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亚在首饰盒里拿出一串珍珠项链、一副钻石耳坠放进手包里。前
    些天，她跟着盛四去巴黎春天换装扮，看到边上有家珠宝店，当时就留了意。身上钱还有，陆用之给她买衣服的一万英镑只用了一千多，再加上自己原来随身携带的，在银行里换了八万多法郎。
    这些钱够她生活一阵子的。房
    子是陆用之的，盛四让她暂时也不用请厨师，一天三顿就到她十五号楼来吃，会有女仆每天去为她打扫一次卫生。
    她就是想卖几件首饰对自己的财富估值。
    在此之前，她已经到巴黎春天百货的珠宝柜台看过了，类似的价格她已经心中有数。
    所以，她今天想独自一人上街去试试。
    盛四已经在报上等出了招聘教师的启事：要求是巴黎人，懂英语基本口语，全职。开出的价格是非常诱人的，五百法郎一个月，包食宿。这个价格相当于政府中级公务员一倍的薪水了，更何况是包食宿呢。此
    外，不知她是什么心理，特别加上一条，要求三十岁以下，男性尤佳。口
    语教师还没来，她也不想他们参与到自己私人事务中。而盛四，这位陆用之的中国夫人，实在也不好意思在麻烦她了。想
    到陆用之，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古怪的中国男人！从上船的时候起，大家都把他当着来挣一份辛苦钱的中国杂工。他沉默、任劳任怨、谁都可以使唤他，总是看他一个人在默默的干活。只
    是等到他在厨艺上露一手的时候，大家才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也仅仅是在厨艺上。直
    到后来才发现，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大家。他给自己银牌的动机，他后来藏枪的先知，他对财富漠然的态度，都超出了正常的思维。想
    想那天夜里，他让自己下来喝粥，却偶然发现他腋窝下有支枪，当时自己不寒而栗的感觉。他
    完全可以独吐这笔财产的，然后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它运走。仅仅是因为他不会驾船？也不对，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驾船。
    他更不会是贪图自己的美色！
    这是一个猜不透的人。
    当自己面对从天而降的一大堆财富时，他居然给自己设计了洗钱的路子，而且是真的可行。
    这家伙，长了一个怎样的脑子？一
    边想着，一边走到珠宝店门口。她现在穿着的是普通弋地长裙，带着宽沿帽子，脸上覆盖着黑纱。胸前挂着那串想要出售的珍珠项链。这样子，像极了生活窘迫，但又好面子，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出售首饰的贵妇人。露
    西亚进了门，在柜台上看着类似自己珠宝的价格。一
    位经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用法语说了几句话。露西亚看了他一眼，用英语问道：“我是美国人，才来巴黎不久。这里有人会说英语吗？”
    陆用之把她设计为从美国来的，不仅是因为路途遥远，查证她身份困难。还有一个原因是，这时候，欧洲的贵族阶层在没落，而新兴美国富人在增加。贵族有地位却没钱，而美国人有钱却羡慕贵族这样的阶层。
    于是，很多美国人便让女儿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欧洲这些贵族，或者自己直接娶贵族的遗孀。
    “当然，夫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那位经理马上改用英语说道。露
    西亚从包里拿出一对钻石耳坠说道：“你可以帮我估个价吗？”
    经理会意。“夫人，请到我们接待室来。”他
    是做珠宝首饰这一行的，见过太多悄悄的变卖自己家族首饰的人。
    到了接待室，他请露西亚坐下，并为她倒上了一杯咖啡。然后，打开显微镜，将那对钻石耳坠放在一块垫子上仔细研究着。
    露西亚心里砰砰的跳着，虽然陆用之检视过，说这事一批没有工匠标记的首饰，她还是心里有些发慌。
    “夫人，这首饰可有些年头了。”经理研究着。
    “是啊，据说传了好几代。”露西亚随口答道。“
    古董是历史越久越好，但是首饰却是越新越好。夫人你看，在显微镜下，已经能看到包裹钻石的银子有些绿锈了。”经
    理皱着眉头说道。
    “你就直说吧。这副耳坠如果我出售的话价值多少钱？”经
    理依然没有直接回答她：“是这样的，我们店经常收到这种古董级的首饰。我们通常的做法是，开一口价把它收下，万一清洗不出来，算是我们自己的损失。第二种方法，我们和客人风险共担，先清洗。如果清洗出来，自然价格好说，清洗不出来，风险共担。”
    露西亚反问道：“那么，不清洗的话，你估个价。清洗出来的话，你也给个价。”经
    理又将眼睛对准了显微镜。
    过了会，他说：“这两粒钻石，重量约在五克拉一粒，不清洗的话，我给你五万法郎。如果清洗的话，洗出来，我给你七万。如果洗不出来，那只能给你三万左右了。”“
    洗吧。”露西亚心里有数，五克拉钻石卖的好，四万法郎是可以卖到的。所谓清洗不清洗的，就是一个噱头。这经理也是在试探她。
    “好的，请你稍后。”这经理又拿来一小瓶溶液，一根细细的毛刷，滴了一滴溶液在上面。细细的洗刷了一遍，然后冲洗干净，再用热风吹干。清
    洗后的耳坠果然看上去晶莹的多。露西亚接过来看了一下，问道：“清洗费多少钱？”
    “这个就不用了，只是费了一些功夫而已。来，我给你开票。”这经理说道。
    “算了，我看着挺漂亮，又不舍得卖了。”露西亚拿着耳坠反复看着。
    “哎，夫人，这不都已经说好了嘛？”“
    你们店不规矩啊，我这首饰即使是卖钻石也得有个八九万的，你居然说什么三万，太黑了。”露
    西亚站起身来，将首饰放进包里。
    “七万五，夫人，这毕竟是旧货，你不能拿新的来比价。”
    “钻石又不磨损，那里有什么新旧之分。你这是看我是外国人，存心欺诈。”
    露西亚首先确认了这是钻石，也知道了首饰的价格。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可靠的、不是那么黑心的长期合作伙伴，而不是这样的奸商。
    “哎，夫人，有话好说嘛，性格那么急躁干什么？”经理在她身后叫着。
    露西亚出了门，在大街上盲目的走着。
    她又看到了一家古董店的名字，于是，取下自己颈子上的项链，装进包里。有
    了刚才的经历，现在胆子大多了。进了古董店，找到老板模样的人，直接了当的说：
    “找一个会英语的，找你们鉴定一下古董。”露
    西亚从包里拿出那串珍珠项链，放在柜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