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解冻,桃花初绽,万物沐浴大好春光,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陆青芽给自己定了小目标,每次考试争取100分,以量变求质变。
语文背诵默写早晚各一小时,数学每晚刷题两小时。
语文靠死记硬背,不断循环能够机械记忆,但是数学是有技巧的。
没有人指点,陆青芽非常苦恼的逗答案。以前的习题书没有详尽的每一步的解题过程,只有一个冰冷的数字结果。陆青芽需要绞尽脑汁,脑洞大开的无穷演算,去拼凑验证答案。
这是一个非常笨的办法,很耗时间,但是别无他法。
课间老师答疑解惑时总挤不进去,偶尔轮到一回,老师三言两语说完了,一副“很简单,so easy,你懂了吧”的表情,陆青芽还是懵圈状态,无法理解;虽说要不懂就问,但每次遇到天书般的讲解,再大的热情也要被消耗光。
陆青芽只能咬着笔头,沮丧地回家。期期艾艾地挪到陆归申旁边,递上作业本:“爸爸,我有作业不会,你能教一下我吗?”
“没有时间,我要做账。”陆归申头都没抬,扒拉着一叠厚厚的发票,“小学题目很简单,当年我都是自己学,没人教,自己琢磨了,才会理解深刻,举一反三,乖,一边去。”
陆青芽如薄纸片人飘过……
“妈妈,我有一条题目不会,你能教教我吗?”陆青芽捧着作业找到沈敏。
“妈怎么教得了你,我就上过小学五年级。”沈敏爱莫能助摊摊手,“你爸学习好,你问他去吧。”
“他在忙,没空。”陆青芽忧郁的叹了一口气。
“这样啊,你可以的,没问题,一定能做出来的。”沈敏双手任意揉捏了几下陆青芽的脸,在她的额头弹了一指,以资鼓励。
“哇,好痛。”陆青芽揉揉微痛的眉心,颓丧地拿着作业本回小房间了。
父母不靠谱,老师听不懂,同学不交流,没钱请家教,陆青芽深刻体会学习的世界是一件多么孤独的事,学海无涯苦做舟!
也许是郁闷到极致,也许真的量变引起了质变,在数学书前后翻了十几遍,公式都记住了后,突然灵光一闪,解题思路就像天上的馅饼一样砸了下来。
陆青芽飞快的计算着,一步一步,思路越来越清晰,结果越来越接近,宾果,对了,终于做出来了!捧着密密麻麻的草稿纸,陆青芽开心的仰头大笑。
任督二脉就此打通,再去看其他题目,就像得到了脑力加持,这十几题,都是一个类型,做了,全对,过;这十几题,是另一个类型,之前就掌握了,做了,全对,过!
这种感觉,就像打《魂斗罗》游戏,散弹、激光弹、升龙、奔雷、火炮火力全开,一气呵成通关一样的爽!
翌日。
数学课堂。
于刚请几位同学上讲台做题目。作为新晋的学习先进,陆青芽毫无疑问得到了关爱。
四条题目,四个人,孟卓超、王卫国、陆青芽和陈伟。
陆青芽一看自己的题,心里乐了。除了数字不一样,其他文字就跟复制粘贴似的。
所谓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
昨晚做了一百题,今天再面对同样类型的题目,陆青芽脑子都没过,下意识的写起来。
“刷刷刷”的粉笔声,不动听,偶尔还略有刺耳。
90年还是黑板墙,书写用白色粉笔,不似21世纪都是用白板和白板笔,污染少又环保。
写着写着,就呛了一口粉尘。
没有想到陆青芽解题思路这么快,另外三人都楞住了。
孟卓超率先回过神来,快速追赶!
王卫国不甘落后,也动起笔来。
陈伟急得满脸通红,拿着粉笔趴在黑板墙上,写了又擦,擦了又写,越写越乱,越乱越急。
陆青芽和孟卓超几乎同时收手,一个朝左,一个朝右,一起下了讲台。
王卫国第三。
陈伟第四。
于老师拿着长长的教鞭,在课桌上敲了敲,意图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也是提示没做好的同学可以停止了。
陆青芽看向黑板,发现孟卓超的答案和自己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她的推导步骤更简洁,推导公式自己看不懂。
于刚意气飞扬,“让我们来看他们四人做的题,除了陈伟,其他三人都做对了。比我预料的好。这是今年新出的奥数题,据说小升初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题难度和它相当。虽然都对了,不过孟卓超做得更精炼,来,我们请她介绍一下解题思路。”
孟卓超自信又回来了,昂着头,侃侃而谈。
这次,陆青芽放下心里成见,认真地听讲着,思考着。虽然土八路式的方法解出了题,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就似知其然并不知所以然,这次总算偷师到数理内在逻辑,不得不承认,家学渊源很重要。
自从上次和孟卓超发生了不愉快事件,席红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清了她的家庭背景。原来孟卓超父母都是科研人员,从外地转回a市,加入研究所,两个理工科学霸的后代骨子里都冒着数学的基因。
不得不承认,她的数学功底真好!这个是天赋,老天赏赐的礼物,后天无法补缺!
