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草地上的一部分同学和老师已经进了大木屋,外面的人越来越少。
义廷意犹未尽,想趁着人少再玩几次透明桶游戏,文瑾跑过来,嘟囔着:“快回去吧,肚子都咕咕叫了,陈义廷,你烦不烦,玩了几遍了?红樱桃巧克力蛋糕可能都送过来了……”
义廷禁不住女生在耳边碎碎念,没办法,只得跟着文瑾和辰辰回到了大木屋。
一层的大厅里音乐已经响起,鬼气森森的屋子里唯一五彩斑斓的,就要算是悬挂在房顶的旋转球形射灯了。他们第一次进来时,还真没注意到这里有这么个现代的玩意儿。
射灯与大木屋陈旧阴暗的气氛确实很不相称,但不可否认的是,它是引爆狂欢前气氛的神器。
球形射灯缓慢而匀速地转动着,每一次转动,都在破旧不堪的木质地板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
这些红色、绿色、蓝色、金色的变幻交错的光,配合乐队演奏的诡异音乐,迎候着各路妖魔粉墨登场。
舞池里,那些奇装异服,面目惊悚的怪物们已经开始随着音乐摇摆,扭动,那场面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辰辰摇摇头:“这就是真正的群魔乱舞。”
“切,不会跳,羡慕忌妒恨,是吧?这就是酸葡萄心理。”
文瑾说着,已经随着音乐摇头晃脑地开始律动,套着海绵套子的辰辰只能立在那里看着干着急。
义廷就是个多动症,身上的水还没干,又不消停了。
“看哥给你们整一段劲舞!”
说完这话,根本不给别人留回答的时间,“噌”地一声就跳进了舞池,毫无章法地乱扭起来。
留下辰辰和文瑾面面相觑的,只有唏嘘的份儿,当然,手机上不过关的app迅速闪退般消失的义廷,还在地板上留下了一小滩看起来十分可疑的水渍。
混乱的气氛之中,大木门被轻轻推开,两只长耳朵的影子投射在木地板上,羽悠穿着她那短小的兔女郎裙子走进了大厅,她用力拽了拽稍有些短的裙摆,一路溜着墙边儿蹭到辰辰和文瑾身旁。
“劳伦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进来?”音乐声太大,辰辰不得不放大音量说话,羽悠才能听见。
羽悠眼睛露出诡秘笑容,没有说话,和文瑾交换了一个眼神,就朝楼上走去。
***
不一会儿,辰辰就看见文瑾站在二楼的回廊上朝他拼命招手,那种急迫的劲头就如同二楼忽然失了火,等着他上去扑救。
辰辰心里一阵紧张,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羽悠准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吓晕过去了,于是三步并走两步上了楼。
一见文瑾,想也没想,就火急火燎地问:“她怎么了!”
“谁呀?说什么呢?江睿辰你又中邪了?”文瑾一脸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伸手指了指里屋。
辰辰迈开长腿冲进去,却看见羽悠正坐在里屋的那张宽大桌子前,小口小口地嘬着柠檬水,和威廉、伊丽莎白、奥利弗、美智子等一众小伙伴有说有笑地玩“狼人杀”。
辰辰回头去找文瑾,她倚在回廊的木栏杆上冲他笑。
辰辰走过去,说:“你知道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我以为上面出事了呢!”
“我只是叫你过来,一起去找红樱桃巧克力饼的……”文瑾说得理直气壮,“你以为呢?”
辰辰叹了口气,说:“潘文瑾!我说,你是有多馋?!”
“你怎么能说一个女生馋?我要是馋还能这么瘦?还能……”文瑾委屈地用手比了比自己和辰辰的巨大的身高差。
“好吧。那你是对这个红樱桃巧克力饼到底有多少执念?一晚上提了八遍!”辰辰换了一种表达方式。
“我姐说,红樱桃巧克力饼每年都是万圣节的重头戏,好吃到爆!”辰辰这才注意到,文瑾今天脸上的厚镜片不见了,心想,天啊,摆明了是奔着红樱桃巧克力饼来的,也不用拿出约会男朋友的拼劲吧?
