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枪的最大问题就是慢。从刚才杂役摆好标靶刘烨就在蓄能，然而直到那名杂役慢悠悠的走到天佑身旁还与他说了几句话后，那把枪依然在蓄能。不过还好，在天佑注意到这个问题之后它总算是击发了。
    没有巨大的轰鸣和绚丽的火焰，枪口仅仅喷出了一些细碎的橙色光粒，目测应该是弹丸刮擦膛壁带起的火星。而随着火星绽放的还有一种利剑划破空气一般的尖啸声，并不刺耳，但却足够尖锐。
    这枪的准头还不错，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五十步外的标靶就应声而碎，不光是被击穿了一个洞那么简单，而是整个标靶都四分五裂的飞散了出去，残骸散落在标靶后方二十步范围内，几乎看不到较大的碎片。
    刘烨开完一枪便转身望向天佑，等待他的评价。
    “威力出众，准头也不错，就是准备时间太长了。你怎么不继续了？难道这枪每开一次还要停一段时间才能继续射击？”
    “不，不是。我以为你只是想看一下效果，开一枪就可以了，你还要看的话我就继续。”刘烨说着又蹲下去开始往枪尾装弹。
    天佑起先没注意，点了下头才意识到不对。“等等，你为什么又在装弹？刚刚不是已经塞满了吗？”
    在天佑的惊讶质疑声中刘烨却是一脸茫然的反问他：“可我刚刚不是已经把弹子打出去了吗？”
    天佑后面的问题全被刘烨的反问给部堵在了嘴里，他实在没想到这把造型奇葩的枪竟然奇葩到了这种地步。原以为这东西装弹量可观，有着相当不错的持续火力，然而谁能想到它竟然是把散弹枪。三十几发铁丸仅仅是它一次的发射量，以这个标准计算，刘烨的那盒铁丸最多只够三回就会告罄。这样一来这东西的装弹量就不是多，而是太少了。
    天佑已经完全被紫霄宫炼器师们的设计理念击溃了，这种重型散弹枪难道是用来打恐龙的吗？那么大的弹丸，一口气喷出去三十多颗弹药，就算是霸王龙也会被一枪轰掉半个脑袋的吧？
    原本以为这东西仅仅是发射准备的时间比较长，如今看来还要加上近距离威力过盛、射程有限、载弹量不足以及复装困难等缺点。可以说，除了五十步内的威力无与伦比，这东西几乎就没什么优点可言了。也难怪天佑来紫霄宫都好几个月了，竟然都没看到有人在用这东西。
    愣了一会之后天佑还是让刘烨又再次试射了一发，并且要求他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装弹和射击，而天佑自己则是在心中默默地读秒。
    当刘烨又弯成了一次射击后，天佑就得到了这支枪的大概射击间隔。
    因为需要一颗颗的连续装入三十枚弹丸，所以复装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尽管刘烨已经按天佑要求尽可能的加快了速度，结果依然用掉了整整三十秒才完成装弹，而之后的蓄能准备时间则高达四十多秒。也就是说这支枪的两次射击间隔大约是一分十几秒。地球上的前装火炮射速大都不止如此，有些配合熟练的炮组甚至一分钟能打出三到四发弹药去。相比之下这把枪的性能简直是烂到无以复加。
    尽管它的威力还不错，尽管它能一次扫倒一大片敌人，但这都无法弥补它射速极慢的缺陷。如果是在战场上，就算是步兵大概也有足够的时间在它开火前冲到近前干掉枪手了吧。而如果敌人是行动迅捷的修士……那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原本对这支枪抱有极大期望的天佑因为巨大的心理落差而显得极为阴郁，组自觉的周围的灵气也开始变得危险了起来。刘烨就算再不自信修为也在那里摆着，对灵气的变化是极为敏感的。不过也正因为他的不自信，在天佑引起的灵气变化下反倒是更加的胆怯了起来，甚至都不敢打扰天佑的思考了。
    一边的杂役看天佑和刘烨都不说话，自然也不敢插话。更何况他也不傻。天佑心情不好他当然能看的出来。
