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过盏茶时间,赵姬那边却已然带着美貌丫鬟们进了主院。
彼时,正有小厮从近处请来的大夫在屋里给何氏医治。
那大夫是个老郎中了,号脉问诊是一流,但却偏偏眼神不太好,何氏的伤口是在嘴里,老大夫不敢凑近了冲撞贵人,只能让丫鬟掰开何氏的嘴巴,自己寻思摸索着地方把止血的药粉往何氏嘴里倒。
药粉落在伤口上疼得要死,偏那老大夫看不清,只怕伤口处理不好引起炎症,于是一个劲儿地拿那药粉往何氏嘴里猛倒。
何氏起初是疼得不行,后来那药粉太多,混着口水糊了嗓子,她一时喘不上气,眼看就翻着白眼地憋晕了过去。
“夫人!”丫鬟们被吓了一跳,连忙拍打着何氏的后背,何氏喉咙一咽,才又喘了过来,手指颤颤巍巍指着那老大夫说,“来人啊,这大夫要害本夫人的命……快、快把他拖下去咳咳咳!”
老大夫冤枉至极,是个有脾气的,撒手扔了药粉就说不治了。
“要妾身说啊,姐姐可真是不识时务。”赵姬踏进屋里,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她笑意盈盈地跟气呼呼的老大夫点点头,又凑近了一瞧何氏高高肿起的脸颊,啧了一声,责备似地说,“姐姐这到底是怎么惹着老爷了,怎的老爷下手如此之重,姐姐这脸啊,肿的像头猪,妹妹都差些认不出来了呢。”
一边儿老大夫还气着呢,乍一听赵姬的话,捋着自个儿白花花的胡须,乐了。
何氏被赵姬这明晃晃的嘲讽给气得不行,就要叫人把赵姬赶出去屋去。
赵姬带了那一帮子丫鬟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纷纷围在她身边,不让何氏的丫鬟靠近。而赵姬也垂眸笑笑,顺势坐到何氏床头,一副好妹妹的埋怨模样说:“姐姐脾气怎么这么大,妹妹来关心关心您还有错了,就这么急着赶妹妹出去。”
说罢,她仿佛是受了多大委屈一般,立马就红了眼眶。
恰巧也是这时候,隔壁院里本还怒意高涨的昌平伯又不知何为转悠回了主院,进屋就瞧见心尖尖儿上的美娇妾在自个儿正妻床前委屈兮兮地哭泣,于是这情绪一下子又上来了。
“她欺负你了?”昌平伯怜惜地上前扶起赵姬,心疼地拦在怀里哄。
赵姬梨花带雨地抬眸朝昌平伯柔弱笑笑,娇声道:“没呢,姐姐怎么会欺负妾身呢。”她说着没欺负,但眼底的忧郁可不是这么说的。
昌平伯气急,便又对何氏一顿冷言训斥。
可怜何氏嘴巴被打了,前头还被气昏几次,就是想爬起来手撕了赵姬这个小贱人都难,她瞪着眼狠狠地看着面前两人,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
昌平伯骂够了何氏,心头才爽利了一番,他拥着赵姬,不愿自己的娇妾与恶毒心思的正妻待在一处,就带着赵姬离开了。
“妾听闻,似是姐姐在十几年前做了坏事,才牵连得老爷被贬了爵位。”单独剩下两人时,赵姬坐在昌平伯身边,犹犹豫豫地娇声问,“姐姐……她到底是做了何事呀?”
昌平伯闻言,不愿与赵姬多说。
赵姬垂了垂眼,掩住眼底神色,但不过片刻,她便扬起娇气的笑容,扯着昌平伯的袖子,撒娇问到底是怎么了。
昌平伯一届酒囊饭袋,最难消瘦的就是美人恩,被赵姬稍微缠着一问,他才假装叹了口气,只把侵占卫家家财的事说与赵姬听。不过这番话里,昌平伯有意把自己给摘了出去,只说是何氏拿宫里惠妃娘娘的名声压着自己,他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老爷被姐姐牵连甚惨。”赵姬很配合得红了眼睛,替昌平伯留下两点辛酸泪,“可既然陛下要伯府将卫家家财悉数归还,老爷便赶紧还了吧,这些财物多在老爷手里多待一天,外人又不知是姐姐逼迫于您,最后坏的还是老爷的名声呀。”
昌平伯面色一僵。
赵姬问:“老爷怎么不说话了?”
昌平伯舔了舔干起皮的嘴唇说:“爱妾有所不知,那卫家的家财,这么多年来早被那丧门妇销用了七七八八,眼下让老爷悉数归还,可咱们伯府哪里能拿得出来?”
赵姬天真说:“既然是姐姐销用,这部分自然便要姐姐来还了。”
昌平伯皱眉,眸光一亮。
赵姬笑眯眯的,到了这时候不由添把火继续讲:“况且妾身先前在天香楼的时候还听过一则市井传言,那些世家少爷谈论起宫里娘娘们的吃穿用度时,永远都是惠妃娘娘拔得头筹,就连元后在世时也比之不及,以前妾身听说还觉得有些不合理,毕竟姐姐与惠妃娘娘同为嫡亲姐妹,何家又出身不显,又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在宫里支撑起惠妃娘娘的?”
她说到这,见昌平伯神色一变,似是不经意地轻笑了声,又柔柔说:“眼下想来,莫不是姐姐拿了那卫家的银两,偷偷用去补贴皇宫里的娘娘了?”
“她敢!”昌平伯重重将手拍在桌上,脸色涨红,眼里是熊熊怒火。
侵吞卫家家财十几年,昌平伯早已将那些财产纳入私库,只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可直到临了被赵姬这么一提,他才惊觉这么多年下来,自己的财物竟然有很大的可能都被何氏暗中瞒着偷送进了宫,去养一个娘家姐姐!
这怎能让昌平伯不气愤呢?
恐怕气都要气死了吧。
赵姬垂了眸,掩住眼底深处的嘲讽,只待次日一早,受皇命前来替卫家清点家财的官员前来,好戏即将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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