自从陆青芽的成绩扶摇直上,一个学习讨论组形成了。温雅、康桥、陈伟经常和陆青芽交流学习心得,一起做题目,讨论解题思路。都说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他们总是能将陆青芽的解题笨方法用另一种更为华丽的方式演绎一遍,为陆青芽带来很多灵感,总之,四人都各有裨益。
陆青芽算过,要想考到班级前十,双门要确保195分以上,那时语文、数学满分各100分,这就不能偏科。没有特别突出的科目反而也是一种优势,两门综合发力,放弃做不到的,保证能得分的,还有获胜的希望。
就在陆青芽踌躇满志的时候,打击总是无所不在。
沈敏养的鸡再次折戟,一只只口吐白沫,不到一天时间,所有的鸡再次死了个干净。
“我怎么这么倒霉,眼看这窝可以卖了,又得了这病。老天让不让人活啊!”沈敏气得直抹眼泪。
“妈,你别哭了。”陆青芽轻轻拭去沈敏的泪水,咽下了准备要钱买汉语词典的话。
小学,老师会让学生买新华字典、汉语词典,在版本更新后也会通知学生二次复购,以确保准确率。
尽管有些词不是那个发音,有些字的含义有所改变,陆青芽看看自己这本薄薄的老版,决定还是凑合着用,大不了,跟其他同学借了抄吧,当作复习背诵,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沈敏一边抱怨着一边将所有鸡尸处理,呆呆地坐在客厅,晚饭都没心情做。
为了这群鸡,她好长时间不敢去打牌,一直精心饲养者,不知哪里又出了毛病。老爷子一直很有动物缘,养猪猪肥,养鸡、养鸭、养鹅,一个至少变俩,从不在话下;怎么她没有遗传到一点天分,养啥啥死,十年一遇的鸡瘟都能摊上,天煞孤星似的。
陆归申脸色难看的进了门,感觉院子里空荡荡的,不由扫视了一眼:“咱家的鸡呢,卖了?”
“没有。得了鸡瘟,全没救了。”沈敏悲伤的说。
“什么,怎么会这样?”陆归申眉头紧皱。
“我看,咱家就不要养鸡了,我们都是全天班,照顾不好,这两次亏了不少钱,家里都快没有积蓄了。”沈敏无奈,认清了现实。
“只能这样了。对了,我今天被掉岗了。他们不让我做供销了。”陆归申失落又烦躁,又想抽烟,掏出红塔山烟盒一看,空了。
“为什么,你不是做的好好的?”沈敏惊问。
“客户要我给回扣,我没同意。他取消订单了。后来科长去说,好说歹说,对方才同意继续跟我们做生意。科长说我太死板了,不适合做供销,建议我换岗再适应,说这里是私人老板,不是国营企业,我那一套过时了。”陆归申从桌上翻了半天,找到一个大前门烟盒,里面还有几只烟,抽出一根,点上,猛吸了一口。
“那你怎么想?”沈敏一听,工作是大事,立刻抛弃了鸡瘟的悲伤,焦虑问道。
“我辞职了。”陆归申吐出一口烟圈,低声说道,“堂堂一个高中生,让我去车间做小工人,工资又不高,没有意思。”
“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这个决定太鲁莽了吧,明天先上班,赶快和科长认个错,说说好话。”沈敏立刻坐到陆归申旁边,轻轻推了推他的背。
“不用了,这是全部工资,你拿着。”陆归申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一分不留的交给了沈敏。
陆青芽看到陆归申瘦削的脸,在灯光的映射下,一半明亮一半阴暗,下巴上胡渣青青,眼神晦暗不明。
沈敏最终叹了口气,起身下面条了。
生活还要继续,晚饭还是要吃。
陆青芽见此情形,故作轻快地说:“爸爸妈妈,最近我的成绩又进步了,老师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扬我了!”
“好,继续努力,别丢老陆家的脸。”陆归申舒展了眉头,勉强露出了笑容。
沈敏嘴唇微扯,有点漫不经心,“挺好,不错。”
陆青芽不开口了,她看出爸妈心情都不怎么好,她不擅长于安慰人,也不属于个性伶俐会逗趣,气氛实在无法热烈。
三人沉默的吃着面条,沉默地做着各自的事。
即使成人,面对挫折也需要消化的时空!
有时安慰并不会给人力量,只会增强无能的自卑。强者需要独自舔舐伤口,然后再次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