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公诸于众的六张照片中,除了甄珍,其余人的脸都被打了马赛克。但
在郝知恩看来,就是那马赛克令她看上去更不像什么好人。多
亏了男方只是个二线明星,半红不紫,半天下来也就几百条评论。郝知恩一条条扫过去,其中骂谁的都有,都跟知情者似的,说得一板一眼。再打开微信,她和甄珍、波莉等人的微信群叫“钻石姐妹情”,她一直设置为消息免打扰,还以为这会儿得有几百条消息蜂拥而至。结
果……一条都没有?
下午,郝知恩做了个某地劝业场项目的进展汇报。期间,她舌头三次打结。到了第三次,与会者有一半都笑出了声。回
到办公室,郝知恩马上上网搜索了中风的先兆。
烦闷地关掉电脑屏幕后,她将十指从发际线插进去,抱住了头,再抽出来时,带下了数根烦恼丝。“
钻石姐妹情”还是一条消息都没有,郝知恩输入了三个问号,又给删了。最
后,她说了一句:sorry,怪我。那
晚,的确是她挑的头。等
再打开男方爆料的评论,郝知恩脑子嗡嗡两声。其一,有知情人指出嘉华大公馆并不提供不正当服务,在场的几名男子,是跟随一名女性一同前往的。而那一名“不正当”女性便是郝知恩。附
图中,郝知恩脸上的马赛克不翼而飞!
其二,有人认出了金天的鞋子和腕表。评
论中,有“粉丝”做了对比图,陪在郝知恩身边的“不正当”男子的鞋子和腕表,和知名摄影师金天当日一张生活照百分之百吻合。
知名摄影师?既
中风的先兆之后,郝知恩搜索了金天。
金天,十九岁毕业于中央美院,美国纪实摄影师协会会员,自2013年在美国洛杉矶、英国曼彻斯特、泰国曼谷等地举行个人摄影展,2016年一组名为《夏生》的作品被亚洲艺术馆收藏……
此外,他也是view工作室的创始人。这
时,手机在面前作响,郝知恩整个人跳起来。
再一看是金天来电,她不由自主倒退了三步,直到后背贴上了窗户。终
于要请她吃饭了吗?
怎么可能!
郝知恩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金天是来兴师问罪的。小
心翼翼地将手机调至了静音,郝知恩做了缩头乌龟。
再走出办公室时,郝知恩迎上众人玩味的目光。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都不用传千里,仅仅这放眼望去就够她吃不了兜着走。走进她的顶头上司,也就是luke的办公室,她被通知下个月去巴塞罗那的行程,公司另有了人选,出于……对公司形象的维护。
被通知,也就等于没有她反对的份儿。也
就意味着,她为此次行程做了两个月的功课,将拱手让人。
金天倒是没穷追猛打,电话一共就打了两通,没人接就作罢了。郝
知恩接了章林森的电话。章林森心平气和,问怎么回事。郝知恩字斟句酌,说大家只是朋友。章林森顿了顿,说今后还是谨言慎行的好。郝知恩自嘲,说这是不是就叫人怕出名猪怕壮?
章林森话锋一转,说周末的约会恐怕要取消了,他临时要飞一趟长春。
许歌声也致电了郝知恩,风风火火道:“我可以证明,嘉华大公馆一直都有向熟客提供不正当服务!”郝
知恩不是不感动的:“你这是要顺便证明我是‘熟客’,惯犯?”
许歌声哽咽:“都怪我,要不是和我较劲,你也不会有这么一出。”郝
知恩把握机会:“许歌声,是你和我较劲。我的奶茶店选好址有一个多月了,还在和装修队扯皮,让你去帮帮忙,就跟要你命似的。都说了,就在你家楼下,薪水不会比你在嘉华大公馆少,穿不穿制服随便你,怎么也好过你那高开叉的旗袍。明明是双赢的事儿,你非跟我揪着自尊心不放。去他奶奶的自尊心!我这回可红遍大江南北了,要论自尊心那我就别活了。”
关于曹一逊,郝知恩确定了两点。第一,他是真的被几个合伙人踢出了局。据说,是他这两年跟不上了公司的发展,论贡献,论远景,也就值一份雇佣合同了。第
二,庞南西才做了次人工流产。
至于这第二点和曹一逊有没有关系,郝知恩并不确定。不
正当服务一事,赵士达,以及郝路远和潘红玉,消息没那么灵通,暂时放了郝知恩一马。
可当晚,就在郝知恩以为她这一波人生的“起起落落”触底了时,赵唯一送上门来。那可人儿像小尾巴似的缠在她身后,说幼儿园要举行演讲比赛,题目是“我最亲爱的人”。郝
知恩强打精神,让赵唯一说来听听。
赵唯一声情并茂:“我最亲爱的人,是我的孔阿姨。她有一双神奇的手,教会了我很多本领,也牵着我走过很多风景。每天早上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每天晚上在我入睡前,也是她唱歌给我听,她会唱很多很多好听的歌……”
孔阿姨?郝
知恩有半天没纳过闷来,赵唯一最亲爱的人不是她这个妈妈,而是孔阿姨?
这像话吗?没
有她拼死拼活,哪来的孔阿姨?这
根本是卸磨杀驴啊!
“够了。”郝知恩低声道。
赵唯一没刹住闸,还在说:“最温暖的太阳,也比不过孔阿姨的笑脸……”“
我说够了!”郝知恩大喝一声。三
秒钟后,赵唯一放声大哭。
孔阿姨洗澡洗到一半,闻讯而至,头发上顶着泡沫,拖鞋就穿了一只,背心的下摆卷在腰间。郝知恩没理会赵唯一,怒气冲冲杀到孔阿姨面前:“你教她的?”孔阿姨摸不着头脑,越过大的,要先去哄一哄小的。
郝知恩将其拦下:“她最亲爱的人是你,你教她的?”“
哎,谁不知道最亲爱的人是妈妈?是她们老师说的,不讲妈妈和老师。”孔阿姨不无诚恳,“不是演讲比赛吗?可能是怕千篇一律吧。”倒
也不无道理。
可这时,赵唯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多嘴:“就是老师说的,不一定要讲妈妈和老师,怎么想的,怎么讲就行,我……我就是这么想的!”
郝知恩呆若木鸡。
一米开外,孔阿姨把赵唯一搂在了怀里。
在这个家里做了一年半,哪怕不提钱,孔阿姨也将赵唯一当作了心头肉。谁对谁是真心的,有时候骗得了大人,骗不了孩子。就从赵唯一的字里行间,孔阿姨的真心毋庸置疑。
问题是,她郝知恩对赵唯一,更不是假的!
默默回了房间,关了门,郝知恩把脸埋进了枕头里。这
是她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像是跑得连命都快没了,却忘了为什么要跑,再回头,更是连来时路都没了。又
是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哪哪都是她掉的头发,去不了巴塞罗那不要紧,“钻石姐妹情”里除了她的七个人面对她的一句“sorry”,一个屁都不放也不要紧,甚至,她不需要章林森或赵士达的劝慰,不需要郝路远和潘红玉的保护,但她需要赵唯一的认可。
她太需要了。
否则……她真的不知道她这是在玩儿什么命了。真
像头蛮牛似的了。金
天的第三通电话是在这时打来的。
郝知恩立即就接了:“你开个价吧。”金
天那厢顿了顿:“那个……你是把我的号码和谁搞混了吗?”
“没有,我知道你是谁。”郝知恩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或者说,我有眼不识泰山,到今天才知道你是谁。名誉损失费,你开个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