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主楼的二楼,欣少指给威廉走道尽头的两个房间:“正对海滩的那间,是我妹妹的,她不在美国,丝黛拉可以住她房间,你住旁边那间客房吧。”说完,就挽着妖妖的手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妖妖扶着摇摇欲坠的欣少,嘴里嘀咕着:“小蕊蕊现在酒量大不如从前了,要知道,她可是六岁就被白叔叔抱在膝盖上练喝酒的呀!她小学毕业那年,我还亲眼见识过她在上海一家夜店连喝了十一种酒之后,照样跳舞唱歌疯玩疯闹……”
威廉当然听不懂这么复杂的中文,他抱着白馨蕊走近了欣少妹妹的房间,推开两扇对开的白色皮质大门,他就差点儿被甜晕了。
这间卧室宽敞奢华,是新古典主义风格,白色的立柱和墙上白色的浮雕装饰上,都描着细细的金线。白色的维多利亚式带顶棚的雕花木床,挂着粉红色的帐幔,白色的木质地板上铺着粉色的真丝地毯,精巧的浅粉色的皮质沙发上摆满了带金流苏的靠垫,还有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如同置身一个粉红色的宫殿。
威廉将昏睡不醒的女孩,放在床上,正要走,她却反手一把抱住威廉的脖子,微微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看着他。
威廉觉得鼻尖全是好闻的薄荷酒味道混合着少女的甜香,不禁有点儿神迷。
白馨蕊口中含混不清地轻声请求着:“我要洗澡……帮我……浴缸……放满热水……”
威廉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白馨蕊微微发红的小脸,和无精打采的样子,点点头,从脖子上将白馨蕊的手扳下来,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所有的浴巾、毛巾、脚垫也全是粉色的,威廉拧开浴缸上金光闪闪的水龙头,在哗哗的水声回想着派对上的一幕幕画面。他的头也异常的沉重,或许他也应该回去泡个澡好好睡一觉。
威廉一进卫生间,白馨蕊就灵活地翻身下床,先将卧室的门反锁上,扫视了一圈整个房间,她发现屋子一角有个精致的粉红色小吧台,里面各种酒水一应俱全,连醒酒器、摇酒壶、调酒棒、滤冰器和开瓶器都是现成的。
浴室里是哗哗的放水声音,白馨蕊心中暗自觉得好笑,她了解威廉,和大多数美国人一样,他是个为人实在,尽职尽责的家伙。
此刻,一定以为她醉的不轻,然而,他太不了解她,这点儿酒对她来说,简直就等于漱口。
在灯红酒绿的大上海,她什么夜店没闯荡过,谁不知道白家大小姐千杯不醉的威名?
也正是这个原因,妈妈才气得无数次把她反锁在房间里,即便如此,她照样能逃过家里保姆和保安的眼睛,从三楼踩着房顶下来,逃出去玩儿。
玩儿够了,再趁妈妈打麻将回来之前,潜伏回家。凌晨妈妈来她房间检查的时候,都会看到女儿乖巧安静地在房间里睡得正香。
她还泡过上海最顽劣的小开,脾气最火爆的叛逆男生都是她的裙下之臣,喝酒、热舞,偶尔嗑药刺激一下神经,是她来美国之前的日常。不过,最有趣的事情,要数带着那帮比她大得多的男生,偷开爸爸车,调戏爸爸小三,反正这两样爸爸都多得过剩,绝不会惹上麻烦。
别看威廉在学校是风光无限的学生会主席,在淘气搞怪这件事情上,一百个威廉也不及她一个白馨蕊。她可是攻击力、防御力和战斗值修炼到满格的实力派美少女战士。
她走到吧台前,将大半瓶伏特加倒进一只玻璃醒酒器,又用最快的速度拉开三罐“树根啤酒”,一罐倒进醒酒器,另外两罐倒进吧台的水池,冲掉,然后,兑上些许可乐、浓缩柠檬汁和枫树糖浆,还有从欣少那里要来的白色粉末……
轻轻摇一下,玻璃罐中深棕色液体上浮起一层细密泡泡,相似度百分百!
不一会儿,威廉从浴室出来了,白馨蕊东倒西歪地扶着吧台,对他说:“好渴……我要……喝饮料……”
威廉疑惑:“哪儿有什么饮料?”
