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方吹雪那里损失惨重的时候,刺客六七八负责的据点因为地处偏僻,游行玩家还没有砸到这里,暂且还是一派和平景象。
这处据点藏在一个咸鱼作坊里面。为了运输之便,这个小作坊靠近海边,站在门口已经可以感觉到空气中微咸的湿意。一排平顶房,一间宰鱼剖腹,一间加盐调料;调好料的鱼摊在屋顶晒干后,在第三间用绳串起来准备出售,城里卖鱼干的店大多都是从这里拿的货,包括姜若藏过血清的那家;而剩下的几间就是曾经作坊工人的宿舍了。
一串咸鱼在眼前晃来晃去,刺客六七八小口押着酒,对老板娘的手艺赞不绝口——虽然在浓重咸鱼味道的掩盖下他实在闻不出酒香,大大减少了乐趣。
据点里挤了三五十个npc,包括酒馆老板娘和小二哥,由刺客六七八带领五个玩家看护。大家都对六七八的神之选址颇感叹服:瞧瞧这满满当当的咸鱼串,这都是储备粮啊!给我一屋子咸鱼,我能躲到地老天荒!
有风吹过,刺客六七八放下酒杯,拨开咸鱼串站起来,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城南方向,大致东方吹雪负责据点的位置,冒出了一缕青烟。
冒烟?狼烟?
以重生岛的技术水平虽然还造不出电话,但也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么古老的方式传递过消息了。以前紧急联络用的是一根埋在地下的电线,连通一个碳丝灯泡,有事的时候那边通电,这边灯泡就会亮起来,闪几下代表不同的意思,很像摩尔斯电码。只是闹丧尸以来,很多线路都被破坏了;不过即使没有破坏,咸鱼作坊也不会有这么高端的装备。
刺客六七八揉揉眼睛:东方吹雪不会在玩烽火戏诸侯吧?
虽然想不明白情况为什么会突然恶化,甚至派人联络都来不及不得不土法上马,但宁可信其有,六七八还是立即下达了撤离命令。
这队游行玩家来到城边上时已经很累了。毕竟徒步了大半座城,再说打砸不要体力的?大家双眼无神脚步沉重,早前高举着的横幅已经在地上拖得破破烂烂。
当他们站到咸鱼作坊前时,一齐陷入了沉思:这几间屋子看起来有点结实啊。
重生岛很早就有水泥混凝土了,但岛民觉得这种方块一样的房子缺乏美感有碍观瞻,所以大部分民居依然是木质结构,像咸鱼作坊这种水泥房子游行小队还是第一次碰到。
点子有点扎手。
“房子就算了吧,砸一砸里面得了?”有小机灵鬼提议。
大家深以为然,踢开门闯进去,只见一屋子咸鱼串晃晃悠悠随风飘摇。
滨城残疾人护理中心主控室。
大屏幕上还是那个熟悉的dna双螺旋,姜若叼着一根烟,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出对生活的渴望。
烟没有点燃,控制室太过逼兀且通风不良,如果他在这里抽烟会把周周呛死,所以只能靠海绵烟嘴的味道结合想象力,勉强提供一点儿摇摇欲坠的精神支撑。
真是太难了。
就在周周以为他和往常一样已经坐在那里睡着了时,姜若忽然直起身,把烟吐掉:“我怎么傻了呢。”
“喔?”周周半死不活地应了一声。
这些天来姜若已经多次声称自己找出了问题,但最后都证实是诈和。狼来了故事的不断重演已经让周周对姜若的声称失去了信任。
但这次的台词好像有点儿不一样。
“我为什么非要一个人战斗?”姜若说,“我现在又是我妈妈的儿子了。”
周周抬起头:什么鬼?
这可怜孩子脑袋已经坏掉了吗?
姜若的脑子当然没有坏掉。他只是忽然意识到,在他拿回自己原本的身份以后,作为顾荻的儿子,他其实可以获得很多帮助。
名单几乎是刻在脑海里的,当年为了查出母亲失踪的真相,她的生平,与她相熟的人全都被姜若详细地调查过,即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那些名字依然历历在目。
姜若很快找到了求助的目标:顾荻博士期间的师兄,如今在阿姆斯特丹任教的沈教授。
在1990年启动,2000年完成草图绘制的人类基因组计划中,发现只有不到1.5%的dna能编码蛋白,而98%以上序列都是“无用”的,包含多达数百万个不断重复出现的序列。学术界认为这些片断必然不是真正无用的,而是包含着人类演化的信息。破译这些“无用”序列里面隐藏的信息,就是沈教授近二十年来的主要工作。
为什么从人类到草履虫都能被腐败血液病毒成功感染,答案或许也藏在这些“无用”的序列里面。
姜若迅速买好机票订好了行程,但是怎么越过乌泱泱的记者们安然走出残疾人护理中心大楼成了一个大问题。
姜若背着打包好的行李,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周周在主控室根据监控画面进行的实时指引,小心规划着行动路线,仿佛一个刚刚完成任务的刺客,时刻祈祷着自己能够安全撤离。
“别开门,外面有个人。”
“他走开了,你可以出来了。”
“他又折回来了!赶紧躲进右边房间,钥匙号是104w。”
“不行,一楼人太多了,还是从二楼出去吧。”
“二楼怎么出去?”姜若扶了扶耳机,怀疑自己听岔了。
“从二楼可以连通到隔壁大楼。”
“沿着这条走廊走到底有一道铁门,开门的钥匙号是213s。开门就到了阳台,可以连通到对面楼的阳台。”
姜若站在阳台边上,目测了一下距离,起码四米。再看阳台的宽度,助跑的空间基本不存在。
他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大学时候的立定跳远成绩。
“你说的连通,是跳过去?”姜若难以置信地问。
“对。”周周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质疑,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周周,”姜若既想咆哮又不能大声,于是音调就很扭曲,“你是不是觉得一个人坐轮椅太寂寞,想找个人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