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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上京惊变
    李纲紧紧锁着粗壮的眉毛,他将刘彦宗带来的这些供状都仔细看了一遍。

    从女真贵族到渤海人的王公们,再到那些有钱有势的汉人们。

    请刘彦宗嫖娼的,几乎被一锅端了。

    饶是李纲,心中也不由得骂了一句:够无耻的!

    无耻归无耻,这手段却是非常有效。

    反正刘御司是向来不要面皮的人。

    “李相公,这些个田地,怕还是九牛一毛,毕竟这些人并不是管理家族财务,对真是数量并不知情。”

    李纲越看越心惊,靖康十一年,辽地收上来的税是最少的,比交州还少。

    看税务表,就能看出问题。

    但若不亲自来查,还真不知道情况已经危及到这个地步。

    如此看来,这辽东的土地局面几乎和靖康元年的大宋一模一样。

    汉族世家、女真贵族、渤海贵族,几乎垄断了土地、商贸、运输等等巨大多数社会资源。

    整个辽东的官场,依附着无数老旧的官员。

    而唐恪这一年来,做的最多的还是兴建学校,申请银行数额,房贷做基建,以及平衡各方势力的矛盾。

    毕竟刚经历了战争,底层百姓连吃饭都吃不起了,维稳的确是重中之重。

    但现在的局面却有利了许多。

    至少唐恪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在上京、沈州、显州等主要城镇,修建了大型粮仓。

    并且向中原地区和两浙地区购买了大量的粮食囤积起来。

    只要有粮,底层百姓就不会慌。

    底层稳了,再开刀子,大局不会乱。

    但最后结果究竟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肢解世家和贵族的势力,将辽东官场清洗一遍,让朝廷的政令能够畅通无阻下发下来。

    但最坏的结果,可能是免不得一场战争,又要死许多人,甚至可能导致辽地原本脆弱的经济彻底崩盘。

    一旦辽东经济崩盘,朝堂之上,一定会出现对李纲的抨击。

    这也是唐恪不愿意下狠手的原因,唐恪性子圆滑温和,局面若有迂回的余地,绝不会玩破釜沉舟。

    李纲就不同了。

    “所有的粮仓都有重兵把守,上京、沈州和显州,如今都有精锐。”李纲叹了口气,“既然撕破面皮了,就彻查到底吧。”

    刘彦宗就在等李刚这句话。

    雪夜,上京城街头人影稀疏。

    督察院的突袭,在原本已经渐入稳定的上京城掀起了一层巨浪。

    各方势力人心浮动。

    没有人料到,风雨来得如此之快,更没有人知道这才仅仅是开始。

    一队身着黑衣制服的人马在大街上飞骋而过,雷厉风行。

    驻辽东的皇城司卫总指挥使沈崔带着人,到了上京知州兰永昌府上。

    兰永昌府上的大门,几乎是被暴力踢开的。

    皇城司卫和督察院的人强行闯入。

    兰府很快由黑灯瞎火,变得灯火通明。

    兰永昌着好官服,从正堂走出来,见到沈崔坐在自己大堂的正中央,他脸上的表情阴沉下来。

    “沈上官,您这是何意?”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去坐坐。”

    “沈上官,怕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沈崔沉声道,“来人,带走!”

    “谁敢!”

    兰永昌的几个亲兵立刻冲上前,拔出刀,将兰永昌护在中间。

    咻……

    一支锋利的箭矢突然飞来,刺进一个护卫的脖子,顿时鲜血飞溅,护卫倒地断气。

    沈崔如鹰隼般的眼神盯着兰永昌,沉声道:“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他一声令下,周围的黑袍金丝绣纹的皇城司卫便围上来,动作狠辣。

    那一刀劈来,锋利的刀子在兰永昌护卫的脑袋上撕拉过,将头盖骨切割开,脑浆在空中和刀刃一起飞舞。

    天边的层云后面挂着一轮冷月,仿佛一只眼睛正漠然注视着上京城。

    皇城司衙署内,响起了惨叫声。

    转运使郭怀义已经被折磨得惨不忍睹。

    “刘彦宗,本官可是转运使,朝廷三品大员,你不仅擅自抓本官,还对本官动用私刑!视朝廷法度威严于何在!视陛下天威于何在!”

    刘彦宗在一边快活地喝着茶,却是不理郭怀义。

    不消片刻,兰永昌便战战兢兢地进来。

    “下官参见刘御司!”

    “哟,来了老弟!”

    “来了来了。”

    刘彦宗挥了挥手道:“来来来,跟咱们的郭漕说说,他在三个月前的年末税款中,贪了多少?”

    “放你的狗屁!刘彦宗!你不得好死!你污蔑本官!本官要觐见陛下!”

    他话刚说完,后退的膝盖骨就被敲得粉碎。

    咔嚓……

    那声音,让兰永昌直接跪在了地上,脸上已经苍白如纸。

    “刘御司,都是郭怀义,都是郭怀义,下官是无辜的!”

    “别紧张,咱们有一炷香的时间聊人生。”

    此时,时家的府邸灯火通明。

    已经垂垂老矣,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时立爱握在躺椅上,时家所有主要人物都聚在这里。

    “郭怀义和兰永昌都已经被抓到皇城司衙署。”

    “温迪罕、夹谷、陀满、仆散、术虎、移刺答、斡勒、斡准、把鲁、阿不罕、卓鲁、回特、黑罕、会兰、沈谷、塞薄里、吾古孙、石敦、卓陀、阿厮准、匹独思、潘术古!”

    “裴满、徒单、温敦、兀林答、阿典、纥石烈、纳兰、勃术鲁、阿勒根、纳合、石盏、蒲鲜、古里甲、阿迭、聂模栾、抹拈、纳坦、兀撒惹、阿鲜、把古、温占孙、祷怨、撒合烈!”

    “吾古论、兀颜、女奚烈、独吉、黄蝈、颜盏、蒲古里、必兰、斡雷、独鼎、尼龙窟、拓特、盍散、撒答牙、阿速、撒刻、准土谷、纳谋鲁、业速布、安煦烈、爱申、拿可、贵益昆、温撒、梭罕、霍域!”

    时渐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几乎所有女真贵族,都有人被抓!”

    “大氏、高氏、贺氏、木氏,这些渤海族的贵族,都有人被抓。”

    时重国道:“刘彦宗到底想干什么!”

    “如此大张旗鼓,难道他要一次将上京的勋贵连锅端了不成!”

    的确,谁都没料到,暴风雨来得如此快,如此猛烈。

    每一个人都在担忧,下一个就是对时家动手。

    昨日,时家和韩家都有人去迎接刘彦宗。

    除了这两家的人,其余人几乎都被抓起来了,牵扯之广,简直前所未有。

    “一个月前,陛下刚封翁翁为金国公。”时立爱的次孙时钧国道。

    他的话让所有人心中微微一缓。

    是啊!皇帝在一个月前刚封了自己为金国公,而且是一等公爵,仅次于王爵。

    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但是,时立爱忧心忡忡。

    “陛下赐封我为金国公,自然是对我们时家的信任,都不必担心,各自去睡觉吧。”

    他用虚弱的声音道:“时渐,时丰。”

    “翁父。”

    “你们留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不多时,人都走光了。

    时立爱枯瘦苍老的容颜在灯光下已经显得是行将就木一般。

    “动身吧,将那些财产分批转移到西域,跨过高昌,到喀刺汗,我已经收到大石的来信,如今他坐拥二十万铁骑,需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