    还好，天佑不是那种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仅仅是低头思考了一会便恢复了过来。周围死寂的灵气也仿佛突然间活了过来一般，让刘烨跟着松了口气。
    天佑想明白了。刘烨手中的这支枪是真的很糟糕，性能烂到无以复加。然而它的潜力却并不一定就如它的表现一样糟糕。
    首先这支枪在没有密封后膛的情况下也能发射弹药，这说明它用的发射原理和火药武器截然不同。之前天佑只知道电磁武器具有类似性能，然而紫霄宫用的却肯定不是电磁炮那样的技术。不过两者既然都是用的是能量推进，就应该具备相同的特性，也即是说这支枪至少应当具备随输入能量增大而增大发射威力的特性。甚至还能通过提升能量注入速度来提升发射速度。
    其次，地球上的步枪弹头重量普遍不到10克，而这支枪发射的弹丸每一颗都差不多有13克以上，也就是说它一次装填的30颗弹药总质量已经接近甚至超过了400克。五百克是一斤，四百多克的弹丸是个什么概念？
    如果这支枪能将近四百克的弹丸加速到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那么它的枪口动能该有多大？
    假如天佑可以降低弹丸质量，例如改回单发模式，一次只装一颗弹药，将紫霄宫点歪的科技树重新拉回来会怎么样？原本用于400克弹丸的动能尽数集中到一枚不到10克重的弹丸上，之前40倍以上的推力下这枚弹丸的出膛速度该是何等的恐怖？到时就算是想要超越地球上的那些反器材武器也不是梦了吧？
    当然，天佑不是啥都不懂的技术小白，他不可能弄出出速过于夸张的步枪。天佑估计，这支枪之所以蓄能时间如此之长，就是因为要发射的弹丸过重，以至于必须要通过超长时间的蓄能来积攒足够的灵力转换为动能，否则根本不可能把接近一斤重的弹丸提升到那种速度。
    所以，如果可以给弹丸减重，也就意味着能大幅度缩短蓄能时间。同时因为一次只需要要装填一发弹药，这个装弹速度也会跟着大幅提高。甚至于天佑还可以通过“发明”弹夹或是弹链的方式让这种枪成为一种速射武器。要知道对一种无须封闭后膛的武器来说，供弹系统的要求实在是太简单了。
    假设这一切都可以实现，那么这支枪的问题就将全部迎刃而解，以前的缺点都将不复存在。而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天佑就觉得这支枪其实还是有希望抢救一下的。当然，前提是天佑必须要先能弄明白它的工作方式。
    安慰了被他搞的有些紧张的刘烨两句后，天佑开始详细询问这支枪的关键性能数据。
    果然，这支枪使用的发射方式极端夸张，那是一种将灵阵内的灵力直接转化为推力的方式。这种方式很像是电磁炮，但它却更为优秀，因为它不需要弹丸具备磁性，所以理论上说它可以发射任何一种物质组成的弹药，只要你能把它塞进枪膛，这支枪就能把它打出去。
    得到这样的信息后天佑立刻惊喜的让刘烨用他随手从地上抠出来的一块泥土代替了铁丸，而这一次试验不但验证了这支枪真的可以发射任何物质，还顺便证实了天佑刚刚所想的提升射速的办法确实可行。因为刘烨这次发射泥土的时候蓄能过程仅仅一秒就完成了。
    当然，发射出去的泥土根本没有杀伤力，土块在出膛的瞬间就变成了漫天飞舞的土渣，活像个喷雾器。至少天佑现在明白了刘烨为什么要用铁丸来做弹药，显然太轻且松散的物体制成的弹药并不具备杀伤力。
    刘烨并不清楚天佑为什么看他发射了一块泥巴之后就变得那么的兴奋，不过这总比他板着个脸要好，所以也就乐的配合天佑。
    天佑在兴奋中依然不忘询问刘烨这枪的问题，虽然他猜到了刘烨使用铁丸的原因，但还是问了一遍进行确认。在得到如他预料中的答复之后，天佑又问了一下他为什么要一口气装三十发子弹进去。
    “这个吗……”刘烨很无奈的解释：“起先我也试过只装一发子弹，那样的话射速可以快很多，但出膛的子弹总是四处乱飞，根本没个准头，三步之外都只有一半的概率打中一个人那么大的目标，若是再远些就完全没法掌控了。无奈我只能开始增加弹药的数量，这样一次性打出去的铁丸会胡乱的飞散开来，总有那么几枚能凑巧打中目标的。”
