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款款的再次念及此诗的郝连金玉,邪魅轻柔的美眸情难自控的不时瞄一眼躲进角落中似乎是要将自己藏起来的花宏熙,淡淡凝眉间,唇角闪过一抹似有若无的自嘲,这首诗她虽是为嘲讽那个贪图荣华背叛恋人的蛇蝎恶女所作用来警醒自己切莫错付芳心,然可悲的却是此间字里行间的仇怨又何尝没有她的影子。
缓缓收回被某人刻意回避的眸光,淡淡的瞥一眼漠然冷肃的丰俊苍,再将欣羡的目光投注在神色淡然温婉的李瑾芸身上,停顿片刻的郝连金玉方才眸光深远的陷入回忆之中。
却说七年前,在被右贤王郝连尉峰找到前,她是京城醉花楼第一雅姬宛如,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花宏熙的爱恨情仇更是痛断肝肠。
所以当几经周折找上门来的右贤王郝连尉峰将她乃北戎大单于遗落民间的公主的身世之谜解开时,她便毅然决然的跟随右贤王回归王庭伴在父王身边,却是未给叫她爱恨交加的花宏熙留下任何消息。
然而,似乎是为了弥补她自幼缺失的父爱,回归王庭后,父王便时常将她带在身边,不论是商议国事抑或是各个部族间的聚会,她都如同父王的尾巴般走哪儿跟哪儿。
以至于人都躲到北戎王庭大帐中去了的她,却还是不时能够听闻一两句关于花宏熙的消息,虽然几乎都是人们口耳相传关于天才战将丰俊苍的光辉战绩时捎带一两句常常与丰俊苍同进同出的神医山庄少主,但也足以令心伤难愈的她欣喜中更添几多愁绪。
而事情也就是发生在那个时候,她犹记得那段时间终日风雪交加,不能牧马放羊沾花惹草的她无聊到钻进父皇的大帐中找书消遣,就在她在书架中挑挑拣拣时,无意中碰落了一卷竹简,而其中竟然滑落出一张制作精良的地图。
好奇心使然下摊开来瞄了半天的她却是压根就看不懂其中错综复杂的线条所代表的含义,但却好似触怒了悄然回到大帐首次对她沉下了脸色的父王。
说到此处忍不住停顿了片刻的郝连金玉淡淡回眸间瞥一眼默默聆听只待下文的三人,更是敏锐的捕捉到了花宏熙那来不及收回的晦涩难明的眸光,唇角闪过一抹极淡的笑意,然却是不意触及丰俊苍那冰寒冷冽的眸光时,盎然回神间唇角微僵连忙接着道。
“那时父王默默了良久,方才极为语重心长的同本宫教诲到,‘金玉且不可做这种卑鄙龌龊的小人’,本宫当时虽被弄得满头雾水,但事后才得知父王话中的深意。
原来,被本宫鱼目混珠所嫌弃的地图乃绝密的兵力布防图,而且是当时被世人啧啧称赞有少年战神之称的苍王所做关于南疆与西疆交界处的兵力布防图,也就是最终导致苍王兵败揦子口险些殒命的根源所在,而你们绝猜不到提供那份堪称精准的兵力布防图的是何人?”
“是何人?”觑一眼神色肃然冰寒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丰俊苍,对于那呼之欲出的答案略有几分猜想的李瑾芸却是忍不住屏气凝神。
唇角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之色的郝连金玉朱唇亲启淡淡吐出令三人瞬间石化了的一个名字。
“丰俊天。”
耶?怎么会是他?
猛然膛大了眸子的李瑾芸与花宏熙不觉倒吸一口凉气,是谁都不该是他丰俊天啊!
而相对于李瑾芸与花宏熙的错愕愣神,漠然冷肃到面无表情的丰俊苍寒眸微眯间却是依旧岿然不动,时光仿若陡然停滞般令人窒息。
却说盎然失声到抖了半天唇角方才终于找回自己声音的花宏熙忙不迭的惊异道,“但怎么可能是他?”
任凭她说是谁他都绝不会怀疑,但却是唯独丰俊天最是不可能,身为太子更是未来的储君,他根本无需如此枉费心机,更何况王爷虽同为皇子出身,但自始至终不论是慧妃娘娘抑或是王爷都视当年的皇后与太子为主子忠心不二,他又何必下次黑手自断羽翼?
