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前辈的。”喻言收敛神色,淡淡开口。
祝寻早就将他的情绪收入眼底,不由晃出些许宠溺的笑意——到底是个孩子,怎么会不喜欢玩?想必是他口中的那位师父对他严苛惯了,才让他事事严于律己,从不将自己的内心渴望往外说。
宁越之睨了喻言一眼,平静开口,“去看看也好,古镇多少会存着点从前的样子。”
祝寻没想到宁越之会对这事感兴趣,不由惊喜。对方说得没错,现代化的建筑对于祝寻来说太过陌生,即便他努力适应,也总是缺少了一些熟悉的味道。
“帅哥,你们去吗?”小伙子趁机又问,“三点钟正好有一班车次,马上就要发动了!”
祝寻闻言,当机立断,“去。”
推/销的小伙子闻言,笑容越发灿烂,他连忙领路,“你们跟我来,先上车后付费。”
祝寻颔首,伸手将喻言手中的传单抽了回来。他笑嘻嘻地捏住对方的小啾发,又勾/搭上肩膀,说,“小孩子家家的,想要什么就表现出来,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装?看你最近表现不错,带你去玩玩。”
喻言闻言抿唇,默不作声地朝宁越之看了一眼。他见对方投来一道肯定的目光,眼中这才显出真切的笑意,“谢谢前辈。”
祝寻扬了扬语调,“不客气。”
……
抵达河市千年古镇时,快到晚上七点。
一天舟车劳顿下来难免会觉得疲惫,三人对于吃食并不看重,几句商议后就将游玩的行程定在了第二日。
祝寻回到房间,简单整理后,便坠入梦乡。在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有人在他的耳侧温柔呢喃。
“小寻,外出游学可不能太过胡闹,更不能随口拿着祝氏少掌门的身份炫耀,否则你爹知道了,会生气了。”
睡梦中的祝寻极不安稳地蹙了蹙眉头。忽然间,原本温柔的声音骤然变调,像是绝望地撕扯着嗓音,“小寻!这里的事情不用你管!”
梦里一片诡异的浓稠鲜血,祝寻迷茫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脚上被鲜血浸没,再然后,整个人沉入了无边血海里。
“小寻!你快走!”
“少掌门!你救救我们!”
“大少爷!你不要丢下我们……”
“兄长,我好怕。”
一道接着一道的求救声传来,凄厉又无助。
祝寻骤然睁眼,像是要被溺毙似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在梦中本能地蜷缩成一团。
“阿娘……”祝寻合了合眼,破碎喃喃。他舒展开自己的身子,才觉得自己的身上早已被冷汗浸湿。
祝寻愣了一瞬,慢半拍地伸手摸了摸额头,越发诧异——自己一介单薄的命魂,怎么会流汗?
入住的酒店是旧时庭院,外面的木地板上响起咯吱的脚步声。祝寻早已没了睡意,干脆起身洗漱后,开门走了出去。
工作日的古镇没有多少游客,因此二楼的房间倒是只有他们入住。此刻时间还早,祝寻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喻言坐在露天阳台上,入迷地看着朦朦亮的晨光。
祝寻放缓脚步走近,问话,“喻言,你怎么不在房间休息?”
喻言从发呆中回身,侧身看去,“前辈,你怎么醒了?”
“这话不是我问你的吗?”祝寻从梦境中脱离出来,坐在他的身侧,回答,“做了个噩梦睡不着了,你呢?”
喻言听见这话,脸上立刻显出担忧。祝寻看见他的神色,不由心头一暖,笑着猜测,“你是不是太兴奋了,所以没睡好?”
“应该有点吧。”喻言跟着笑笑,重新看向渐渐发亮的天色,“我没和别人出来玩过,师父每次带我出门,都是以修行为主。”
虽然去了很多地方,但喻言对于‘玩乐’的记忆寥寥无几。
祝寻靠在旧式的躺椅上,出声数落道,“改日我要是有机会见到你师父,肯定得骂他一通!怎么能从小拘着你规规矩矩的,简直太不像话了!”
话音刚落,后方就传来一道声音,“你们在聊什么?”
祝寻侧头看去,见是同样早起的宁越之,问道,“你怎么也醒得这么早,不会是被我们吵醒了吧?”
“你说呢?”宁越之站在门边,反问。
祝寻不好意思地掩了掩唇,重新开启之前的话题,“我正在数落喻言的师父,肯定是个老古板。怎么能从小就拘束着喻言?简直是从小在压制小孩子正常玩闹的天性!”
“……”宁越之哑然。
喻言面色微红,轻咳一声,“前辈,我师父对我挺好的。”
“没事,反正你师父不在,宁先生也不是外人。”祝寻开始侃侃而谈,越说越起劲,“当然,我也不是说你师父不好,毕竟养育之恩大于天。等你师父出山,有机会见面的话,我得和他好好谈谈。”
“你一直克制着自身情绪,以后万一遇到合适的姑娘,你还表不表态了?”祝寻直言。喻言听见这最后半句话,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无措反驳,“前辈,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不是说现在,以后总会有的。”祝寻回答,转而挑眉看向宁越之,寻求赞同,“你是说吧?”
宁越之沉默了一瞬,低应,“嗯。”
祝寻得到他的答复,笑着从躺椅上站起来。他看着天色,说道,“既然都醒了,我们就早点出门逛逛吧?迟点除了太阳,指不定有多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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