    得，搞了半天步枪变散弹是这么个原因啊。
    “对了刘烨师兄。紫霄宫虽然用枪的不多，但总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吧？”
    “那当然。我们都坚信枪的未来将无比明亮。”
    “你们？”天佑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嗯。”刘烨很自然的回答道：“宝器宗有一群专门使用枪炮的师兄弟们，因为我们的武器不怎么给力，用的人又少，所以我们大家就结成了一个联盟，经常会互相帮助。可惜我们都是一些天赋不怎么样的弟子，所以大家能互相支持的地方其实也不多。”
    天佑倒是能大概理解他们的这个组织的情况。
    目前为止这枪的性能是真的渣到不行，依然坚持使用它的人就只能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才会如此。那么，什么样的情况会导致他们没得选呢？最简单的原因就是天赋不高。
    其他各宗所授内容都需要天赋，但天赋这东西也不是人人都有，总有些人天赋一般。再说紫霄宫这地方就和国内的清华北大一样，能被收进来的那都是全大陆都拔尖的佼佼者。在这种人扎堆的对方，天赋只要不是极端高超，那都算天赋不好。
    竞争压力这么大，这些天赋一般，只是勉强够格成为正式弟子的是兄弟们，也就只能选择这性能渣渣的枪了。
    别看这东西性能不怎么样，可它威力足够大，对高阶修士也有很大威慑力。其次，使用它几乎不用技巧。拿起枪，瞄准大概方向，然后拼了命的充能就好了。完全不需要什么使用技巧，自然对天赋的依赖也就小的多。
    所以，这看似垃圾的武器就成了刘烨他们这些天赋一般的师兄弟们最后的救命稻草，至少选择这件武器还有和那些实力高强的师兄弟一较长短的机会，否则的话就真的是只能甘当垫脚石了。
    “回头有机会介绍我去认识一下你的朋友们吧。”天佑说完也没等刘烨回答，又继续问道：“你没有想过要改进一下命中率的问题吗？”
    刘烨又是不解的问：“我不是找到解决办法了吗？一次装多枚弹子就可以打出一个很大的覆盖面，不管敌人是躲闪还是站立不动，只要跑不出弹子扩散的范围就很难不被命中。”
    “不，我不是说的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改进。”天佑慌忙解释：“我说的是那种不损失蓄能时间的改进。让单独一发子弹也能精确的命中目标的那种改进。”
    “之前想过，但一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我甚至还考虑过把弹子换成箭矢，指望用箭簇来稳定飞行线路。”
    “结果是不是发现箭矢根本不会往前飞？”
    “你怎么知道的？”刘烨惊讶的看着天佑，这种事情除了他们这些专门用枪的人研究过，所以知道外，其他人理应不可能知道的那么详细才对啊。
    然而天佑恰好知道的非常清楚，因为他的复合弓之前也出现过类似情况。
    这枪的发射原理类似电磁炮，但却可以加速任何物质而不一定需要给弹丸附加磁性，所以理论上来说发射箭矢应该是可行的。
    但是。实际上这个方案完全不可行。至少在没有改进枪体本身或是使用专用箭矢之前肯定不行。
    这支枪的发射原理决定了发射物在没有彻底脱离灵阵作用范围前都会得到一个稳定的推力。但是，这支枪的灵阵是一直铺到枪口位置的，也就是说，当箭矢的前端离开枪口之后，箭尾依然在接受推力作用。
    一般的弓能让箭矢稳定飞行是因为出速不高，而天佑的复合弓因为特殊设计，箭速惊人。最初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箭支根本发射不出去，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发生翻滚，然后炸裂。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天佑试验过很多方法，最后发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换装自旋尾翼。这种尾翼可以让箭在发射和飞行过程中一直保持横向滚转，就像子弹一样。依靠高速自旋来稳定弹道。
