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名叫宋国伦,听起来是个很有文雅气息的名字。
宋国伦,参加过建国前的三大战役,是名副其实的老兵。后来又参加了当时的抗美援朝,是个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硬汉。
后来宋国伦随军调入疆地的生产建设兵团,那时候,宋国伦是团长,王永东是宋国伦手底下的兵。在一次执行任务过程中,宋国伦带领八名战士,从疆外运送一件重要物资回京都,第三天傍晚就驻扎在这纳赤台小镇,那时候的纳赤台虽然也是小镇,但是跟现在游客不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昆仑泉虽然还在,但是在那个年代,根本就没有游客,更没有车队经过,当地人对着昆仑泉也早就看腻了,所以这里除了三里地外的一个村子,根本就没有人。
对,宋国伦就带队驻扎在昆仑泉旁边,因为取水用水都方便。
怪事也就是从宋国伦驻扎在昆仑泉开始的。
那时候的部队补给,跟现在没法比,现在都是部队配发的补给物品,什么罐头,压缩饼干都吃够了,但是那时候不一样,一切都需要自己准备,能有几个干硬的馒头就不错了,不过因为在疆地驻扎,众人带的并不是馒头,而是当地的烤馕。
除了烤馕外,众人是什么都没油,所以其余的一切都需要自己解决。
深秋的烤馕,又冷又硬,所以,在停车驻扎的时候,能烧上一锅热水,泡着吃,也是极好的。
如果能有点野味添到水里,那已经算是超级大餐了。
那晚,驻扎在昆仑泉,其实也是这个原因,因为众人喜欢有水的地方,因为可以捉几条鱼,把鱼炖在汤中,再掰开烤馕,那味道简直不要太好。
众人驻扎在昆仑泉的时候,运气并不好,因为这昆仑泉中一条鱼都没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除了生火的宋国伦之外,其余八个人水中捉了半天,愣是一条鱼也没捉到。
就在众人几乎想要放弃,以为今晚只能吃烤馕就开水的时候,鱼出现了。
而且一来还是两条,先出现的是一条五彩斑斓的大鱼,众战士借着月光,都可以看出这条五彩斑斓鱼的鲜亮花纹,那时候的众人可不管这五彩斑斓的鱼是否有毒,有没有毒,先抓住再说,抓了一个多小时,不能什么都没抓到。
此时抓鱼的只剩下三人,其余五名士兵都被宋国伦喊去捡柴火去了。
三人看到这条足有一米多长的五彩斑斓的大鱼,十分兴奋,顿时呼喊起来。不过这条鱼非常灵动,不光游泳速度特别快,而且在水中游泳起来,转起弯来,简直没有一点征兆,让这三名士兵,光瞪眼,却抓不到鱼。
三名士兵没有抓到这条大鱼,就开始吆喝其余捡柴火的人来帮忙。
就在八人刚刚到齐,准备摩拳擦掌,抓住这条大鱼的时候,第二条鱼出现了,这条鱼的出现,让众人都大吃一惊。
这条鱼的长相也太奇怪了。
众人本以为遇到的这条一米长的大鱼,别说喝汤了,就是吃鱼肉,也能让九人大快朵颐。
虽然这第一条鱼五彩斑斓,它一米多长的身材,长相奇怪,但是这第二条鱼的模样,却更奇怪,因为它身上长着两条翅膀。
“翅膀?”一直没有打断宋国伦说话的唐丁,终于没忍住,问了句。
“对,没错,就是翅膀,这条第二次出现的鱼,长了两只翅膀。在水中游起来,就像飞在水里一样,除此之外,它的体型圆滑,像极了一只小号的鲨鱼。”就算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但是宋国伦述说他看到的第二条鱼的时候,还是感觉那条鱼就清晰的浮现在自己脑海,仿佛这条鱼从来没离开过一样。
“后来呢,你们抓住它了吗?”
