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旧阴沉。
和许久谈话之后,刘义真并没有回到景楼,还是转身去到了母亲的西苑。
他想多陪陪自己的母亲,毕竟眼看着已是二月初了,想来去建康给大哥提亲的日期不会太远。
一旦从建康提亲回来,怕也是自己返回长安的时候了,毕竟关中还有好多的事情,等着他这个长安公回去处理了。
母子俩就这样唠着家常,有说有笑。加上刘义真不时的在插科打诨一下,平时还算热闹的西苑,就增添了更多的欢声笑语。
母子俩正聊得起劲儿,门外却走进来一个不速之客,刘裕的贴身侍从,好像叫什么窦钧。
一见来人,刘义真嘴角微微一瘪。
那窦钧微微躬身,先是朝着孙氏行了个礼,然后才朝刘义真拱手道:“太尉在八角亭,请小郎君马上过去。”
八角亭!
刘义真听得眉毛一挑,心道:“又是密谈,会有什么事了?”
站起身,刘义真朝着自己的母亲行了个礼,然后转头对着窦钧道:“窦侍从请吧!”
说完便和窦钧一起,朝着第一天回彭城时的那八角亭走去。
此时的八角亭,依旧和当日一样,除了周围的侍卫,再无一人。
窦钧在离着八角亭还有二十余步的地方停下,只剩刘义真一个人朝着八角亭走去。
进的凉亭,见着一身蓝色锦缎长袍,梳着发髻,背对着自己站在凉亭里的刘裕,刘义真微微躬身,行礼道:“孩儿拜见父亲。”
“来了!”
刘裕转过身,看了眼刘义真,淡淡的问道:“可知道为父为何叫你来?”
刘义真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孩儿不知!”
“不知?”刘裕盯着刘义真,神色间依旧淡淡的问道:“再猜猜!”
刘义真再次低头沉思,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皱着眉头道:“还请父亲明示,孩儿实在猜不出。”
“哼!”
刘裕突然间,神色一变,冷哼一声,略带怒意,语音竟是有些高昂的道:“还有你猜不出的事?敢做不敢当吗?”
刘义真见着勃然变色的刘裕,心中一突,但实在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事让刘裕如此生气,便慌忙的俯身在地,语音竟是有些颤抖的道:“儿臣实在不知啊,还请父亲明示。”
“好,好,很好!”
刘裕亦是气得指着刘义真,怒声道:“说,那震天雷到底怎么回事?”
震天雷!
刘义真心中咯噔一跳,难道自己将震天雷秘制法偷工减料的事,被父亲知道了。可是这不可能啊,黑火药的配制法只有自己才知道啊。
“不说话吗?”
刘裕瞪着伏跪在地的刘义真,心中是真的又气又怒,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这儿子还和自己耍起心机来了。
看着仍然一副死鸭子嘴硬,一句话也不说的刘义真,刘裕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强压住快要爆发的雷霆之怒。
指着刘义真怒声道:“好,好,你不说是吧!那你告诉我,告诉寡人,为何彭城的工匠,按照你给的震天雷秘制之法,到现在制造出来的震天雷的威力,连你在凤翔一役中,所用的最小的震天雷之威都比不上。说说吧!”
刘裕气得一屁股坐在八角亭的石椅上,心中怒火中烧。
他真的生气了,自己可谓是掏心掏肺的对待自己这个二儿子,是如此的看重他。,可是,可是自己的这个儿子却是如此回报自己。
他不得不多想,自己的这个儿子到底要干什么?
为何不把真的震天雷秘法交出来,反而要弄一份假的,难道是想凭着震天雷在关中自立不成,可自己已经承诺将关中给他了呀。
看着颤抖着身子,伏跪在地的儿子刘义真,刘裕的眼中充满了失望,还有痛心。
伏跪着的刘义真,觉得浑身不听使唤的在抖,后背已然湿透。
他实在想不到,刘裕发起怒来,是如此的可怕,那种雷霆的威势连自己都顶不住。
好久,见刘裕不在发问,刘义真才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微微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脸色亦是吓得有些发白的道:“儿臣,并非有意要欺瞒父亲!”
“哦!哼哼哼...”
听得刘义真如此说,刘裕竟是给气乐了,冷笑着道:“非有意,那就是故意的了!哼,想不到啊,想不到,自己最看重的儿子,竟然和自己玩起了心机。哼哼...”