    刘烨的枪和天佑的弓一样具备超高的动能输出，因此箭矢出膛速度极为夸张。当箭头出膛之后会因为重力下坠。本来这个下坠幅度并不大，弓箭也会有类似情况。可弓箭的速度慢，这种下坠会很轻微，可以通过手动调整来补偿。但刘烨的枪初速太快，而且在箭头开始轻微下坠的时候，枪尾却依然在枪膛内承受巨大的推力，这一点比天佑的弓更糟糕。
    弓的最大推力在弓弦回弹的初、中断，此时箭矢速度不快而且前端也没完全离开箭台，还有一个外在稳定效果可以辅助稳定。但就是如此，天佑的箭依然发生了翻滚。
    刘烨的枪相比之下问题要严重的多。这枪的推力是恒定的，因此随着离开枪口的箭杆越多，推力反而越加集中到了箭尾上。
    高速前进的箭头承受着巨大的空气阻力，箭尾却不断的得到向前的推力。巨大的逆向作用力就算无法让箭矢直接炸裂，也会让它发生不可抑制的翻滚。所以就算刘烨最后把箭射在自己的脚面上，天佑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要解决这问题其实也简单。如果是重新制造一把枪的护，只要别把灵阵一直铺到枪口就行了，在前面留出一支箭的长度不要铺设灵阵，保证箭头在脱离枪口前就失去推力，仅靠惯性飞行。这样箭就不会翻滚了。
    至于刘烨已经造好的这把枪……修改方法一样简单。直接在枪口前加一截滑道就行了。在箭尾失去推力之前有滑道稳定箭头，这样就不会发生翻滚了。或者不改枪，直接学天佑，把箭尾换成自旋型的。不过相对来说改枪更简单，而且一劳永逸，不用每一支箭都要修改。以后甚至可以直接把敌人的箭捡起来再射回去。
    当然，天佑其实是不建议使用箭来代替弹丸的。相比之下箭还是太大太重了，它原本就不是为枪准备的，自然无法完全发挥枪的性能。
    天佑没回答刘烨他是怎么知道的，而是直接问他有改进方法要不要学。
    这问题还用问吗？刘烨当然是纳头便拜啊。
    天佑也不废话，也没谈什么条件，直接让杂役带路，去旁边的工坊借了块木头，然后用工具做了个简易滑道。外形很像弩弓上面放置弩箭的滑槽，只是要长很多，也粗糙很多。
    这东西结构超简单，又不要求精度，只是验证下可行性，天佑连测量都没测量，纯凭手感就用刨刀给刨了出来。完事之后才想起来没做连接机构，看了眼旁边的杂役，一咬牙干脆也不做了，直接让杂役用手扶着托在枪口下就这么凑合用了。
    那杂役也是紧张的不行，生怕伤到自己，好在天佑许诺了好处，这才应了下来。
    回到靶场，重新测试。杂役托着滑槽，刘烨取了一支刚刚在作坊那边拿来的普通箭矢，然后装入枪膛。天佑提醒他不要蓄力太满，因为这箭是普通货色，受不了太大推力。毕竟这枪原本发射的是四百多克重的弹丸，换成这才二两重的羽箭，推力明显过剩。
    刘烨开始为枪内的灵阵补充灵力，按照天佑的提醒，他这次的蓄能时间很短，然后只听到一声尖啸，箭矢瞬间飞射而出。没有命中摆放的枪靶，而是撞上了大约八十步之外的地面，而后箭杆折断，整个炸裂开来。
    “啊！”光顾着盯着箭看的杂役忽然感觉到光亮，收回视线才发现是手里捧着的滑道着火了。这玩意是刚刨出来的，表面不够光滑，还有很多细小的木屑，被点燃倒是不奇怪。
    刘烨根本没在意那块滑道，他直接激动的跑到了炸裂的箭杆位置，挖出深入的箭头之后才兴奋的看向天佑：“这个……这个真的可行。”
    “那当然。这块不过是临时赶工的验证样品，如果换上铁料，精心制作，准头绝对有保障。不过嘛……”天佑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直到吊起了刘烨的兴趣才接着道：“不过我不建议你往这方面改，效果太差。想要有威力，最好还是不要用箭。”
    “那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