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向导的渔民,不仅有世家子弟保驾护航,更能拿到大量新鲜肉食和钱财,所以不少人都抢着要这份差事。
“我父亲很幸运地成了几名向导之一。那个时候,我年纪还小,不懂事地哭闹着要跟着上船。”老人望着闪动的烛火,似乎完全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有位大哥哥……不,是位年轻有为的世家公子觉着我有趣,所以就允许我父亲带我上船。”
起初三日,海域一片风平浪静。世家的试炼会进行地很顺利,不少海底的鬼物被抓起、炼化……可到了第四日,意外情况就发生了!
原本平静的海域,突然卷起狂风骇浪。只是眨眼一瞬,所有船只都被掀翻沉海。
祝寻闻言,拧了拧眉头。他结合老人之前说过的话,猜测道,“是百年一次的海神岛浮现,被世家子弟给遇上了?”
“还没到一百年,可也和海神岛有关。我猜测,大概是世家子弟们的历练惊动到了海神。”老人移了移视线,与祝寻对视,“我掉入深海中,是那位带我上船的公子将我抱住。再后来,我们被巨浪掀入了一个奇怪的海岛上。”
这奇怪的岛,自然是指海神岛。
“我那时年纪小不禁吓,一直在迷糊地发着高烧。我隐约记得岛上有个很可怕的东西,等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家中了,而手臂上也多了一道烙印。”
一直默不作声的双身鬼物,终于适时开口,“我记得,那场意外里世家弟子死伤无数,接连几日,都能远远地看见有人在海面上打捞。”
祝寻回过视线,反问,“那个时候,你们兄弟两人在哪里?”
“就在附近的荒岛上。”正首阿天顿了顿,闷声说道。荒岛和石屋岛看着很近,可老巫师故意不给他们船只,变相地将他们困在岛上。
“我们还救下了一个姑娘,她的脑部受到撞击,醒来以后想不起任何事情。阿岚姑娘不通水性,在最初的害怕过后只能接受事实。”
“阿岚?”原本漫不经心的尤忘听见这个名字,眼色骤变,急急追问,“是山风岚的岚字?”
天、大兄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如实点头,“阿岚姑娘随身带着一枚玉佩,上面写着贺岚两字。我们不识字,是她亲口教我们识会这名字的。”
嘭。
离尤忘很近的煤油灯忽然打翻在地,卷起一簇火花。
祝寻挥动灵力将其熄灭,他双眸微晃,转而又问道,“尤忘,你没事吧?”
“没事。坐久了腿有点酸,我起来站一会儿。”尤忘起身,朝祝寻勾起一抹笑意。可在转身背对时,他的笑意骤然消散,眼底蕴含着数不清的杀气,眼看着就要绷不住了。
宁越之将他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出口问话,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阿岚姑娘天性乐观要强,也不害怕我们,甚至还会主动帮我们做很多事情。”阿天缓缓开口,低哑的语气中是难得的浓烈温柔。
就连一旁的侧首阿大,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两人从出生开始就遭尽白眼,只有那个贺岚姑娘,把他们当成寻常人看待。兄弟两人明白她虽然失忆,可有朝一日总能记起来,并且要回到原本属于她的地方去。
所以,两人开始盘算着伐木造船,好把阿岚送到石屋岛,再寻求岛上渔民们的帮助。只可惜船还没造好,他们就先等来了老巫师。
“他见到阿岚姑娘的时候很吃惊,我们念着他救命的恩惠,就把事情原委全盘告知。哪知他根本就是披着好人皮的恶魔!”阿大恶狠狠地开口,继而成了恨意,“他将我们一起带回了石屋岛,可在背地里却对阿岚姑娘欲行不轨!我们把他打成重伤,原本想要连夜带着阿岚姑娘逃走……”
“可是他恼羞成怒,又怕自己做的破事暴露。居然喊来渔民抢先反咬一口——说自己受到海神的指引,要将阿岚姑娘海祭!”
一边是德高望重的老巫师,一边是视为鬼怪的兄弟和素不相识的姑娘,双方对峙的结果可想而知——阿岚被迫海祭,而兄弟两人也被强制捆住手脚,一同丢入海中。
“是我们没保护好阿岚姑娘,是我们害死她的!”两兄弟的脸上都显出浓烈的苦涩。
老人惋惜摇头,接替沉默的兄弟两人,“在那之后,老巫师因为伤势过重死去,而我成了新一任的巫师。这样的平静日子不过三年,有一日海底突然翻涌起巨浪,一个遮着脸的红衣女鬼破出水面,弹指间将全村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她摧毁了村内所有的海神牌匾,独独留下一众红衣木偶像。她施法吊着我的命,让我守着全村的活死人,日夜为她供奉祭拜……”在此之后,红衣海鬼每百年就会出海一次。随意掠夺村内的活死人,将他们的肉身和灵魂彻底摧毁,以此泄愤。
老人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出石庙。他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海面,“今年,正好是第十个百年。那家石屋酒店建成后,我怕那些无辜的人卷入这场灾难,所以……”
“所以,你让兄弟两人故意弄出异像,想要把那些游客和工作人员吓走?”
祝寻紧跟着起身,说了这么久,他总算弄明白了所有的因果。
“那名红衣女鬼是你们口中的阿岚姑娘吗?”尤忘回身问话。
“不确定,但肯定之前被海祭的女子之一。她身上红衣制服的图案,我们都认得。”阿天接话,他停顿了几秒,又喃喃道,“我倒希望是阿岚姑娘,至少,她还以另外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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