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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六章 李自成的困境
    李定国期期艾艾,这两年来,张献忠越发的疑神疑鬼,很多大臣只要稍稍有点异常,就会被他认定心怀不轨,不知道有多少人枉死于屠刀之下。
    他清楚大西朝没救了,但是又不敢劝说张献忠投降。
    张献忠不悦道:“难道老子的处境朕自己还不清楚?你是朕的义子,唯一一个回到朕身边的义子,朕只是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你不用担心。”
    李定国咬牙道:“父皇自入川以来,蜀人处处为敌,举步维艰,而那李信占据东南富庶之地,有充足的钱粮,故其势愈发壮大,又于北京击退了李自成和满清,挟持崇祯以令天下,此消彼涨,我大西已非敌手,孩儿觉得,如今只有向其称臣方是唯一出路,还请……父皇决断。”
    张献忠的眼里精光直闪,神色不停的变幻,他想了很多,他也不甘心,可是眼下的他,只剩一个成都了,而且士卒已经安定了下来,再想如过去那样流窜,很难。
    “哎~~”
    张献忠叹了口气:“朕自崇祯三年起义,转战川陕两湖,历大小数十战,荥阳会议后,直下凤阳,杀尽满城贪官,掘了朱家的祖坟,何其痛快,后受招抚,奈何朝廷官员贪索无度,遂于谷城再次起义,顿时群雄响应!
    朕击败过左良玉,活活拖死了杨嗣昌,转战淮南湖北,克武昌,杀楚王,入湖南,进四川,终建立大业,不料倾刻之间,遭此大劫,难道老子真的没有帝王之命?老子不甘心哪!”
    李定国没有接腔,以他对张献忠的了解,只是感慨下,不需要旁人说话。
    果然,摇了摇头之后,张献忠又道:“陈涉曾说过,王候将相,宁有种乎?今日我知道了,王候将相确实有种呐,想我姓张的,祖上就没出过皇帝,而他姓李的,有十八子主神器的谶语,不管是李自成还是李信,都姓李,哪怕我改元大顺也没半点用处,罢了,罢了,即然我张献忠无缘天下,只能退而求善终,你说我是做国公好,还是去海外称王?”
    李定国不假思索道:“留在大明,性命终究操于人手,李信能留父皇一时之命,难道还能奢望他留一世?倒不如去海外,苦是苦了点,可是再苦再难能有父皇当初起兵时苦?况且打下的基业,是自己的,孩儿会陪在父皇身边,助父皇在海外再建一个大西国!”
    张献忠眼里莫名之色一闪,他没有子嗣,只有四个义子,张可望被李信斩杀,艾能奇与刘文秀向李信投降,这两人即便再回到他身边,也不会受重用,只有李定国才有资格做太子,将来在海外立国,即位为王。
    他的年龄比李自成稍大一些,但是长期浸于酒色,这两年来,越来越力不从心,无论体力和精力都大不如前,他知道自己也活不了多久,海外的江山,迟早是李定国的啊。
    把江山传给异姓,总是不甘心,可是张二忠不争气,他能怎么样呢。
    “嗯~~”
    张献忠点了点头:“朕就知道,你是最忠心的!”
