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阁下居然还有余力,使用神术……”
望月澈本以为,这位神子从头到尾都没用出什么像样的神术,是和自己一样,因为两股力量疲于对抗、难以掌控的缘故。
看这样子,对方似乎在力量控制上,压过了自己一头?
“可惜了,净化术这种柔弱的术式,还是留着祈福仪式的时候用吧!”
感受到「大江山之力」在对方的净化之下开始衰退,他心底浮现一丝惊慌,凶残地一脚揣在藤原拓海脸上:“本来可以少吃点苦头,这是你自找的!”
“噗!”
冰冷、厚重、坚硬的军靴,粗暴地砸入少年白嫩的脸颊,在雪地上飞溅出一串血滴……
“喔?”
可是,这极重的一脚,也只不过让抓住他脚踝的双手微微一松,反而抓得更加用力。
“greedisgood!”
肿着半张脸的藤原拓海,颤抖着咧开嘴,再次念出咒文……
又一道金芒,自他掌心绽放,层层叠叠爬上望月澈全身。
神道术,净化,x2。
“呃啊啊啊!”
又一道净化术叠加,不但进一步湮灭着望月澈体内的「真·大江山之力」,就连那饱满硬朗的肌肉,也开始一点一点干瘪下去。
本就倾斜的天平,仿佛被人在下沉的那一端,再次加上了一块筹码。
“放手,你是脑袋里的水是被冻住了吗?”
情急之下,望月澈也不再顾及对方身份:“贵为神子,用自己的命,为荒木宗介多争取个十分钟,意义何在?!”
“砰!”
又是一脚,暴戾地踢在藤原拓海另一侧脸上。
“修米热忙领!”
可是,两侧脸颊高高肿起、连说话都口齿不清的藤原拓海,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不放手,自言自语般呢喃着意义不明的咒文。
神道术,净化x3。
“桀桀桀桀……”
感受到体内堪比鬼神之力的「真·大江山之力」节节败退、那“十六瓣八重表菊纹”让人难以动弹的威压再次侵蚀入体……
“既然你自己要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望月澈将“点到为止”的想法抛诸脑后,右脚化作了残影踢出……
这一次,他没办法再留手了。
「花田里犯了错」
“轰!”
“power……over……whelming!”
「说好,破晓前忘掉。」
“隆!”
“impulse9!”
「拥抱,变成了煎熬。」
雪飘如絮的小树林间,响起了节奏明快、拳拳到肉的撞击声,伴随着时不时亮起的金芒,和少年坚持不懈的咒文……
仿佛,奏响了一场没有safeword的雪地摔跤。
「花田里犯了错」
“嘭!”
“nwca……gents!”
「犯错,像迷恋镜花水月的无聊。」
“咣!”
“heso……yam!”
「请原谅我多情的打扰。」
“咚!”
金芒闪烁越发频繁,那撞击声的节奏却逐渐缓慢……
仿佛,有人直接将一整箱筹码倒出,如泥石流般将整个天平一起淹没。
“呼……呼……呼……白痴……你还不明白吗……”
五分钟后,狼藉一片的雪地上,传来望月澈如破风箱一样的粗重喘息。
“就算是你……将我这大江山之力……彻底净化……”
他无力地躺在一片随风摇曳、金碧辉煌的金菊丛中……
“哪怕是……现在这个状态的我……单凭肉搏技巧和经验……你也根本没胜算!”
被花瓣淹没了一半的身躯,似乎被什么事物掏空了一般,比平日里更加精瘦,在金芒之下如同抹油般熠熠生辉。
“而且……你的神力……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吧……”
接连中了藤原拓海十多记「净化」,他体内的「真·大江山之力」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无影无踪,整个人在那神明的可怕威压下难以动弹……
不但体表暗红鬼纹和额头鬼角缩水到微不可察,那焦炭一般的左臂,更是细成了皮包骨头。
顶着那“神子の战栗”的可怖威压,他催动全身每一颗细胞,吃力地朝着身下踢出软弱无力的一脚:“给我……放手……”
“嘿、嘿嘿、嘿嘿嘿……我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赢过你……”
菊花丛的最深处,整张脸肿成猪头、布满鲜血、连眼皮都无法睁开的藤原拓海,用胸口迎上对方软绵绵的一脚,发出了痴汉一般的癫笑:“只要能把你留在这里……就足够了……”
此刻,他正双手死死扒着望月澈那条迷彩裤上的皮带,将对方的双腿压在身下,如毛毛虫一般向前蠕动着身体……
“你这个……疯、疯子!”