“说!你到底想干嘛,想干嘛?”
说着刘裕气得猛地站起身,对着刘义真的肩膀就是一脚,踢得刘义真疼的趴在地上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好久,强忍着疼痛的刘义真,再次伏跪在刘裕跟前,他知道自己要是没有一个满意的解释,这一关怕是过不去的。
毕竟震天雷的威力,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太可怕了。谁拥有他,谁就将拥有对整个战争胜负的决定权。
刘义真此时有些后悔,为何要造出这个跨时代的东西来,又为何不将震天雷的研制秘法全部告诉刘裕,却要如此的多此一举了。
他知道,刘裕怕是对自己起了疑心了。如果不能让他释怀,自己虽然是他的儿子,他虽并不至于杀了自己,但自己这一辈子,怕是也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伏跪在地的刘义真,强自的镇定心神,语音依旧有些颤抖的道:“父亲,震天雷之威绝非寻常。所以至今,知道整个震天雷制作秘法的只有儿臣。”
“哼哼哼...”
刘裕只是冷笑着看着刘义真,他想看看自己这连他都欺瞒的‘孝顺’儿子,还能编出怎样的谎言来。
听着刘裕的冷笑,刘义真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现在终于明白了古人所谓的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也终于真真正正的晓得了,眼前的这个人,既是自己的父亲,也是自己的君上。而自己了,既是儿子,也是臣子。
臣子对君上就不该有所隐瞒,一旦被知晓那便是欺君。
想通这一层,刘义真颤抖着解释道:“儿臣并非不想把震天雷制作秘法交给父亲,而是儿臣知道,一旦交给父亲就意味着,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震天雷的制作方法。到时...”
“到时,到时什么?”
刚刚压住怒火的刘裕,听得刘义真如此说,怒火瞬间又起来了。
瞧瞧,瞧瞧这说的什么?这不给,还是怕自己泄密不成?难道我一个堂堂的宋国公,真正的天下的执掌者,还不能守住这一震天雷的制作秘法。
“父亲!”
看着又要动怒的刘裕,刘义真赶忙大叫一声,慌忙解释道:“儿臣不是不相信父亲,而是不相信其他人。”
“如今的关中,虽然有不少人参与制作了震天雷,但是他们互不认识,制作的时候各道工序也是分开的。每道工序开始前,儿臣才会告诉他们怎么做。即使最后震天雷成形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就是震天雷。”
“可是,可是您这里不一样。您是天下的王,您日理万机,您不可能参与制作的过程,您必定会将此秘法交给可信之人。”
“父亲,震天雷之威太可怕了,一旦传出去,必定影响到日后的战场形势。一旦为敌人所得,后果不堪设想啊!父亲...”
一口气说完,刘义真再次头触地,大呼道。
听完刘义真发自肺腑之言,刘裕能够感受到那份真诚,细想之下也觉得刘义真所说在理,自己不可能真的参与震天雷的制作,肯定会交给心腹之人。
到时中间稍有差池,震天雷的制作秘法真要是传出去了,后果的确难以想象。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就是个妖孽,怎么会弄出震天雷这种东西来。
看着依然伏跪在地的刘义真,刘裕心中竟隐隐的生出一丝愧疚来,叹息了一声道:“算了,为父也不问你了。”
“你给为父的那制作秘法,虽不能用在战场上,但是逢年过节时到是可以当爆竹使...那你现在手中的震天雷还有在制作吗?”
刘义真听着刘裕的语气软下来了,知道自己算是逃过一劫,再听得刘裕问起自己那边关于震天雷的事,刘义真也不打算再隐瞒自己想要攻打仇池的想法。
便道:“儿臣已经不再打算生产太多的震天雷,儿臣可能还会再用一次,日后恐怕不会再用。”
“哦!这是为何?如果用这震天雷进攻北方,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刘裕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在他想来震天雷可是打仗的好东西,只要震天雷往敌阵里一扔,何还愁不能赢,有如此好的东西,为何不用?
却听得刘义真解释道:“父亲,震天雷本为儿子偶然所得,实为逆天之物,它他并不该存于当世。儿子将他制作出来,亦是迫于当时的关中形式,是不得已而为之。”
“儿子还保留一些,实为...实为为了进攻仇池而准备!”
进攻仇池!
刘裕听得,微微一怔,猛地站起了身,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