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许南关家里的座机忽然响起。
被铃声吵醒的许南关脸色很不好,不是因为被吵醒不高兴,而是因为通常这个点儿家里电话响起,多半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喂,我是许南关。”
“我,刘援朝……那个警通厂的厂长,我干了!”
“知道了。”
见许南关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回到床上。许南关的老伴儿忍不住问了一句:“谁啊,这个点儿打电话。”
“刘援朝。”许南关答了一句。
许南关的老伴儿不但认识刘援朝,而且很熟。一听是他打的电话,马上关心的问了一句:“援朝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好事儿!”许南关脸上带着点儿笑容的回了一句,伸手关上了床头灯接着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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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农历新年刘援朝正式上任,像蒋国安说的那样,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盘清了厂子里所有的家底,然后召开了全厂大会。
在会上刘援朝没有说任何鼓动人心的话,而是很直接的告诉所有人,摆在大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拼、要么死。
拼一把,把厂里能卖的全都卖了,换成现金。然后跟上面要也好,贷款也好完成设备更新换代。虽然会花出去一笔大钱,但能把后续的生产成本降下来,厂子还可以转型生产技术含量较高,更具有市场竞争力的数字化无线通讯设备。
等死的话,就比较简单了。继续混日子,直到系统内部通讯手段完成升级,彻底淘汰老式无线设备,然后厂子解散或者破产拍卖。
一番话说完,刘援朝宣布给大家三天的考虑时间。三天后全场公投,何去何从,大家自己决定!
即使思想再僵化,再没有魄力的人,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着厂子倒下。三天后的公投大会上,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人选择了拼一把。
于是全厂进行了一次彻彻底底的“砸锅卖铁”,一共筹集了两百万零一点儿的资金。刘援朝又整天泡在警装局,挨个领导的软磨硬泡。
最后愣是用厂里闲置的一块无用土地作为抵押,换回来了三百五十万的资金支持。
账户上有了五百多万,刘援朝和厂里的技术人员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选择出了适合警通厂的,性价比最高的数字化生产线和数字化制模设备。
又用设备做抵押,向银行贷款了五百七十万元,终于艰难的完成设备换代。
一批中青年技术员被送出去做设备培训后,刘援朝带着厂里剩下的人开始收集市场资料,寻找合适的设计单位做新产品的设计。
然而准备工作还没做完便收到消息,警装局要进行一次内部招标,确定生产小型警用无人机的生产单位。
刚刚完成设备更新换代的警通厂,不但完全符合招标要求。而且和其它竞争企业比起来,还拥有者绝对的技术优势。
在准备竞标期间,刘援朝和厂里的头头脑脑们,好好的研究了一下,小型无人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要研究,自然就得查找相关资料。
能找到的资料里,除了从国外网站收集到的相关介绍和产品信息,国内能找到的信息,除了有限的新闻报道,再就是文献库里的那篇论文。
论文中非常详实的介绍了小型无人机的技术特点,以及在不同领域的应用可能。
警通厂的技术人员们一番钻研后,忽然意识到一个可能,那就是这种小型无人机,在民用方面是有非常可观的前景的。
而且,现在国内市场是还没有同类产品出现,厂里完全可以抢先开发出民用型号推向市场。
不过大家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谁也不敢保证这个办法行不行。毕竟厂里上一次向民用市场发起冲击,后果就是积压产品堆满了库房。
最后,还是总工何国良说了话,他认为厂里可以先把警用无人机项目做好。反正现在国内市场还处于空白期,大家完全不用着急,等对相关技术有了深入一些的了解,特别是确认了生产成本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何国良的提议无疑是稳妥的,于是厂里把所有的工作中心,全部都转移到了筹备警用小型无人机项目的竞标当中。