顾不得裤头被对方拉胯,下身被风雪吹得冰凉,望月澈表情狰狞地在雪地上匍匐前进着……
只要能能爬出片金色菊纹覆盖的区域、拉开和藤原拓海之间的距离,他就能恢复原本的力量、重获新生。
从上方看下去,雪地里的菊花田中,好似有两只毛毛虫正纠缠在一起、艰难地赛跑着。
“你刚才说……极限?!嘿嘿嘿嘿……”
身后,藤原拓海那越发歇斯底里的笑声、和沿着大腿攀爬的触感,让望月澈心底一寒。
“抱歉,我这花里胡哨的灵力……虽然连拔除寻常怨灵都费力……”
一朵朵璀璨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正越来越快地自藤原拓海体表抖落,在雪地上落地生根……
“但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量大管饱……”
嘴角一歪,藤原拓海身体疯狂迸出更多让人俯首称臣、无力抵抗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
“这……”
看着这随自己移动、不断朝四周扩大、仿佛永远也无法爬出的菊花田,心性强如望月澈,也感受到了一丝绝望的气息。
“怎么,才不过十多记净化……阁下就要喊哒咩了吗?”
如同从电视机里新鲜出炉的贞椰子,藤原拓海姿态扭曲地扭动身体,一点一点往前攀爬着:“对于能够连着一个下午,将手办室里上百个收藏用净化术逐个打扫、连一口气都不歇的我来说……这才刚刚热身完毕呢……哇哈哈哈哈哈!”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开什么玩笑……”
看着藤原拓海那状若恶鬼的面容不断朝自己接近,连往前爬动的力气都越发微弱的望月澈,心底浮现出一抹莫名的惊惶。
“为什么,你还有如此海量的灵力?!”
在望月澈看来,这位神子顶着肉体的凌虐,短时间内净化掉了自己体内那等当量的「真·大江山之力」,必然是消耗掉了数倍于此的神力。
可是对方眼下这副模样,似乎还绰绰有余。
这位神子体内的神力,总不可能是自己的好几倍吧?
“嘿,为什么?你见过……凌晨四点的代代木公园吗?”
“没、没有,难、难道你……”
听见望月澈的问题,藤原拓海将口中淤血吐到雪地,如同蠕虫一样抱住对方那粗壮的大腿:“那你一定也没见过,我在雪色黎明、鬼化危机7、基静岭、食忆症、恶鬼附体、极度恐黄等无数个梦魇中修炼的夜晚,整栋公寓楼都变成金色的样子!”
“你、你在说些什么……我知道了,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看着脸上因为淤青、肿胀和鼻血显得格外凄凉,却一副绰绰有余模样、开启了说教模式的藤原拓海,望月澈心底那丝不安开始发酵……
“够了,搞得这般难堪,这场战斗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了!”
自己似乎,因为对方纤细的外表,而太太太太过小看了这位“四千年一遇的神眷者”。
盛名之下,无虚士。
“呃啊啊啊啊啊啊,我望月澈,还有着许多必须去完成的事情,绝对不会就此败在这里!!!!”
他奋力凝聚起趁说话期间积蓄的意志和力量,顶着那宛若神明的威压,爆发了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咔嚓。”
在他踹中藤原拓海胸口的瞬间,某种事物断裂的声音响起……
“嗯哼!!”
藤原拓海,竟被他这一下超常发挥往后踢退了一大截。
“等等……”
趴在雪地上,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彻底脱离“肉体接触”的望月澈……
“机会!”