“抓住了,虽然最后废了不少力气,八个人齐上,抱头的抱头,抓尾巴的抓尾巴,不过毕竟是抓住了,但是遗憾的是,只抓住了一条。”
“哦,一条?什么意思?哪一条?”唐丁问道。
“是第二条长了翅膀的飞鱼,第一条出现的五彩斑斓的大鱼,被它吃掉了。”
“你是说你们最后只抓住了第二条带着翅膀的鱼?”
“对,第一条鱼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第二条飞鱼给吃掉了。”
“等等,爷爷,我没听懂,你刚刚不是说第二条鱼不过一尺多点吗,第一条大鱼足有一米多长,一尺长的鱼,怎么可能吃掉一米多长的鱼?爷爷,您是不是记混了,是第二条鱼鱼大吧?”孙女宋红旗提出疑问。
虽然宋红旗是宋国伦的孙女,也陪着爷爷来这里,知道爷爷来这里的目的,但是她确实不知道爷爷所说的当年经历。在家里,爷爷对当年的事,是绝口不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在这里,却对一个刚刚认识才一个小时的人,说起了这些。
宋国伦摇摇头,“我记得没错,就是小鱼吃掉了大鱼,时隔这么多年,我仍旧记得当时的场景,这条一尺长长了翅膀的鱼,张口把那条一米长的鱼给整个吞下,然后这条长了翅膀的鱼整个身体,陡然变大,变成了一米多长,显然是因为吞下了那条大鱼所致。”
“后来呢?”唐丁也对这个故事感到格外的好奇。
“后来,我们就抓住了这条吞吃了大鱼的小鱼,不过这条小鱼也变大了,足有一米多长,水正好也烧上了,于是我们就开始杀鱼,这鱼的鱼皮格外坚韧,我记得很清楚,用的是部队当时配发的五六式可拆卸式刺刀,这刀是正规部队配发的军品,硬度高,锋利,但是却割不开这飞鱼的腹部,最后也没刺破这飞鱼的身体,只能就这么放到锅里去煮,煮熟后,才勉强用刀割破了它的身体,当时烧干了三锅水,至今我还记得那条飞鱼煮熟后的香味。”宋国伦还用鼻子努力的嗅了嗅,脸上露出回味的神情,仿佛那鱼汤的香味,从几十年前飘了过来。
唐丁和宋红旗似乎也闻到了那鱼汤的香味。
“说实话,我从来没闻过那么香的鱼汤。”
“拿鱼汤味道一定很好喝。”宋红旗说道。
宋国伦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实话,好喝不好喝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根本就没喝过,但是看看王永东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想必是极好喝的。”
唐丁突然心中一动,“你为什么没喝呢?”
“唉,我前段时间受了伤,伤口还没长好,大夫说过我严禁荤腥。”宋国伦叹了一口气,显然大为惋惜,“正因为他们都喝了鱼汤,把这一条一米多的飞鱼吃了个干干净净,哦,不对,除了鱼皮太硬,没吃,其余的都吃掉了,我的这些战友们都吃的肚皮溜圆。”
宋国伦说到这里,竟然不往下说了,眼中隐隐含泪。
不过唐丁和宋红旗的好奇心却起来了,唐丁心中有种感觉,接下来应该就是宋国伦伤心的缘由了。
宋红旗见爷爷不说话,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他们都死了,只剩下了我一个。”宋国伦叹了一口气。
“啊?”宋红旗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都是中毒死的吗?对了,一定是的,那条五彩斑斓的大鱼,肯定是有毒的。”
宋国伦摇摇头,“那条五彩斑斓的大鱼是不是有毒,我不知道,不过他们却不是中毒死的,他们是被杀的。”
“被杀的?被谁杀死的?”宋红旗追问道。
“被一条带着尾巴和翅膀的大鱼杀死的。”
在宋国伦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他极力的保持镇定,但是唐丁还是能看到他身体的瑟瑟发抖。
“啊?被大鱼杀死的?难道是那条鱼的鬼魂吗?”宋红旗年龄小,问话也有些没心没肺。
“不知道,当时我睡着了,朦朦胧胧就看到一条巨大的大鱼,把王永东他们开膛破肚,掏出他们的肠子和内脏吃,当时我感觉自己虽然醒着,但是却一动不能动,不管是想喊叫,还是想起身,都做不到,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做了一个梦。”
“不可能的,爷爷你一定是在做梦。”宋红旗安慰爷爷。
“我也以为我是在做梦,我也希望我在做梦,可是等我醒来后,我发现王永东他们每个人真的被开膛破肚,内脏全都不见了。”
“啊!”宋红旗吓的瑟瑟发抖,因为爷爷描述的场景太可怕。
“后来呢?”唐丁沉声问道。
“后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的任务还是要完成,我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把任务完成后,然后我如实的向部队报告了当时的情况,结果部队领导说我封建迷信,让我反省,我说反省可以,但是要先把战士们的遗体给找到带回来,而且看到了战士们的遗体,就知道我说的是否是真的?”