“为何就不能是他?”哼哧冷笑一声的郝连金玉轻轻摇头,但却是因扯痛了伤口而连忙双手捂上厚实的纱布,同时不清不楚的咕哝一句,“红颜祸水……”
郝连金玉最后那句话说的极轻,但丰俊苍那深邃幽暗的眸光却是陡然一寒,相视凝眉的李瑾芸与花宏熙更是猛然一窒,“……是她?”
轻轻揉了几下终于缓和了一丝疼痛的郝连金玉扫一眼恍然大悟的三人撇嘴冷笑道,“不错,就是现在的皇后,当年苍王您的未婚妻赵云秀!”
呃?还真的是她?
满头黑线的李瑾芸不觉眉头紧锁,瞄一眼脸色冰寒肃穆的丰俊苍,方才缓和了几多神色的瞥向抱着脑袋眉头紧皱的郝连金玉,“这些怕也只是你的猜疑,可有证据?”
“证据?”抿唇冷笑的郝连金玉轻轻摇头,“不,除却那张现下都不知藏到哪个犄角旮旯发霉去了的地图,再无证据。”
说着猛然一顿的郝连金玉瞥一眼脸色沉郁了几分的三人,缓缓收回摸索了半天额头举到发酸的胳膊,思量片刻方才很是好心的补充道,“不过,本宫虽不曾有真凭实据,但那首诗却是在本宫好奇之下打听了许久终于搞清楚其中真相后的有感而发。”
“耶?真相?”眸光陡然一亮的李瑾芸连忙坐正了身子。
但不待满是同情之色的郝连金玉开口解惑,脸色漆黑的丰俊苍便是猛然起身,在惊愕愣神的三人膛目结舌的注视下大步而去。
他不想知道真相了吗?
面面相觑的三人相视凝眉良久,却是忽而神色各异的纷纷摇头,心有旁鹭的李瑾芸缓缓起身间一步三回头的踱步而出,若有所思的花宏熙定定的凝望含情脉脉的郝连金玉良久,却是忽而神色一怔忙不迭飞身遁走。
于是乎,转眼间,狭小的舱房中独留抚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硬生生收回恋恋不舍的眸光的郝连金玉兀自垂泪,那时的错过,注定了今生的陌路,又有谁人逃得过?
而却说慢了一步追随丰俊苍的脚步来到船舷上的李瑾芸定定的站在那里却是不忍上前,唯有远远的遥望他迎着晚霞仿若镀着金光的颀长背影,漠然同她驻足凝眉的花宏熙亦是愁云满天。
“其实王爷早就猜到了,对吗?”不舍的眸光片刻不离那个令她心疼不已的男人,眉头紧蹙的李瑾芸却是头也不回的同身旁之人淡淡道。
“……呃?”对于王妃的聪慧深有体会的花宏熙不禁苦笑一声,再瞥一眼那方丰俊苍酷寒冷冽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后再缓缓吐纳而出,方才压低了嗓音道。
“若非宛如、呃、郝连金玉的那首诗直指当年真相,或许我也不敢那么肯定王爷他是怎么猜的,但就刚刚明明就要说到最为关键之处,王爷却是毫无兴趣转身便走来看,怕是他觉着已经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因为那个答案,他心中早有定论。”
“如若真是如此,但为何阿苍他从来不曾对丰俊天与赵云秀有所芥蒂?”忍不住回眸瞥一眼唇角微僵的花宏熙,李瑾芸很是狐疑的凝眉。
同她很是夸张的叹息一声的花宏熙眸光微闪的道,“王爷的心思很难猜,就算本少主是他的跟屁虫也未必什么都能看透啊,更何况本少主对于王孙贵族间的尔虞我诈向来都是嗤之以鼻敬而远之……”
顿时满头黑线的李瑾芸神色一僵,紧紧盯着花宏熙波光流转的眸子不放的她眸光愈发锐利深幽,仿若能够洞悉一切般令人为之一怔。
而却说被她那摄人心魄的美眸凝视到心头发毛的花宏熙强撑半晌,却终究是败下阵来,撇撇嘴深吸一口气凑近了李瑾芸低声道。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当年王爷中毒一事怕是丰俊天蓄意筹谋,就郝连金玉所言分析,该是王爷醉酒失言将兵力布防透露给了当时正同他如胶似漆的未婚妻赵云秀,而傻傻不知人心险恶的赵云秀则毫无芥蒂的同丞相赵敬辰提及。
至于原本就并不看好她与王爷婚事的丞相怕是动了心思,联合当时的皇后现在的太后密谋除去王爷给丰俊天扫去一颗当时已然碍眼了的绊脚石,更是能将赵云秀嫁给太子丰俊天以延续他赵家日后的荣耀与富贵。
所以才有了丰俊天的投敌叛国联合敌手陷王爷于生死之境,更是一举两得将垂涎已久的赵云秀娶到手中,但却是不想,人算不如天算,中了寒毒的王爷竟然没死成,甚至还回到京城全力辅佐他丰俊天登基,还真是讽刺!”
