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昏惨惨的灯光下,史筠珩在盘算着如何获取东条英机的作战图。这几天,南京日军司令部分外安静,没有任何声响。会不会是作战图已经送出?史筠珩心下盘算。他试图联系张沐枫,然而一无所获。张沐枫如泥牛入海,未给回音。
“东条英机历来以老谋深算著称,这次一定得分外小心。”他踌躇再三,决定以汪政府名义一探虎穴。
昨夜电话铃响,是汪精卫的来电。
“筠珩,上次陆相东条英机造访我新政府,你是外交官,就由你代替我们新政府回敬陆相大人。”汪精卫说。
“是,汪主席,卑职一定完成使命。”史筠珩答道。
南京日军驻地在紫金山下,这里有明孝陵、中山陵,曾经是国民政府的京畿重地,如今沦落入rb人铁蹄之下。
山势嵯峨,绿木葱茏。汽车沿着山脚下柏油路逶迤向上,停在日军司令部前。
“我是新政府外交次长,代表新政府汪主席前来拜访陆相大人。”史筠珩下车对守卫说。
车辆缓缓驶入,日军列队森严,巡查队伍不停来回走动。
“这边请,史次长。”一个副官模样的人延请他入室内。
史筠珩缓步拾级而上,来到房内。
“陆相大人,”史筠珩望见东条英机在桌前挥毫泼墨,一脸堆笑凑上去。
“史次长,有失远迎。”东条英机淡淡地回了句,他俯首临书,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陆相大人,这是颜真卿的《大唐中兴碑》吧。此书遒劲刚猛,气势开张,为颜鲁公扛鼎之作,陆相大人书法,深得其中韵味,将数十年沙场鏖战都凝注于笔端,佩服佩服。”史筠珩叹赏道。
“史次长谬赞了,老夫不过是聊以戏笔,追膜颜鲁公的高尚人格而已。”东条英机话锋一转,“不知道史次长平时所临何书?”
“卑职平时烦于公务,偶尔涂鸦写几个字。我所喜之人,唯米元章、所临之书,无非是米芾《研山铭》、《蜀素帖》几本而已。”史筠珩说。
“近世诸家,如赵孟頫、董其昌诸人,在明清二朝影响至深,史次长难道没有精学一些?”东条英机问道。
“这二人俱是书法名家,然而身上瑕疵颇多。赵孟頫乞食异族,董其昌于德有亏,东条英机借此二人发问我,无非是想试探我的心迹而已。”史筠珩想到。
“陆相大人,临习书法譬如欣赏女子,燕肥环瘦,各有所爱。时代不同,亦对风气之演进影响有别。明人喜临赵孟頫,故满清入关,而投身异族者数不胜数,死节者唯崇祯一人而已。清人自康熙已还,无不学书董其昌,故清季人品卑劣,毫无气骨。汪主席素来鄙视此二人,尝告诫我等行事有节,方能无愧本心。”史筠珩评述道。
东条英机听出他话外弦音,汪政府之人,绝不是单纯唯rb马首是瞻,而是有一定的骨气。他认为这样子的政府,远比一个傀儡政府,更符合rb人的利益,也更难对付。
“史次长高论,老夫学书数十年,非常欣赏唐人孙过庭《书谱》中言‘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能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通会之际,人书俱老。’”东条英机笑道,“老夫学书未成,而人已老。”
“陆相大人何必过谦。学书贵在专精,而尤其贵在持之以恒。大人积十数年之心血,得成今日的字迹,已令晚辈后生望尘莫及。”史筠珩说道,“我曾经临习苏黄的一些字帖,然就如同是他们的互评,苏轼的书为‘石压蛤蟆’,黄庭坚的字为‘死蛇缠树’,怎么都没有兴致,最终放弃了。苏黄诗词俱佳,未书法,吾尚不能欣赏。”
东条英机明白,史筠珩话中透出的意思是,rb占领中国,入石压蛤蟆和死蛇缠树,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是智者之选。
“那依史次长看来,学书应当如何才不至于走弯路?”东条英机发问道。
“书法字钟张羲献以来,名家迭出,然终不出晋人格调。所以学书贵学晋人风骨。坊间传言‘晋人尚韵,唐人尚法,宋人尚意’,这一条路子是一脉相承,必须先于书法精神有极大之兴趣,有极高之品味,才能学书。有了晋人的风韵之后,继而本本分分学习唐人的法度,有板有眼,以十年之功,习得楷书精髓。然后才能欣赏宋人的意趣。这其中的步骤如有错乱,便本末倒置,最终走火入魔,学书废弃矣。循得此路,便如老子所言,‘治大国如烹小鲜’。”史筠珩解释道。
“史次长此言,以老夫看来,正是学书正途。吾自有习书,专攻元明,后来发现笔下无力,才学唐人,如今书法便是筋骨不见,气韵欠佳,为时已晚。”东条英机听到史筠珩以学书批判rb人治华之策略失当,他也以将调整对华策略为答,“学书譬如治人,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徒然横扫千军,如何收拾,才是更大的问题,老夫已经深有此感。”
“如若依陆相大人之言,则书法之成,不过是假日时日的工夫罢了。”史筠珩也佩服东条英机的老练。
“陆相大人。”川岛芳子与秋津奈绪立在门外。
“这位是新政府的史筠珩史次长,这两位是我刚收的义子义女,川岛芳子和秋津奈绪。”东条英机回身一看是此二人,忙介绍道。
“久仰久仰。”川岛芳子和秋津奈绪道。
“川岛小姐之名,早已声振寰宇,秋津先生,也是如雷贯耳。两位都是青年才俊,两位得入陆相大人门庭,可喜可贺。”史筠珩白了秋津奈绪一眼,想此人究竟是做的哪一出?居然攀附上了东条英机。
四人在室内攀谈甚久。
日已西斜,残阳如血。
“陆相大人,耽误您多时,汪主席让我祝您身体康健,龙马精神。”史筠珩起身拜别。
“希望史次长也将我的问候带给汪主席。”
史筠珩与三人一一握手,当他最后握住秋津奈绪的手时,秋津奈绪趁机讲一个小纸团塞入他的手心。
史筠珩知道,这正是他要探求的情报,此行果不虚行。
“此人才学俱是一流,殊难对付,汪精卫有此人,可谓是慧眼识才。”史筠珩走后,东条英机对川岛芳子和秋津奈绪说,“你们要多多留心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