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只听外面道了一声:“宝二爷回来了。”
然后就只见丫鬟挑开了帘子,贾宝玉接着走了进来。
贾母不见宝玉,正挂念着呢,此时见到贾宝玉,顿时说道:“怎么也不说声就私自跑了,这还了得!明儿再这样,等老爷回家来,必告诉他打你才是好。”
贾宝玉只编着说,是北静王的一个爱妾没了,自己陪着哭了一回,这才回来晚了。
大家都知道宝玉与北静王交好,于是也就不再说他了。
只有贾琏知道贾宝玉是祭拜金钏儿去了,顿时想着:人活着的时候你不敢为她出言说一句话,如今人死了一年,你这又矫情了起来,心里非常看不起贾宝玉这样的性子。
有心当面拆穿了他说谎,但是想想与他这么一个人计较也没意思,所以最后也就罢了。
果然,贾宝玉敬了王熙凤酒之后,乘着众人没留意,就又跑到了玉钏儿那里去讨好卖乖,然而玉钏儿只悄悄的抹眼泪,一句也不理他。
贾宝玉腻歪了许久,见没了意思,这才又回到了姐妹中间坐着。
然而此时看见贾宝玉安全回来,贾母也就放下心思来高乐。
只是她自己也懒待坐席,只在里间屋里榻上歪着和薛姨妈看戏,随心爱吃的拣几样放在小几上,随意吃着说话儿。
然后又吩咐定要叫凤姐痛乐一日,吩咐尤氏道:“让凤丫头安生坐着,你们好生替我待东,难为她一年到头辛苦。”
尤氏却笑着回说道:“她坐不惯首席,坐在上头横不是竖不是的,酒也不肯吃。”
贾母听了,笑道:“你不会,等我亲自让他去。”
这时凤姐儿忙也进来笑说:“老祖宗别信她们的话,我都吃了好几盅了。”
贾母笑着,命尤氏:“快拉她出去,按在椅子上,你们都轮流敬她。她再不吃,我当真的就亲自去了。”
有了贾母这句话,尤氏与众姐妹们都轮流又敬了王熙凤,接着又是一些个有脸面的嬷嬷也敬了一盅,后来又是鸳鸯,彩霞这样有脸面的丫鬟。
如此一来,虽然有贾琏刻意替王熙凤喝了一些酒,但是王熙凤不知不觉还是有些醉了。
王熙凤自觉酒沉了,心里突突的似往上撞,害怕自己当场出了丑,于是就找了个借口,想要先回去歇歇,用些醒酒汤再来。
平儿扶着王熙凤回到凸碧山庄,远远就看见门口有丫鬟聚在一起,神色古怪的在说些什么。
“都在这嚼什么嘴呢?”王熙凤走近问道。
说的入迷的丫鬟们,这才看见是王熙凤竟突然回来了,顿时吓的闭口不语了。
“臊你姑奶奶呢,先前还说的那样痛快,如何我问了就没人说话了,莫非姑奶奶我是鬼不成!”王熙凤喝骂道。
这时才有一个小丫鬟低声说道:“回,回二奶奶,是,是那秋桐姨娘又在那胡乱骂呢,还,还骂的十分难听。”
“这个不知死活的浪蹄子,当姑奶奶我真不敢治她了不成,走,去看看她今儿又是发的哪门子疯!”王熙凤说着,就带着一众丫鬟往秋桐的小院走去。
来到秋桐的小院外,果然就听见秋桐正在屋子里胡乱骂着。
从贾琏到王熙凤再到尤二姐,秋桐一个一个数落着乱骂,而骂的最多的却还是王熙凤。
原来自贾琏走后,秋桐也闹过几次,被王熙凤略施手段就安静了。
大家都以为秋桐已经认了命,今儿却不知为何又闹了起来。
只不过今儿王熙凤喝多了酒,哪里有心思为这个多费工夫,当即又让丫鬟去找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然后‘哐’的破门而入。
这时大家才见到秋桐披散着头发,正坐在地上疯骂的来劲呢。
看见了王熙凤一行进来,秋桐顿时先哈哈大笑,然后张牙舞爪的就要向王熙凤扑来。
然而还不待她近前,就被身强力壮的婆子给架住了。
这时只见王熙凤走了向前,然后‘啪啪啪’,给秋桐顿时就是几耳光。
说道:“平日里忙着就没空管你,竟让你就这样猖狂起来了,也不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荣国府里,又岂是你这样下贱之人能够放肆的!”
秋桐挨了打,仿佛头脑又清醒了一些,顿时有哭着求饶道:“二奶奶,您开开恩吧,您放我出去,我不要再关在这个小院子里了,您放我出去吧,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
说着说着,秋桐嘴里的话又变成了:”我是老爷赏给二爷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排在我的前面!我是老爷赏给二爷的······”嘴里这样胡乱说着,眼神也变的痴呆了起来。
“只怕是疯了。”有婆子趴在王熙凤耳边轻声道。
王熙凤酒劲上来,哪管她这个,只见她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管你是真疯还是装疯卖傻,若不是二爷交代不许要你的命,我岂能让你活到今日!你不是一直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吗,很好,今儿我就剪了你的头发,看你变个光头还能有几分颜色!”
说完,王熙凤顿时命人当场绞下了秋桐的满头青丝,又警告了她几句之后,这才任秋桐瘫坐在地上哭泣,反身出了这小院。
回到自己的屋里之后,王熙凤也没有太把这事放在了心上,洗过脸用过了醒酒汤,又休息了一阵子之后,觉着自己舒服了很多,王熙凤这才又回了宴席处。
这时大家也知道王熙凤喝的差不多了,所以就撤了酒席,换上了一些可口的点心。
然后大家用着点心,又打着扑克牌听起戏来。
就这样大家消遣着又过了一阵子,只见一个媳妇进来,趴在王熙凤耳边悄声回话说道:“那秋桐吊死了。”
王熙凤听了顿时吃了一惊,然后立即收了怯色,小声吩咐了几句,这进来回话的媳妇就出去了。
贾母原本就与薛姨妈邢夫人王夫人一起在打牌,正好看见了王熙凤这一出,于是笑着问道:“都说了让你安生消受一日,这又是什么事,竟这样急巴巴的进来回你。”
王熙凤想着此事终究是瞒不住,心中斟酌了一下之后回答道:“说起来晦气,那秋桐一年多来不是一直病着嘛,哪知她竟忍受不了病痛,今儿竟然自己了断了。”
话刚落音,就只见邢夫人‘啪’的放下了手中的扑克牌,说道:“好好的一个人,如何说没了就没了,可怜了秋桐那丫头,好歹尽心尽力服侍了我好几年,造孽啊~”
邢夫人这话就有些责怪的意味了,大家闻言,都齐齐看向了王熙凤。
只见王熙凤低泣道:“我们如何不知道秋桐是老爷太太赏的,这一年多看病用药花了无数银子不说,如今她是一了百了的走了,却苦了我要白担了这天大的罪名。”
邢夫人有心再说上几句发泄,但是想想之后,终究还是没敢再说话了。
最后只听贾母叹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平日里就讲究个行善积福的,如今那丫头自己福薄,琏哥儿,你去外面与她家人好好说说,多给些银子发送了吧。”
贾琏听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先满怀深意的看了王熙凤一眼之后,就当即走了出去。
一径出来,贾琏又招来了林之孝商议,也不准以势压人,着人寻了秋桐家人作好作歹,又许了五百两发送。
而秋桐原本就是签了卖身契的,如今家人又平白得了这许多银子,不仅不闹反而千恩万谢,领了秋桐的尸身办了丧事,这事就算是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