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华俯身,先是照射了季迟的眼睛,瞳孔很明亮,且聚光很好,初现醒来的征兆,一番简单的检查后,程华留意了一下旁边仪器上的心电波,就在前两分钟,季迟的心跳还出现了异样,现在又恢复如常。
程华了解了一个大概,起身看着程七彦,询问刚才的细节,“他刚才表现的是什么样的反应?”
“手指伸缩了一下,再然后是手握拢了又松开。”很微小的动作,但程七彦却很努力的去回忆,仿佛刚才的是什么天大的动静。
“那是不是有某些外界因素的刺激呢?”
“当时只有我在叫他的名字,和他说话,呃……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了。”程七彦俊眉微蹙,思忖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外界刺激。
“就是你的声音!”还不等医生下任何结论,季蓝神情激动的站在程七彦面前,十分肯定的道,“一定是的,你的声音念出了他的名字,他才有反应的。”
“我……我的声音?”程七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的声音能有这么大魔力吗?
程华在一旁了然的点点头,“七彦,这个可能性非常大,长期昏迷的病人有时候醒来是靠一个非常偶然的契机,也许你叫病人的名字时,在他脑海中造成了很微妙的冲击,继而产生身体上的条件反射。”
这样专业的定论一下,从这天起,程七彦的声音就充盈了整个病房,缭绕在季迟的耳边。
他有一个艰巨的任务,就是叫醒这个贪睡的年轻人。
从朗诵诗集,到阅,清唱情歌,以及,不停的呼唤……季迟,季迟,季迟……
时间又这样过去了一个星期,季迟却没有用任何反应来回报程七彦的努力。
嗓子嘶哑倒也无所谓,而整天一声声的叫着季迟,即使回到家,程七彦脑子里仍然嗡嗡作响,到处回荡着季迟的名字。
对此谭玉染感到大为不满,醋意熏天,但对程七彦的行为却一直都是默许的,从头到尾,他只给此事作了一回认真的评价,他说:“七彦,你太过于善良了……”对我抑或伤害你的人都如此慈悲。
程七彦自问,他善良吗?不,他从不随意施舍善良,他帮季蓝,只是因为她没有触及他的底线……因为他们命运的相似,或许,还带有为谭玉染还债的成分在里面,季迟只不过是他们在利益之战中不幸选中的牺牲品。
程七彦喝了一口罗汉果茶,润了润嗓子,接着刚才的小说段落往下念,间或时不时的看一眼病床上沉睡的人。
“你先回去吧,我想今天不会有什么变化了,你家里也还有事。”季蓝轻声打断程七彦,温言提醒他。
程七彦合上书本,“那好,我明天再接着来。”
临走,他回身看了一眼出来送他的季蓝,心里有些微妙的感受,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已经魂不附体,好像有什么力量会驱使她在心愿完成后,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浪。
夏天的傍晚闷热难耐,高温让周边的一切都停止了风吹草动,而如此的平静,好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程七彦摆摆头,驱赶走了心中的臆想,开车回到家中,而饭厅里,已经满屋飘香,谭玉染不在,做饭的是林施芸,那种久违的,妈妈的味道,可以勾起一切有关童年美好的记忆。
程华也后一步到家,他现在担任医院的院长,整天忙碌不已,一切好像又都回到了以前的老样子。
“小汀呢?”程七彦洗手入座,饭桌上没有见到那抹活泼的身影。
“已经吃过了,最近期末考试,孩子太累了,现在已经睡下了。”
吃完晚饭后,林施芸与程华在客厅看电视,而程七彦则去了浴室洗澡。
他脱下衣服,打开淋浴,莲蓬头洒下的热水将一天的疲累与烦闷冲刷殆尽,程七彦单手撑在淋浴间的墙面上,闭着眼睛让水顺着头顶流过他的面颊,然后他呼出一口热气,用手抹净了面上的水流,忽然,他看见浴室的地面上倒映出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