“哎对,薇薇安她人呢?”辰辰觉得在这种场合少了她,可是万万不应该的事情。
“她说,她的服装穿起来有些复杂,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还让我转告你们,要搽亮眼睛好好期待,到时别忘了拼命拍照,重点是要投她一票,而且只能投票给她。她还说了,她绝对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业界良心’……”
文瑾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一楼大厅的门哐当一声又被打开了,两人赶快挤到二楼的回廊上去看。
乐队刚好走完一曲,正是跳舞的间歇,薇薇安果真横空出世了。
“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中国谚语从整天说着上帝保佑的文瑾口中说出来,让辰辰觉得十分违和。
薇薇安穿了一身白羽毛衣服,头戴羽毛冠,身上还有一个羽毛的大翅膀。
“这衣服做起来确实是够费劲的,怪不得说是业界良心呢。”作为观众,辰辰敬业品评着,“嗯,光是看在费时费工的份儿上,也值回这一票了,我绝壁投给她。”
薇薇安一进屋,就张开了她那硕大无朋的翅膀展示给大家看,两个翅膀张开足足比大木屋的门还要宽很多。
看到薇薇安闪亮登场,乐队不失时机地演奏了一小段典礼入场式进行曲,以示隆重。
薇薇安这身显然不可能在舞池里跳舞,她径直大跨步地“登登登”上了楼梯。
辰辰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都要被震出来了,小声对文瑾说:“薇哥也不胖啊,可她绝对算是个重量级人物了。”
文瑾一脸嫌弃地看着辰辰:“你就是这么夸奖别人的?”
薇薇安上来之后,先和文瑾贴脸拥抱了一下,然后,走进屋子。
“嗨,你们看看我的服装,姐亲手做的,做了三天三夜啊,到时可别忘了投我一票!”薇薇安百无禁忌地开始了公然拉票活动。
大家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纷纷发出惊叹,交口称赞这服装别致新颖。
只有奥利弗撇撇嘴说:“薇哥,你这是祸害了咱学校农场多少只白鹅呀?这衣服太不环保,不环保……”
薇薇安没理她,一屁股坐在一张空位置上,“玩什么呢?狼人杀?三国杀?还是真心话大冒险?算我一个。”
正说着话,楼下大厅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了,辰辰再次被文瑾拽着跑道回廊处,准备看又有什么幺蛾子出现。
只见穿着西服革履的丹尼尔,手挽着穿白色婚纱的劳伦走进了大厅。
一瞬间,跳舞的人全部都停止了动作,僵立在那里看着灯光暗影中走出的一对新郎新娘,乐队也停止了演奏,身披骷髅黑袍的乐队成员全体起身,看向门的方向。
身材高挑的篮球队队长丹尼尔穿了一身银色的老式燕尾服,燕尾服里面是繁复的宫廷式丝绸衬衫,领口上打着紫红色丝绒领结。
他那匀称挺拔的身板配上这件价格不菲的古董燕尾服,兼具了芭蕾舞者之形,与十七世纪贵族之神,高贵唯美得无法言说。
他轮廓分明的俊美脸庞上,素白干净没有一丝诡异装扮,新刮的胡子在两腮和下巴处留下的青虚虚胡茬,显示出十七岁男生特有的朝气和性感,一对幽深美眸始终饱含深情地看着身旁的劳伦。
劳伦头戴王室加冕礼才用的帽型王冠,上面缀满了流光溢彩的宝石,身穿着一件曳地的长婚纱,上身是抹胸束腰的简洁设计,下身则是颇为奢华欧洲十八世纪宽大蓬蓬裙,附带着两米多长的大拖尾。
身后跟着一对玉雪可爱,表情呆萌的花童,帮她抻着长长的婚纱。辰辰认得,那是娜拉老师家的一对六岁的龙凤胎jove(乔夫)和jovial(乔薇儿)。
如果忽略掉劳伦的脸,单独看她这一身装束,简直就是一个最最完美的新娘,然而,她的脸实在太令人望而生畏了。
透过白色的头纱可以看到,她半边面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另外半张脸则完全是骷髅头骨,嘴唇一半红得鲜艳欲滴,另一半露着白森森的牙齿。嘴角和一只眼窝处滴滴答答地流出血来,骷髅骨的那边眼眶漆黑空洞,脖子上的伤疤看起来还是新鲜的,也正往外淌着血。洁白婚纱被染上了点点猩红,看起来说不出的妖异。
这时,打扮成吉普赛女巫的餐厅厨师玛丽大婶和打扮成吸血鬼的校工泰勒先生,又将一些点心运送到了二楼酒吧,在靠墙一溜长长的雕花餐边柜上,将那些锡纸盘子一字排开。揭开上面蒙着的透明保温罩,甜点上黄油、水果和巧克力的香气一下子散发出来,大木屋里充斥着甜蜜诱人的味道。
正在外屋观战玩狼人杀的文瑾走神了,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玛丽大婶和泰勒先生,等他们刚一忙活完,她立刻“嗷”地欢呼了一声,“我的红樱桃巧克力饼来啦!”说罢,拉着辰辰和义廷就往里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