    ……
    接下来,张献忠仿如变了个人似的,不再上朝,不再对部下和大臣拷打杀戮,而是把国事交给了李定国,他缩在后宫里,与千多名妃子逍遥快活,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李信在占了重庆之后,了解到张献忠的作为,没有立刻入川,而是把双喜与高一功留在重庆,黄得功、白广恩、吴长功与王强的四个军,以及海军陆战队、前锋营调往江北,休整了一个月之后,兵分两路,一路由黄得功与吴长功走襄阳入商洛,从武关攻打关中,另一路由李信亲领,直接从正面进攻关中,李自成收缩战线,屯重兵于武关和潼关,欲与李信决一死战。
    如今的潼关,早已不是汉唐的潼关,是于洪武年前重建的潼关。
    明代对潼关非常重视,城墙依山势曲折蜿蜒,东南有麒麟山、印台山和笔架山,西南囊括凤凰山和蝎子山,并将潼河入黄河的河段收进了关城,由此,潼关城的防守能力大大增强。
    全城南高北低,北临黄河,东西北三面城墙高达五丈,南边城墙最高竟有十丈,城池周长十三里,建有六个城门,东城门为关门,西城门名怀远,又有上南门、下南门、大北门和小北门,并有南水关和北水关,隆庆年间,又兴建了东西瓮城,可谓固若金汤。
    李自成曾在潼关一带,被孙传庭打的大败,后来攻潼关,如果不是明军自己崩溃,怕不是到弹尽粮绝,决然没有攻下的可能。
    关城由刘宗敏与李过驻守,总兵力三万,南北各有袁宗第与田见秀率兵一万驻扎在山上,一城两寨成倚角之势,互相守望。
    荡寇军两个军连同海军陆战队与前锋营,合计六万余人驻于潼关以东,架设火炮,挖掘工事,一副热火朝天的景像。
    刘宗敏与李过,站在潼关关头,各自举着望远镜,面色凝重的观察着荡寇军。
    许久,刘宗敏放下望远镜道:“果然不愧是百胜之师,补之啊,你看他军容整洁,物资摆放分门别类,即使是挖掘工事,也是有条不紊,李信是个奇才呐,这一战恐怕很艰难。”
    李过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此战关乎我大顺生死存亡,在武关,皇上布署了近十万兵力,而荡寇军只有两个军,我军以两比一的优势与之交锋占不到任何便宜,再根据信报,荡寇军似乎未尽全力,很可能是打算以围困制造高压态势,使得关中民心浮动,内乱自生。
    更可虑的是,我军已尽全力,没法从山西抽调兵力,否则驻宣府的荡寇军必会挟蒙古人进犯山西,听说张献忠已经准备降了,这天下,哎~~“
    说着,李过深深叹了口气。
    刘宗敏深有同感道:“自大哥从北京撤离,形势急转直下,这一天,终于来了。
    我军有五万人,荡寇军大约是六万五千人,在兵力方面,我们与他基本持平,不过他的武械明显占优势,我们的压力很大,唯今之计,只有倚仗潼关天险,令他难以愈越半步。”
    周围众将,心里无比沉重,刘宗敏身为大顺军的第二号人物,竟然失去了出城作战的勇气,这让众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再一回想,李自成崇祯二年起兵,今年是崇祯二十一年,足足二十年,而李信是崇祯十三年起兵,才八年啊,八年前闯王出商洛山之时,谁都不会想到八年后,会出现一个比大明更加可怕的军事怪兽!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偏北大风吹的旗帜猎猎作响,给天地间凭添了一份萧瑟。
    二人再看左右的士兵,没有太强烈的战意,最初是李自成对不起李信,李信投他,向他纳谏,差点被杀,天然给李信加了道德分。
    而且在慧梅一事上,很多人对李自成有怨言,结果是李信千里奔袭,击破小袁营,抢回了慧梅,让慧梅与张鼐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在普通士兵的心目中,给李信打上了重情重义,为兄弟不惜两肋插刀的标签。
    不要小看这件事,到现在李信还在享受着抢回慧梅的红利。
    之后李自成与李信的关系暧昧不清,既不能彻底划清界限,又与李信保持着密切往来,高层虽然清楚缘由,可是底层搞不清与荡寇军是敌是友,思想上有了混乱。
    往后,李自成在尽占优势的情况下,突然被李信从北京赶走,这对于军心士气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再到最近两年,李自成困守关中,日渐艰难,而李信开拓进取,南征北战,隐有一统天下之势,宋献策杜撰的十八子主神器之说,对于李自成是一把双刃剑,因为李信也姓李,两相对比,差距非常明显,这不免会让人生出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