“部队领导同意了吗?”
“同意了,后来我就带领大家回去寻找王永东他们的遗体,但是等到了昆仑泉,却并没有找到王永东他们的遗体,他们的遗体都不见了,甚至血迹都不见了。就因为这事,部队领导让我重新叙述事情的经过,我自然是有一说一,把当时的场景再次复述一遍,但是这么说并不能让领导满意,领导说我封建迷信,推卸责任,还要追究我弄丢了八名士兵的领导责任,就这样,我被转了业。不过我们生产建设兵团,跟军队不一样,跟地方还不一样,所以我虽然转了业,仍旧还留在了这里,当然,我也想留在这里,因为我一直希望自己当时只是做了个梦,我希望王永东他们都没死,就算死了,我也希望找到他们的遗体。”
“虽然过去了这么些年,但是我仍旧没有放弃寻找我那失踪的八名战友,我每年都会抽空来昆仑泉,以前我腿脚好的时候自己就能来,去年是我儿子带来我的,今年是红旗带我来的。”
说到这里,宋国伦的脸上老泪纵横,显然在怀念失踪的战友。
其实这也不能说失踪,唐丁知道,宋国伦的这八名战友,应该是都死了。而且唐丁还有个很大胆的猜想,就是关于这昆仑泉的。
唐丁听宋国伦说话,感觉他语气中有股文绉绉的语调,不像是那个年代没有文化的大头兵。
“老爷子,我听您说话,应该是读过书的吧?”唐丁突然问道。
“是,上过几年私塾,如果算到新社会的,算是初中生的水平吧。”宋国伦突然想到唐丁此话的意思,“你不相信我说的?以为我是从书上看到的?”
“不,不,老爷子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问老爷子,看没看过《山海经》?”
“《山海经》?没看过。”
“山海经中有关于一种动物的记载,这种动物名叫鲲鹏,是说这种动物在水中为鱼,在天空为大鹏鸟,可飞可游。据说庄子曾经见过这种动物,在他的《庄子逍遥游》中也有记载,“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宋国伦大吃一惊,“你是说袭击他们的是鲲鹏?”
“老爷子,你看下,袭击你们的动物是不是长这样?”唐丁手指在桌上寥寥几笔,把一只鲲给画了出来。
唐丁在须弥山见过鲲鹏的样子,尽管那时候他见到的多是它化身为大鹏鸟的样子,但是水中的鲲,唐丁也记得其模样。唐丁的望气术,可以寥寥几笔,勾勒出天地中飞禽走兽的样子,惟妙惟肖,异常的传神。
宋国伦大吃一惊,“是,就是这样子。哦,我是说我们抓住的那条小飞鱼就是这样子,至于杀死王永东他们的飞鱼长什么样子,我只是朦胧看到,说不上来,反正它也跟之前那鱼差不多。你是怎么知道它长这样子的?难道你也见过它?”
唐丁还没来得及回答宋国伦,一旁的宋红旗注意到唐丁画画的方式:他竟然是用手指在木头桌子上画画,虽然这木头桌子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有些腐烂,但是也不至于被人用手指就能画出画来,宋红旗抚摸着桌上的画痕,问唐丁,“大叔,你是怎么做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