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议，现在休会，十分钟之后再重新开始。”
    让诺瓦察觉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及时提出动议。他将皮埃尔拉到一边，在他耳边嘀咕着。郑
    孝胥指着陆用之架在桌上的脚，埋怨道：“我们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我们得以理服人、以德服人，这个太不像话了。”
    “郑大人，你是读书人。诗经上有句话怎么说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别人投你牛粪，你该还之以狗屎。”陆
    用之身体摇晃着，毫不理会郑孝胥的建议。
    “你是在跟他们打心理战？”郑孝胥马上变换了思维。他这人，对一切事物都有浓厚的好奇心。难道你后来到满洲国任总理大臣，也是因为好奇心，后来认识到日本人的本质，才拒不跟他们合作？“
    打屁的心理战，老子心里不爽，心里不爽就是这样的。哎，郑大人，你那三幅字我天天晚上看，每天都有新的感悟。你能不能再给我写几幅，不同字体的，我对照着看才会有感悟。”陆
    用之马上又想到郑孝胥的书法上去了，一幅就是上千大洋啊。说着，马上放下脚，一脸崇拜的看着郑孝胥。
    郑孝胥很自得的捋着山羊胡子，“陆参议你如果有兴趣，我可以教你练练书法的。”
    “那就免了，我欣赏欣赏就好。”陆用之连连摆手。
    皮埃尔和让诺瓦两人窃窃私语后又回到座位，皮埃尔站起身对着陆用之鞠躬道：“
    很抱歉，也许是我的方式不妥，你们不习惯。现在我宣布，我退出法方首席代表的位置，由让诺瓦先生接任。”陆
    用之嘴里叼着雪茄，拿过酒杯来，给让诺瓦倒了一杯酒，然后端起酒杯说道：
    “愿我们以真诚的心，务实的态度谈妥我们之间的合作。来，干杯！”
    让诺瓦笑着摇摇头：“真拿你没办法，干了！”“
    好，我们现在进入正题。我们法方的最低要求是，我们入股你们广西矿业公司的所有工矿企业，入股比例不低于百分之四十的比例，技术部分折算为现金入股。此外，优先购买法国机器，只有我们无法供货时，才采用别国机器。购买机器由我们矿业公司为代理。”郑
    孝胥听了让诺瓦的发言，首先准备反驳，但是，陆用之挥手制止了他，他拿着笔认真的记录着让诺瓦发言的要点。“
    作为法方的诚意，此次三位法国人被杀一事，由矿业公司负责善后，不需要中方承担任何责任，也不需要做任何赔偿。此外，如果中方资金有困难，法方愿意以市场同等利率优先提供贷款。这是我方的基本态度。”让
    诺瓦说完，用手对着陆用之做出请的动作。
    陆用之旋上钢笔笔帽，看着摘要说道：“
    让诺瓦先生一下提出了很多问题，而且要求、义务都说的很清楚。我不习惯总而论之，我喜欢一条条的讨论。这样吧，我们从简单的开始说。先说机器的采购问题。”
    他停下来，喝了口茶，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机器问题。“
    让诺瓦先生是科学家，科学的精神是什么？不断追求进步，探索我们这个宇宙的真理。而不是保护落后，保护那些业已落后的技术、所以，我对让诺瓦先生提出的由法方采购机器，并主要以法方机器为主的说法，表示异议。这不符合科学的精神。”郑
    孝胥听了翻译，嘴里嘀咕着，“什么科学，什么宇宙，还什么精神，哪来这么多新词？”
    “机器的采购可以委托给法方，但是不能局限于法方生产的机器，而是最新的机器，最成熟的机器。但是，同等技术下，我们优先采购法方生产的机器，要求就是同质同价。”稍
    微停顿了会，他又以玩笑的口吻说道：“让诺瓦先生，你知道我在上海有家公司是专门从事机器进口的，本来这些生意是留给我自己做的。但是为了谈判顺利进行，我愿意做出我个人的牺牲。”让
    诺瓦耸耸肩，表示个人的遗憾。
    “这个我们原则同意中方的建议，我们认为这个要求是合理的。”没
    想到，这句话首先是出自皮埃尔之口，也许是陆用之口中什么科学精神、宇宙真理打动了他。“
    第二个问题，技术入股所占比例问题。这个我们要先定义究竟是什么样的技术才可以视作股金。首先中方已经掌握的技术，无论是中方哪里掌握的技术，比如汉口、上海，业已公开的，可以查询资料所收集的都不能作为技术。这点，我相信法方也会同意。”“
    没问题，只有独有的技术才能称之为技术，这点我们也认可。”让诺瓦很爽快的同意了说法。“
    那么，专有技术的入股比例最大不能超过百分之十。为什么要确定这个比例，因为技术入股在我大清国，在全世界都是一个新鲜事物，要让大众认同这个无形的东西作为有形的资产，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陆用之说到这里，拿出雪茄烟盒，开始给桌上的各位发烟。他知道，这个问题马上就会有争议。
    “技术入股，闻所未闻。既然是双方的合作，就应该本着真诚、无私的态度，我方没有的技术自然是法方提供，怎么会谈到技术作价的问题？”
    郑孝胥首先发难。我
    能告诉你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嘛，我能说无形资产后来入股的比例会大大超过有形资产？
    “我方认为，对技术入股的比例上限设定为百分之十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一项技术从研发到投入实践，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陆
    用之早就推算过，技术入股应该是法方此次关注的焦点，也正是他们的利益所在。看他们两位的表情，完全证实了这一点。
    现在问题来了，法方坚持技术入股不应该设定上限，而我方副代表认为技术根本就不能作为股金入股。双方的认知差距太大，只有先表明态度，回去以后先私下沟通达成一致再说。
    “鉴于双方在技术入股上存在较大的差异，我建议今天会议到此为止，明天同一地点同一时间继续。”
    陆用之提议着。
    “让诺瓦先生，鉴于目前我们还没有达成谈判结果，今天我就不请你吃饭，待到明天结束，我们不醉无归。”
    “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