她醉眼迷离地朝威廉摇晃了几下手中写着rootbeer(树根啤酒)的空罐子,又指了指吧台上的醒酒器,然后,一扬手,将空罐掷向吧台内的一个垃圾桶,。
威廉想起,这是欣少说的那种可以解酒,还有益于身体的饮料。
“那个饮料好难喝……我加了枫糖浆……你尝尝……”说着,白馨蕊作势去够倒吊在吧台顶上的高脚水晶杯。她看起来浑身软绵绵的,伸出的手在吧台顶上一阵胡乱划拉,将一串剔透漂亮的杯子碰得叮当乱响,却一个也没拿下来。
威廉忙过去帮她拿下两个杯子,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树根啤酒。
白馨蕊和威廉碰了一下杯,将“饮料”一口喝干。
威廉也忍着刺激的气味,喝干了杯中的液体。
两人又喝了两杯,威廉感到脸上发热,心跳加快,头也开始晕眩,意识还剩一丝清明的时候,他想:我居然相信这个可以解酒,罐子上明明写的是啤酒……我可能真的醉了……
威廉步履踉跄地朝门口走去,来到门口,试图打开门,但是,他双手根本不听使唤,半天也没有弄开。
这时,他感到,有一双柔软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了他,接着柔软身体贴在他滚烫的身体上。淡淡香气混合着浓浓的酒味,那是一种致命诱惑的气息。
威廉的手僵住了,停在半空。一双灵活的手由上至下解开了他的衬衫纽扣,衬衫从背部滑落至腰际,威廉的心跳更快了。
此时,柔柔的吻落在他背上,肩上、颈上……甜香温热而危险的气息从后颈,吹至耳际,令他浑身酥麻,炙热,躁动不安。
倏地,他转过身,迎上那两片粉红诱人的唇瓣,肆意侵占,霸道掠夺……
“咔哒”门把手转动了一下,威廉一个激灵,扭身看着白色的大门,浑身冒出冷汗。
片刻,听到脚步声顺着走廊远去……
白馨蕊如丝醉眼,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笑意,继续攀附上来,如同丝萝般,缠绵缱绻,令威廉欲罢不能,直至将他最后一丝理智消磨殆尽。
威廉抱起白馨蕊,走向粉红色的床,身后,粉红色丝幔一层层落下……
*****
在那不勒斯又逗留了一天之后,合唱团启程赶赴意大利的首都罗马。
载着合唱团同学的大巴车,在距离纳沃纳广场最近的街区停下,车门一开,同学们就像欢快的小鸟般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四散进人群当中。
他们今天上午要造访的目的地是万神庙,纳沃纳广场是去往那里的必经之路。
羽悠浅蓝色荔枝纹小牛皮平底豆豆鞋,甫一踩上纳沃纳广场十七世纪灰格子方砖,就找到了一种揆违已久的熟悉感。
她说不上在何时何地也曾有过类似的感觉,于她而言,这种感觉是那么真实而亲切,那是一种令人敬畏艺术气息,混合着人间烟火的味道。
狭长的广场两边矗立着古老陈旧的砖石房子,令她感到如同置身于一只巨大的火柴盒中。
沿途一个挨一个的白色帐篷是服色奇异的街头艺人们的舞台,他们或是为游客画画、或是在暖暖的阳光下惬意地自弹自唱。
偶尔会跑过一辆带皮质顶棚的古老马车,上面还有“长”着白色翅膀的天使,间或有穿着蓝色制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骑警从广场上穿行。一切都保留着从历史中走来的亲切痕迹。
海神喷泉、穆尔人喷泉和四河喷泉是这个广场上最著名的三座喷泉,每座喷泉前都围着不少拍照的游客。
羽悠在四河喷泉(anadeiquattrofiumi)前驻足,目光从中间矗立的方尖碑,逐渐下移到喷泉中象征四条河的老人雕像上。她不禁惊叹雕塑家贝尔尼尼的鬼斧神工,他将每个人物都雕刻得如此鲜活饱满,涌动着生命的张力,难怪小说家丹·布朗,也将小说《天使与魔鬼》中的重要情节设置在这里。
忽然,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威廉退尔序曲》的声音。声音离她很近,不像是来自行吟歌者手中的曼陀铃。
这首曲子有着强烈的行进感,她听过一遍就再也忘不了,最近一次听,是在半年前,来自米勒博士的手机铃声。
不过,米勒博士的手机鲜少响起,他是那种生活在既定轨道上的人,平日更喜欢用邮件沟通,手机对于他而言就如同袖扣或领带夹之类锦上添花的存在,如果不存在,对生活也毫无影响。
雄狮口中喷出的水帘,将对面的人影扭曲成模糊的一片,羽悠看不真切。
人群中一个黑色人影迟缓地接起了电话:“什么?你们确定吗?”
苍老的声音中加入了惊讶和痛苦,但一听就知道是米勒博士。
尽管看不见对方的面孔,从说话的语气,羽悠也能猜想出,此刻,米勒博士那张皱纹纵横的清癯面庞上,一定写满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