越听越是不可思议的凝眉的李瑾芸纠结着眉头道,“难不成是丰俊天窥视王爷的未婚妻才对王爷暗下黑手?”
“谁又能说不是呢?”神色肃然凝重了几分的花宏熙很是无力的耸耸肩。
而就在交头接耳的两人双双凝眉间,身后却是盎然传来了丰俊苍低沉干哑的嗓音。
☆、第234章 风大浪急
“阿芸,本王累了。”
被他语气中那抹深沉的沧桑与疲累所摄猛然抬眸的李瑾芸眸光微闪,无视一旁花宏熙几多揶揄的目光,轻轻挽起他僵直的胳膊款步慢行。
直叫被晾在那里错愕凝眉的花宏熙唇角微僵,瞪着两人相携远去的背影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幽光,然当波光流转的眸光无意瞥见一抹红色身影远远朝他奔时却是顿时脸色狉变,该死!他就知道躲不过!
而直到花宏熙遁逃的身形消匿无踪,靠坐在角落中半眯着眼睛的苏志远,方才动作迟缓的起身舒展僵硬的四肢,原本窝在那里边晒着太阳边想事情的他不巧听到了刚刚李瑾芸与花宏熙的三言两语,但却是令盎然洞悉了当年事实真相的他唯有一声怅然喟叹寒凉在心头。
扶着船沿极目远眺原本红霞满天的天际仿佛渐渐黯然失色染上了一层令人倍感压抑的阴霾,深深的吐纳间眸光愈发深远。
船舱中,爱怜的凝望就连睡梦中都忍不住紧蹙着眉头的丰俊苍良久,轻轻帮他掩好被角的李瑾芸方才蹑手蹑脚的退了出来,捧着一杯热茶试图温暖几分寒凉的心境,更是眼眸微闭间无声的召唤不知猫到何处半天都没得一丝声息的花神,然不待她的问题出口,仿若洞悉了她心思的花神便是开门见山。
丰俊天一路南下奔逃,虽身边有丞相赵敬辰父子所率约两万精兵的护卫,但却也不敢在距离京城太近的地府歇脚,生怕被奔袭能力极强的北戎雄兵突袭,所以任凭人困马乏亦是星夜兼程,此刻该是抵达涿州地界……
涿州?——眸光微闪的李瑾芸眉头微蹙,涿州在京城的西南方位,疲于奔命的丰俊天不急着南下保命跑涿州去干嘛?
天后您可能有所不知,涿州不似京城咸阳那般地势平坦毫无屏障,涿州山高路险,易守难攻况且还距离京城不远,丞相父子该也是考虑如此才就近驻扎。
只怕易守难攻只是托词,距离京城不远还希冀着早日夺会京城进驻皇宫才是真!
天后这么想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被他放弃了的皇宫眼下早已是被郝连彭峰霸占,甚至就连忙着赶回辽阳接丰俊祺的姜凯峰都绝不会想到狼子野心的郝连彭峰会毫不客气的将他们费尽心机才夺下的皇宫给洗劫一空。
那也是他们自找的。——谁叫他们引狼入室,终究还是被狼给反咬了!
不过,据花草的消息,丰俊天抵达涿州后就病倒了,所以丞相才不得不退进地势险要的涿州古城。
呃?病倒了?这么巧?
……
咦?又不理她?
柳眉紧蹙的李瑾芸眸光微闪,然急速飞转的脑子却是忽而闪过花神那句很是无力的低吟——天机不可泄露!
该死!暗自咒骂一声的李瑾芸愤然回眸,轻撮一口微凉的茶水,顿时极为嫌弃的撇撇嘴,有些东西果然还是趁热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