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田信包扎伤口,披一件宽敞细麻绛袍走出,沐浴之后也没有扎头巾,是一头齐整的寸头。
曹休、赵俨齐齐吞咽一口唾沫,现在怎么看,都觉得田信锐气十足,干练非常。
髡刑?
耻笑?
谁敢?
谁又会?
田信自己习惯寸头,自信由内而外,不显心虚,谁又会以此攻讦?
军中许多荆南夷兵,荆北荆蛮、巴人或仰慕田信武勇,或为了纳凉,断发者有之,剃发者也有。
倍感清爽,田信来到左侧第一的位置坐下,正中是马超,右侧第一是关平,而庞林坐在田信身侧。
曹休、于禁、赵俨见了也大抵明白这支汉军内部的地位,骠骑将军邰乡侯马超是主将,可田信军中影响力已经不亚于马超。
刚落座,田信抓起桌上胡饼咬一口咀嚼,身子向后侧躺在一张虎皮上:“于老将军气色更胜以往,可喜可贺。”
于禁轻哼一声扭头去看一旁篝火:“田君侯,老朽只求速死。”
“这是何必?如今之天下可谓是日新月异,我劝老将军休养身心,静看天下大势如何变化。若是老将军有意,我自创活人剑法一部愿传授老将军,最适合中老年人延年益寿。”
于禁眨眼,遂低头长叹。
一侧曹休讽笑:“田君侯大言不惭,刀剑杀器也,如何能活人?”
“这就是曹镇南孤陋寡闻了,当世剑法左右不过强身自守,及杀敌两种。前者是活人剑法,后者是死人剑法。”
田信端茶小饮一口:“而田某精擅死人剑,正所谓一通百通,观太极图奥妙变化后,我又悟出阴极阳生的活人剑法,正好要请于老将军试一试成效。”
在座诸人皆惊异,马超好奇:“孝先竟有此际遇?撤军后,还请孝先赐教。”
“孟起将军说笑了,奥妙不过在阴阳之间。”
田信说着头靠向马超,马超也起身附耳过来,就听田信低语说:“阳极生阴,阴阳相济。阴阳者,刚柔也,以柔克刚,以静制动。”
马超剑法本就精妙称著于世,此刻眼睛发光,良久敛容,只是坐在那里神情振奋,跃跃欲试,仿佛随时都可能站起来,跑出去演武研究。
以柔克刚,依旧是杀人剑法的理论,不是活人剑。
赵俨几个人不知内情相顾无语,庞林见过田信日常健身、习武的演习套路:“孝先所创活人剑,可有别的效果?”
“能壮气血而已,再无他用。”
田信口吻随意,说:“等战事停歇,我欲往荆山、巴山、秦岭深处一行,搜寻上古异兽食铁兽,听说此兽生来精通阴阳变化。扯远了,先议正事。”
诸人心思跃迁,哪里还能专心商议。
就听庞林说:“我军粗略统计,走亡遗失士卒约在三百人,丢失首级一千二百余级。”
这是直接折损,庞林又看曹休、赵俨:“而前后有俘虏三千四百余人,斩获约在八百级。甬道东侧,大营之北,魏军死伤者还未收割,其数约有千级。”
“若以盈获论,我军盈获约在三千八百级。”
很简单的计算方式,双方折损的数据抵充后,汉军还多出三千八百的俘斩数据。
主要是常雕五千人亏的太惨,常雕被临阵斩杀枭首,随同参战的将军诸葛虔被俘。
诸城葛氏这么明显的招牌,不用想也知道诸葛虔来头,就是不知出自近支,还有偏远旁支庶流。
数据摆在面前,一个是俘虏三千四,一个是盈获三千八。
赵俨面色一沉,这下连扯皮、讨论的事情都省了,本还想着用牛金这些人带来的首级换一些被俘将士。
可现在仅仅是两军阵亡将士的首级数据就跟他预计不同,按照首级对等原则,一级换一级,魏军还差四百余级。
如果用一千五百汉军俘虏、首级去换一千九百魏军首级,岂不是说明汉军首级比魏军珍贵?
这可就吃了大亏,有损士气,也有损国体,弄的好像魏军真不如汉军一样。
这是原则问题,为坚持对等原则,多付出一些筹码也是必须的。
不然丢了大魏的颜面,主持谈判的人自不会有好下场。
至于商议期间袭击汉军抢夺俘虏……曹休大意被擒,若是汉军杀曹休泄愤,夏侯尚承担不起这个责任,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就连曹仁也不行,曹休血缘距离曹丕更近。
一时间人人沉默做着计较,赵俨拱手表明态度:“仆受命前来,意在使两军将士尸首完整,能全身下葬。”
庞林侧头看马超,马超敛容肃色:“俘斩多半源于孝先,某无他意,想带亡父、族人尸骨回荆州下葬。”
赵俨面有难色,以马腾一族被杀时地位来说,绝不可能抛弃乱葬,该有的体面也都有,只是尸体交叠葬在一处而已,若挖出来分不清谁是谁。
田信也跟着开口:“孟起将军会遣亲信前往迎接,可按我军阵亡首级来算。”
二百多口人抵充后,大概还剩二百级。
田信不假思索:“常雕等将校首级于我无用,我军阵亡征北将军申耽、营督邓贤、何坚首级皆要送归我军。此外二百级缺额,按一级一金计较,或给二百金的牛羊、布匹,以灵帝时期雒阳物价为准。”
说着田信笑笑:“若是曹丕库藏匮乏,我也不要这二百金,多出首级尽管拿去。”
现在物价早已崩溃,反倒是二百斤黄金不算事,布帛也不算事。
牛羊、粮食才是重要的物资,特别是牛羊。
赵俨谨慎没有贸然答应,询问:“仆来时,听田君侯欲以镇南将军换其家中爱马白兔,及庞士衡妻女?”
“是这样,不过曹镇南的镇南将军印对我有些用处,欲送报陛下以夸功于朝。”
田信说着歪头看于禁:“待我为于老将军传授活人剑法后,就放老将军北归。”
于禁、曹休都不表态,赵俨拱拱手:“快则三日,慢则五日,我军就能准备完全。不知田君侯何时撤军,又如何放归镇南将军?”
田信左右看马超几人,见都没别的看法,就说:“我军会渐次后撤,大约七日后撤归堵阳。至于曹镇南,呵呵,曹镇南信我,你又何必质疑?”
赵俨去看曹休,曹休微微颔首。
赵俨又问:“田君侯,今岁入秋后,可会进犯中原?”
“不知,朝廷有令,我则出征;若无令,我也乐得清闲。”
田信想了想,又说:“再战,或许在明年春耕后。”
仗肯定还是要打的,田信说完冷着脸,赵俨识趣告辞,曹休等人也被请到别处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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