最终,凭借着厂里一直以来在产品质量方面,保持的良好口碑,外加远远领先于其它对手的先进的生产线,成功中标。
只等无人机设计小组的人把设计参数送过来,马上就可以开始实验性生产和相关测试。
也是就是在这个时候,刘援朝才无意间注意到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就是,一直被厂里技术人员,当作重要参考资料的那片论文的作者。
作者的名字有三个,被刘援朝注意到的那个叫曲森。
过去一年的时间里,刘援朝差不多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警通厂里。跟韩振江打听曲森情况的时候少了很多。
他看到曲森这个名字后忽然想起来,去年一次通话时,韩振江好像说过一句,曲森那小子参加总装组织的无人机设计征集比赛得了个第一。
当时他还特意问了一下,当得知曲森获奖的无人机,是那种四个螺旋桨的小遥控飞机时,他还说了一句:“不务正业。”
现在再次看到曲森这个名字时,刘援朝忽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想都没想就拨通了韩振江办公室的电话。
一番确定后,刘援朝才知道,曲森那小子现在居然被“715工作组”给借走了,而且居然在警用无人机设计小组担任组长。
打韩振江那要到曲森的手机号码后,刘援朝号码拨出去了一半,忽然坐那呵呵的笑了起来。想了一阵后,放弃了直接找曲森,改为联系“715工作组”。
电话里刘援朝表示,为了更好的完成试生产任务。希望那位在核心刊物上发表过重要论文的,无人机设计组组长,能亲自来一趟厂里做技术指导。
警用小型无人机作为第一个通过部里审核的设计品,工作组也是十分重视的。
刘援朝的要求提出后,根本没用讨论,程万奇那面就点头应下了……
曲森连问带猜的还原了事情经过后,不由得摇头苦笑。琢磨着自己的这位团长,怎么当上厂长后,人还变得“调皮”了起来。
要是第一时间联系自己,把事情说清楚了,现在是不是样机都做出来了,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嘛。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嘴上是打死也不敢说出来的。
就在曲森闷头完善民用小型无人机设计的时候,刘援朝那面可以说是收获巨大。
他联系了一下“715工作组”没绕任何弯子,直接说厂里还想开发小型无人机的民用型号。打电话是想问问,无人机设计小组初期采购的那些,现在已经没什么用的淘汰配件卖不。
如果卖的话,警通厂全买下了。
毕竟都是一个系统的单位,而且现在两家还处于合作关系,程万奇比之前的一零九所还大方,直接表示:“买什么买,一共也没多少钱的东西,送你们得了。”
于是转过天,无人机设计组里存的那些升级换代后,淘汰了的零碎配件,就被打成一个大包裹,直接走火车托运奔向了警通长。
包裹是蒋国安开着皮卡去火车站拉回来的,早已迫不及待的刘援朝早就按曲森的要求,准备好了操作台、电容、电阻之类的小零碎。
打开邮包确认了一下送来的都有什么东西后,曲森正要拿起烙铁干活儿,何国良就冒了出来。
他早就把曲森画的设计图给研究透了,看见一桌子的电子元件和已经加热完成的电烙铁,完全按耐不住心头的冲动,亲自动起手来。
何国良早年是技术工人出身,七十年代自己做收音机,八十年代自己拼装电视机。对这种纯手工活儿,简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完全不像曲森干活的时候需要聚精会神,丝毫不敢分心。人家手里拿着烙铁,按照设计图操作的同时,还能分出心思聊天。
随着蘸过松香的烙铁尖上升起丝丝的白烟,何国良讲述着当年刚进场当工人时。一排工人坐成一排,完全靠手工制作对讲机时,发生过的种种趣事。
曲森和一帮年轻技术员们,耳朵里听着老一辈人的故事,眼睛里看着设计图一点点的变为实物。二十来分钟之后,一块主控板便完工了。
另外两个厂里的老技工,在这一会儿的时间里,已经用细竹篾编出了无人机的骨架。
完全不用年轻人们动手,几个穿着土气的老男人便凑在一起,在骨架上安置好了主控板,装上了动机、桨叶和电池。
曲森把写入了简易驱动的控制芯片插入卡槽后,用笔记本上的操控程序完成了信道同步,轻轻拉动最早期版本的控制手柄,那架由竹篾为主体的“无人机”便缓缓的升空。
“这么简单个玩应儿啊,用啥生产线,把厂里的老工人召集一下。大家坐到一起,唠着嗑一天做出二三百个跟玩儿似得。”一个老技工看着飞在半空中的小玩应儿嘿嘿笑着说了一句。
“一天?咱们厂那个数控生产线,都不用开足马力,半个小时就不止三百个。”何国良白了说话的那个老工人一眼。
老工人也不气,笑呵呵的说:“那感情好,我们这帮老家伙不用干活就等着分钱啦。”
“分什么钱,银行贷款不还啦!”何国良没好气的说。
“对对对!先还贷款,欠着人家银行的钱,不是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