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色大亮,底下的营地就冒起炊烟。
马忠想了一晚的事情,或许是豁然开朗的原因,不但没有困倦,反倒显得精神奕奕。
马忠命令范疆和张达仍旧封死这个营地,带着王厉害回了大营。
士兵们远远地看见马忠,都停下手里的事情,半跪在地恭敬道,“司马!”
马忠把那些离得近的士兵挨个扶了起来,大笑着说道,“不必多礼。”
营中正在煮饭,马忠熬了一夜,精神虽好,肚子早就饿的受不了了。闻着煮饭的香气,越发觉得饥肠难耐。
他毫无形象的到了灶前,掀开热气腾腾的锅盖,接着就笑了出来。
“水草和鱼。”
马忠当初来到武猛校尉营的第一顿饭就是吃的水草和鱼,这时候看到真的恍如隔世。
他回头问了问那个伙夫,“没米了吗?”
那伙夫连忙在衣服上擦擦手,掀开另一个锅盖,“大人,米煮在这边。”
嗅着稻米的清香,马忠满意的点了点头。
离熟还差些火候,他按捺下性子,就要寻个帐篷先去坐会儿。
就在这时,营门再开,外面的暗哨陆续撤了回来,几个人带着弓出现在营门,从肩上扔下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猎物。
马忠瞅了那个带头的一眼,想了起来,对王厉害说道,“这就是那个公仇、公仇……”
“公仇虎!”王厉害对这个家伙记忆颇深,他轻声道,“他原本是山字营的,白泥岭活下来的那十几个人里就有他。这次百里川掌兵,自己带来了几个人,公仇虎也跟着过来了。”
公仇虎见到马忠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激动,跑过去从地上的猎物中挑出一只叫不上名字的大鸟,到马忠跟前跪着献了过来。
马忠看了那鸟一眼,这才隐隐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不禁莞尔道,“原来你弓术这般了得。”
公仇虎脸上大喜,又连忙谦虚道,“不敢,卑职只是献上寸心。”
这只鸟中箭的位置在翅根上,在飞行中几乎没什么反抗折腾就掉在地上,大片的好翎毛丝毫没有损伤。想来前天那只锦鸡也是如此。
若是别人在自己面前这样耀武扬威,的确是件可恼的事情,但若是自己的属下就又不同。
马忠对这锐意进取的青年很有好感,冲他点了点头,让伙夫将这大鸟收去。
草草的用过早餐,张平也从帐中出来。
队伍就开始打点行装,预备返程。
马忠相信,自己让张平看到的已经足够多了。
只要江东的文官势力不想坐以待毙,自己始终都是他们的一个好选择。
在原本的历史上,忍无可忍的文官势力最后终于决定做点布置,他们把主意打到的权倾江东的陆逊头上。
如果说在曹魏或者蜀国,权臣的标志是做尚书令,或录尚书事。那么在东吴权臣的标志是什么?
不是做尚书令,也不是做大将军,做大司马之类显赫的高官。
而是做荆州牧!
盘算下孙权的地盘就很明了了,他手下只有三个州,一个扬州,一个荆州还有一个鸡肋的交州。
统治中心的扬州攥在孙权自己手里,远在两广和越南的交州又只能吃瓜看戏,那么实掌兵权的荆州牧,即为江东权臣第一人!
江东根据地的扬州牧,只是作为赏无可赏时候的荣誉加衔,并没有实际的权力。
得到扬州牧的就是那个在演义中打酱油,但实际上凶猛无比的武官之首吕范!
至于后来集齐了荆州牧加扬州牧的诸葛恪,他已经牛逼的突破天际了!
在江东政权中,首任荆州牧就是陆逊!在文官们的勾三搭四下,他们最终让这个超级权臣列入了自己的政治阵营。
然而这时候已经太迟了!
坐断江东的孙仲谋,已经在交笔友的道路上越发精深,最终写信证道,大彻大悟,成为一个无法想象的存在!
面对朝中汹涌的暗流,他只用一纸文就把雄视天下豪杰的陆伯言活活气死!
一场迫在眉睫的****,云淡风轻的就此消弭。
孙仲谋挥一挥衣袖,留下了瞠目结舌的满朝文武。
……
这一趟回程就简单的多了,马忠和张平闭口不谈那些早有默契的东西,开始起了毫无节操的互相吹捧。
王厉害凭借着深厚的文学素养,很好的担当了弄臣这个角色。
只是到了最后马忠也没弄明白,孙权安插在武猛校尉营中的密探是哪个。
马忠相信这绝不是孙权脑洞一开就做出的布置,而是早就有着自己的打算。
要知道武猛校尉营虽然混得比较凄惨,已经完全上不了台面。但如果再往前看呢?
追溯到这个私人武装成立的最初!
这是孙权在孙策还活着的时候就悄悄布置下的一支力量!是当时作为亲兵的潘璋和其他一些孙权的暗手,合力搭起的架子!
马忠比较有把握的就是,施工队和军正队这两个自己自留地是干净的。因为这都是无数巧合之下才能保留下来的产物,而且根本不是武猛校尉营的老底子。
……
连续行军了几天,眼见就到钟陵了,张平犹豫了一下,对马忠说道,“司马,我看我们不如就此别过吧。”
他被人从营中明目张胆的揪着袖口拽走,回想起来总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马忠笑道,“无妨,营中将士都盼着再见使者一面,我当亲自为使者牵马入营。”
既然和张平暗中有了默契,马忠当然要会做人一点。
在他的一再坚持下,张平不得不重新来到了武猛校尉营的军营中。马忠履行了他的承诺,替张平牵马入营。张平要利用马忠,自然不愿意让他折辱太甚。早早就跳下马来,和马忠谈笑着一起入营。
张汤远远瞧见这两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别人不知道马忠,张汤可知道这家伙有多邪性。
将官们喜笑晏晏,底下的士兵们也暗流汹涌。
很多话在无意中传来传去,有些字字不假,有些则传走了样子。那些传走样的话包含了各种各样的殷殷期待。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活法……
就算那晚亲耳听马忠说过的人,这时候也不愿意拆穿什么。他们听着这些走样的传言,眼睛也跟着在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