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撞见了我和领主儿子在马厩里独处,便揭发了我们,于是我就被赶走了,只能在森林边的老房子住下,以打猎为生。”松平家光神色悲戚的说道。
“只是独处并不能说明什么吧,或许你可以说是在教领主儿子骑马。”冬说道:“你该不会高尚到连说谎都不会吧?”
“我也想说谎,但当时我俩都没穿衣服。”松平家光苦笑着说道:“三岁孩子也知道,学骑马可不用脱的精光。”
“好吧。”冬一阵无语:“也许你们该锁好门来着。”
“你说的对,只可惜我们当时太冲动了,而这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冬大概明白为什么那个年轻佰长会害怕松平家光这个平民了,就像是兔子面对老鹰一样,这大概就是食物链底端生物的本能吧。
“不愉快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带你去穷奇的巢穴。”
“有劳。”
树林深处有一块怪石嶙峋的山崖,而穷奇就是在这里筑巢的。
只是走到山脚下,冬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
“是尸体,而且已经腐烂了。”冬抽了抽鼻子,皱眉说道:“但不是人类的尸臭味,更像是某种野兽……时间太久了,我不能确定种类。”
松平家光惊讶道:“猎魔人的嗅觉这么厉害吗?简直比猎狗还要出众!抱歉,我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没关系,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冬摆摆手说道:“猎魔人的五感要远超常人,也算是一点小小的工作福利吧。”
“真是令人羡慕!”松平家光由衷的感叹。身为一个猎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敏锐的五感在与野兽的搏斗中是多么重要。
“还好吧,我最近在尝试觉醒第六感,不过一直没什么进展。”冬有些无奈的说道。
“第六感?”松平家光好奇的问道:“那种东西真的存在?”
但冬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尝试了一下山崖的坚固程度,回头对松平家光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说罢也不等对方回答便双臂一伸,如同轻巧的白猿一般三两下蹿上了崖顶。
入目是一片狼藉,还有大片苍蝇嗡的一下飞起。
一只死掉穷奇静静的躺在那里,正是那股刺鼻恶臭的来源。
冬并没有急着上前查看,而是从周边开始检查。
地面是暗红色的,应该曾被鲜血浸透,四周散落着零碎的骨骼,有鹿的有狼的也有人的,不过年代久远,已经发黄发脆,只是轻轻一捏就能变的粉碎。
穷奇的尸体后面是用树枝搭建的巢穴,很大,目测就算同时容纳两只穷奇也不会太挤。
“但这里只有一只。”冬在那只死掉的穷奇旁边蹲下,小心的检查起尸体来。
因为时间有些久了,所以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但因为腐败细菌大多存在于肠道,所以陆生生物的腐烂多是从腹腔内部开始,表皮反而保存的相对完好。
尸体上蠕动着成堆的白色蛆虫,冬却面不改色的直接用手将其抚去,露出下面清晰可见的外伤创口。
“是刀伤,肩部一处,背部三处,后颈两处,砍得很深,可以看见骨头。创口薄而切面整齐,凶器应该既窄且长,没有加铅的武器还能对魔物造成这样巨大的伤害,我能想到的也只有李唐人的陌刀了。”
冬将目光移向穷奇的四肢,略带嘲讽的弯起了嘴角:“爪子上没有血,也就是说这只大猫并没有反击,是趁着睡梦中下的手吗?看来骁勇善战的李唐人某些时候也相当懂的变通嘛。不过穷奇的嗅觉十分出众,按道理不可能有人摸到身边都察觉不到,除非它正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
猎魔少女将目光放在了穷奇的腹部,那里因内脏的腐败而肿胀膨大,冬摸出腰间铅剑一划,恶臭与脓汁瞬间喷涌出来,脏器早变成青绿色的糊状物,里面还游动着长长的线型蛆虫,它们互相缠绕不停翻滚,花花绿绿的足以让人把隔夜饭都狠狠的吐出来。
但冬似乎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她毫不在意的将手伸入其中,在穷奇的腹部耐心的摸索着,期间蛆虫在她指间滑过发出噗叽噗叽的可怕声音,而她却连眉毛都不曾抖动一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冬的神色突然一动,接着双手就向外一拉,拽出一个小猫崽大小的肉团。
那肉团腐烂的更加严重,内外都钻满了蛆虫,但依稀能分辨出四肢和身体,显而易见是一只穷奇的幼崽……还未出生就已夭折的幼崽。
“因为怀有身孕,导致身体机能大幅下降,所以才会让李唐人偷袭得手吗?”冬又看了一眼那足以容纳两只穷奇的窝,摇头苦笑着说道:“丈夫出外捕猎,回来时却发现怀有身孕的妻子惨死家中,这还真是个悲剧。我大概明白为什么那只穷奇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路上袭击人类了……它大概已经疯了吧,又或者,它是在寻死?”
冬扔掉肉球,脸上毫无表情。她是猎魔人,不是魔物学家,这么高深的问题还轮不到她来回答,她要做的仅仅是杀掉害人的魔物而已。
非常简单的工作,并不用想太多。
因为想得太多,人就会变的很累。
冬看了一眼山崖另一边挂着的钩爪和铁靴留下的痕迹,这显然是一场有计划的偷袭。虽然不知道李唐人为什么会好端端的来找魔物的麻烦,但毫无疑问那个年轻佰长向自己隐瞒了一些东西。
看来他执意要亲自杀死穷奇不光光是为了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应该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才对。
不管怎么说,想要的信息已经收集到了,引诱穷奇的方法也想好了,剩下的只是回去“交任务”而已。
冬下来的时候,松平家太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的脸色不好,没事吧?”
“我很好。”冬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可你看上去就像是与母鹿失散的小鹿,眼神里全是迷茫。”
冬叹息一声:“你是猎人,不是诗人,还是说你打算改行?”
“诗人需要一张能让女人发春的脸和两颗足够健康的腰子,很遗憾两样我都没有。”松平家光摊摊手说道。
“脸的方面我不否认,怎么你连腰子也有问题吗?”
“你以为领主只是把我赶出去就完了?”松平家光自嘲的说道:“在赶出去之前,他下令把我阉掉了,只因为我的那根东西进入过他宝贝儿子的身体。”
冬沉默了一下:“抱歉,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没关系,反正我的爱人已经死了,有没有那根东西也无所谓。”
“领主的儿子……死了?”
“嗯,因为忍受不了与我分离的痛苦,他上吊自杀了。”松平家光笑着说道:“他愿意为我献出生命,我也只是为他变成一个阉人而已,我想我赚了,不是吗?”
“相当伟大的爱情。”
“不,只是两个男人恶心的畸恋而已。哦对了,我已经不是男人了。”
冬摇了摇头:“我见过满腹经纶的大儒,也见过衣冠楚楚的绅士,但在对于爱情的忠贞方面,你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松平家光淡淡的笑了,突然改变话题问道:“要吃狗肉吗?他最喜欢吃狗肉了,为此我还苦练过一段时间,所以手艺还算不错。”
“为什么不呢?”冬也笑了。
野狗吃人,人又吃野狗,世间的万物总是互相纠缠,让对错也变的模糊。
正如夏曾经说的那样。
大多数时候,做了决定就别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