趁此机会,望月澈顾不得自己裤子尚未提起的状态,一边面容扭曲地狂笑,一边挣扎着向前疯狂蠕动:“啊哈哈哈哈,看来北海道太远了,你的神明眷顾不了你了……”
藤原拓海的净化术,似乎只能在身体接触的情况下发动。
此时双方距离拉开,他的体力和大江山之力开始飞速恢复。
只要爬出这片,他就能很快恢复体内的「大江山之力」、甩掉这个烦人的牛皮糖神子,返身去追不知所踪的荒木宗介!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x!”
下一秒,裤脚上传来的拉扯感......将望月澈眼中的喜悦与激动,化作了灰白无神。
“为……为什么……”
他僵硬地回头,看向如贞椰子般手足并用追上来,吃力地伸手扯住自己裤脚的藤原拓海。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就算体内灵力滔滔不竭,但和自己“贴身缠斗”了这么久,又用面部承受了不记得多少次重击……
特别是刚才最后那脚,很有可能踢裂了对方的胸骨。
就算是自己手下的精英,也应该早就承受不住疼痛晕过去才对。
“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眼前这名看似柔弱的少年,竟然用不知从何而来的意志力,支撑到了现在。
“坚持什么?”
整个脸埋在积雪里,沉浸在浑身上下无尽的痛苦之中,藤原拓海感觉自己连说话都在漏风。
“这么多年下来,我什么也坚持不了……”
盂兰盆节后,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回忆起圭吾叔在自己眼前被崇德院贯穿胸膛的画面,他内心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悸动与不甘。
他试着恢复每日的“三分钟例行功课”,通关市面上所有的恐怖游戏“试胆”,每月也会挑选一些低保除灵委托“练手”……
“那些自以为是的‘努力’,也只不过是自我麻痹,让自己更心安理得地逃避罢了。”
但从东京都一路到北海道,无论是在八甲田山脚下的鬼神手中,还是在阿伊努族和“阿菊人形”的围攻之中,他都只能像树懒挂件一样吊在荒木宗介的大腿上……
“到头来,我还是那个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守护不了的我!但是,哪怕是咸鱼……”
藤原拓海猛地撑起身子,用力拉扯手中的脚踝:“晒久了,偶尔也会有想要翻身的冲动啊啊啊啊啊!”
被这大力一拖……
“不!”
这感觉,仿佛自己好不容易一只脚刚刚逃离地狱,却又立刻被其中的恶鬼拖了回去。
此时,他身后状若疯魔的藤原拓海,哪里是什么“四千年一遇的神眷者”,分明是“四千年一遇的恶鬼”。
“咔擦……嘶啦。”
皮带扣断裂、布料破碎的声音,在场间响起。
让这场狼藉的“雪浆摔角”,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寂。
“我……”
满脸肿痛的藤原拓海,呆滞地看着自己手中,那条皮带扣断裂、随风飘动的迷彩长裤。
“不!!!!”
这一下用力过猛,他竟然将望月澈的裤子如同剥虾壳一样整条脱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
发出癫狂的笑声,顾不得提起褪到腿弯的***,望月澈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手足并用地在雪地上艰难地爬动起来……
“藤原拓海……你很能干……”
他赤条条地在雪地上蠕动,越爬越快,很快便爬出了这篇……
身后,藤原拓海似乎已经彻底认输、变得格外安静,就连那绝望的嘶吼,都已经戛然而止。
“这场胜负,终究是我技高一筹!”
躺在边缘的雪地上,感受到那股源自神明的战栗感逐渐褪去、暗藏在手臂和鬼角中的「大江山之力」又开始复苏,望月澈只觉刺骨如刀的风雪都变得如此清新:“荒木宗介,你给我等着……”
他眼前,突然一暗。
“嗯?“
如山般的阴影,遮蔽了炫目的雪光,将望月澈整个人笼罩其中。
“你、你是……”
望月澈仰头看去,不知何时站在他头顶前方的,是穿着不合身防寒服,有着深邃眼窝、挺翘鼻梁和大胡子的男子……
他尚未辨认出这名有些眼熟的男子,对方双手高举的巨大石块,已如疾风般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