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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门半掩着,露出里面一角,白色纱帘在阳光下飞舞。
罗城屏息潜行,靠近瞬间,猛地推开门。
一个什么东西兜头就朝他砸下来,罗城下意识朝上一枪,纸页雪花般纷纷扬扬四散开来。
罗城一怔:什么玩意儿?
紧接着侧面风声响过,罗城反手去挡,不料竟抓住了一条凳子腿儿,低头正好和满面惊恐的高小风打了个照面!
高小风愣愣看他好几秒,突然撒手放开凳子,扑到他身上哇地就哭开了:“罗城哥你可算来了!”
罗城被人抱住腰,手里抓着条凳子尴尬地举在半空中,一动不敢动。
“呃,”他放下凳子,另一只手拍拍高小风的后背,“你没事吧?”
高小风摇头,热乎乎的眼泪浸了他满怀,瓮声瓮气地说:“没事。”
等高小风的情绪平静了,罗城把他拉开,问他发生了什么。
秀才鼻头红红眼睛也红红,坐在床沿一脸迷茫地说:“我不知道啊……就记得我被贝塔打昏了,醒来就在这个房间里,耳机里叫你们都不回答,我又不敢自己出去……我担心会有进化种来,就用屋里的书放在门上做了个陷阱——话说回来这里怎么有本书啊?这是什么地方?”
罗城回头一看,果然那个被他一枪壮烈了的东西,就是那本精装版《弗兰肯斯坦》。
踩灭火苗,罗城用脚尖拨了拨,眼尖地瞧见废纸堆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蹲下扒拉开一看,发现那是半张照片。
照片只有半张,另外一半被剪掉了,剩下的这一半上是个金发蓝眼的外国男人,长得十分高大俊朗。西方人长相显老,这男人目测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
高小风好奇地问:“这是谁啊?”
罗城用拇指拂了拂男人笑容灿烂的脸,“他是阿尔法。”
高小风瞬间僵住:“……啊?”
罗城把半张照片放进裤兜里,和之前老莫的那只粉兔子挂件放在一起。
拍拍口袋,他站起来,“走吧。”
高小风点点头,好像只缺乏安全感的鸡崽子,紧紧贴在罗城旁边。
罗城忽地一皱眉,问:“你流血了?”
高小风呆了呆,抬起左手,“对,之前醒来发现手肘上有擦伤,不过已经开始结痂了……咦,怎么又流血了?”
罗城头皮一炸。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脑子里只剩下循环往复的两个字。
他好饿,饿得心里发慌,浑身上下都躁动难安,血肉似要烧起来一样,寸寸蒸干。
之前强压的饥饿感在闻到血液芬芳时,如海啸汹涌,恶兽出笼,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他差点在高小风抬起手时忍不住扑过去,撕咬那块渗着血珠的肉。
罗城猛地屏息,硬生生扭过头。
【烟!】他声音极度不稳,【404给我烟我要抽烟!】
往兜里一摸,掏出来的却不是烟而是一根雪茄。
罗城眼角抽了抽,拿出打火机十分暴殄天物地点燃,迫不及待狠吸了一口。
饥饿感完全没有被压下去,反而愈演愈烈,那把烈火在心里胃里灼烧不停,烧得他浑身滚烫,骨头缝里都细细密密地泛起酸痒。
偏偏高小风还要绕过来,担心地问他:“你怎么了?”
操啊!
看着那截细细白白的脖子,真他妈想一口咬上去!
咬断他的脖子,吸吮温热腥甜的鲜血,滑腻甜软的肉,筋膜、肌肉、骨髓,对了还有,脖子上的动脉血量特别足,咬开会有爆浆感……
他特别渴,特别特别渴……
操操操!
总算知道那个破病毒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了!
罗城狠狠咬破舌尖,痛觉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咬着雪茄闷声道:“你离我远点!”
高小风愣住,罗城从没有用这么严厉甚至嫌恶的态度对他说过话。
但罗城现在的状况肉眼可见的不对劲:眼睛里血丝密布,肤色却苍白得吓人,额角青筋根根暴起,满头都是冷汗,浑身簌簌发抖——特别像毒瘾发作的样子。
高小风头皮发麻:不会吧,难道罗城有毒瘾?!
他依言退开,就见罗城急促喘息,然后露出更加受不了的表情。
高小风手足无措地问:“你、你是不是那什么,毒瘾,犯了?”
罗城翻了个白眼,“老子,他娘的,是个素食主义者,”他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说,“狗娘养的非逼我吃肉!”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分明是脑子都开始不清醒了!
高小风心中大惊,开始担心罗城会像毒瘾发作陷入幻觉的人一样暴起伤人。
“罗城,”他看了眼旁边的凳子,小声商量,“我把你敲晕,你休息一下好不好?”
罗城听到了,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好主意。”
高小风被他这个笑吓得一哆嗦,立马麻利地举起了凳子。
他闭着眼喊:“别怪我,我也是为你好啊!”
*
在晕过去之前,他好像听到有人轻轻笑了一声。
不过当醒来看到雪白的天花板时,罗城就明白那大概是自己饿得神志不清时产生的幻觉。
他还是很饿,耳边又响起那个恼人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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