用,还能维持将近两个月,所以这次每人分到的银子,是着实不少。
这时堂主笑道:“行了,我知道你们这帮小子心思早就飞了,都赶紧滚蛋。”说完,脸色突然一板,“虽然这句话我觉得多余,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提醒一下,如果让我知道谁泄露了风声,那可就别怪我不近人情了。”
听到此话,所有人心中一紧,各个点头称是,随后缓缓退了出去。正当青炎跨出门槛的时候,堂主的声音传了过来,“青炎,先别急着走,我领你去个地方。”
堂主所说的地方,自然就是红翠楼了。这地方在樊宁城可是顶级的青楼胭巷,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全部在此流连忘返,自然,花销绝对也不是那些普通青楼可比,离得老远,便看见这红翠楼前的车水马龙。
红翠楼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主楼,也就是眼前的这座三层建筑,接待的大部分客人都在此。第二部分是后面划分开的一座座庭园,如果哪位客人有了雅致,可以领喜欢的姑娘到后面倒凤颠鸾自不必说,花销自然更加巨大,第三部分就是姑娘们平日里歇息的地方,坐落在最后方。
望着红翠楼前的莺莺燕燕,热闹喧嚣,青炎暗自叹息,如果每日置身于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想到,几百里之外的大地上燕赵两国已经打了两年的大战,死伤无数。
收起混乱的思绪,青炎跟着两人步入了红翠楼。然而只听过没见过,第一次真正步入这个销金窟,眼前的景象还真是他有些目不暇接。
一阵香风袭来,青炎定眼一瞧,是一个打扮艳丽的妇人,三十左右的年纪,脸上浓妆艳抹,胸前开襟豪放。
妇人非常自然的挽住了堂主的手臂,腻声道:“哎呦,我说吴大爷,你可有阵时间没来了,那怡绸姑娘可是念你念的紧啊,你要是再不来,我估计那可人儿可就真是吃不下饭了。”
话说这青竹帮的一个堂主手下几百号人,自然的这昇牛堂堂主在这樊宁城中绝对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但是这老鸨却称其为‘吴大爷’,看来是两方是心照不宣。
“哈哈,大爷我自然也是念着怡姑娘的,你也别废话,在后边给我安排个院子,好酒好菜的伺候着,半个时辰后,让姑娘们再进来,可知晓了?”堂主是一边揉着对方的圆臀,一边笑道。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我这就亲自领你们过去,你看可好?”这老鸨也是重视,竟然要亲自领路。但堂主的之后一句话,却让青炎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你个浪蹄子,当我还不知道你?你是想让我多摸你一会吧。哈哈哈...”
副堂主一直是眼观鼻,鼻观口仿佛透明人般。青炎当然也不会胡乱插话,只是心里有些感慨,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时堂主老成持重,再看看现在,啧啧...。
小院中有一座雅致的石亭,坐在桌前等了不一会,各色美味佳肴便一一呈上。
青炎站起身来,为二人斟满酒杯后,道:“堂主,副堂主,今日小人承蒙两位款待,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小人先干为敬。” 说罢,便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见青炎如此这般,两人便也笑着干了一杯。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几人也都喝了不少,期间也是天高海阔的随意聊着。但是青炎心中的疑惑一直没有解开,暗想自己虽有些身手,但是以他们二人的身份,也不至于如此款待自己,本以为几杯下肚就会切入正题,可都喝了快半个时辰了,也摸不清二人的目的,看来得用点手段了。
想到这里,青炎站起身来,准备继续给二人斟酒。当拿起酒壶时,青炎故意装作酒力不胜,把酒壶摔倒在桌上。
“实在抱歉,小人有些不胜酒力,让二位见笑了。”随即有些手足无措的收拾起来。
堂主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给身边的张副堂主试了一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笑道:“无妨,无妨,酒这个东西,都是靠练的,喝的多了,量自然也就大了。”笑道:“青炎啊,你先坐下,我有些话要对你讲。”
来了!你们两个老狐狸终于要露尾巴了!
青炎面上装作不好意思的坐了下来后,等待着副堂主接下来的话。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记得老张头那年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还没有满月,这一晃都十多年过去了吧。”副堂主有些惆怅。
“没错副堂主,今年是第十九年了。老张头和青竹帮的恩情,青炎会铭记于心,定会极力报答。”青炎讲到此处,也算是真情流露,因他真的觉得这是个天大的恩情,一定要还。
青炎的回答让副堂主十分满意,笑意更浓,“我们青竹帮一直是秉承着锄强扶弱的信条,而且你是自家兄弟,就更别谈什么报不报达了。”
“副堂主,小人觉得您这话略有不妥,所谓滴水之恩涌泉报,不管青竹帮受与不受,但是小人不能因为是帮众所以觉得理所应当。”
这时候堂主开口道:“没错,青炎,你有这个心,我和副堂主心里都有数。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现在有一个差事十分棘手,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你能胜任,所以今天找你来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干。”
“敢问堂主,是何事?”
“去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