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时候她也终究说不出什么重话，只得说道：“他为什么是那样一个人，你该去问他，而不是来问我。我跟你立场不同，不可能同情你的。”
    沈云姝的话令沈瑶动作一僵，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沈云姝，半晌擦干了眼泪恨声道：“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要你可怜！谁稀罕你的同情？收起你那些没用的怜悯！”
    她说完，又狠狠地瞪了沈云姝一离去。
    沈云姝看着那姑娘离开的方向，表情一时间有些怔楞。不久之后，她又回到先前倚靠着的栏杆位置，沉默地看向远方。
    后方又有脚步声接近，沈云姝有些无奈：“又怎么了？”
    没有人应声。
    她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到来人竟然不是她以为去而复返的沈瑶，而是盛装打扮的杜暖暖！
    见沈云姝回头，杜暖暖面上便带了笑：“姝姝，你在这里啊！”
    沈云姝面露疑惑：“你怎么……”
    杜暖暖笑道：“我听到这边有声音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会是你。”
    “我正要走。”沈云姝淡淡一笑，她不太想跟杜暖暖多说话。
    杜暖暖面露失望：“姝姝，我刚来你就走了吗？可是我还想跟你说上几句呢……”
    沈云姝道：“时间不早，该回去了。”
    杜暖暖有些失落地垂下视线，她忽然抓着栏杆爬了上去，竟要翻身爬到外面去！
    沈云姝虽然不喜欢她，可也不能眼见着她乱来而不管，忙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臂道：“你干什么？！太危险了，快下来！”
    杜暖暖没有下来，只是侧头看着沈云姝，难过地说：“姝姝你都不肯理我，我，我那么喜欢你，你却不理我……我真的不想活了！”
    沈云姝一愣，真想说你是不是有病！就算真是追星一族，因为明星不理会自己就要去死，那不是神经病吗？更何况杜暖暖可能根本不是她的真米分，她不知道杜暖暖玩这一出究竟是想干什么。
    江上的风一瞬间突然大了起来，杜暖暖的身形晃了晃，险些跌下去。沈云姝慌忙拉住她，一个用力将她从栏杆上扯下来：“你是不要命了吗？真想自杀，就一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死去，别打扰别人！”
    沈云姝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而且她也不觉得杜暖暖是真的不想活了。
    第80章 622
    于经纶听说沈云姝掉下了江，而周桀也跳下去救人的时候，吓得飞奔而来，推开栏杆旁边看情况的人往下看去，差点自己也跳下去。他知道，周先生虽然会游泳，可他又没学过怎么从水中救人，一个不小心，连自己都会搭上！
    看到下方水声哗啦，有个人从水中冒了出来，于经纶立刻大叫道：“周先生，你快上来！周先生！”
    周桀抬头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了于经纶，他抹了一把脸，没有理会于经纶的焦急叫喊，又一次扎入水中。
    水下原本漆黑一片，然而此刻因为上方有人将探照灯调整方向照亮了这片水域，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周围几米的情况。然而，什么都没有，那一抹艳丽的红色，并没有如同他所愿骤然出现。
    他往下游去，沉得更深，想要找到她的踪迹，哪怕只是一根头发丝也是好的。他忽然想起刚才跟于经纶离开时，他不经意间回过头望了她一眼，夜色中，她纤细的身姿美好动人，惹得他差点无法收回视线。而现在，她沉入了这冰冷的水中，不知所踪。
    感觉到胸腔中因缺氧而导致的爆炸般的憋闷，周桀浮上水面。游轮上绳梯垂下，船上配备的救生员纷纷下水，开始搜寻，其中一人游过来劝说他：“周先生，请先上去吧！这儿就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把沈小姐找到的！”
    周桀来来回回也找了好几次，体力严重透支，见船上的救生员都下来了，明白自己这个不专业的留下反而可能会添乱，他便沿着绳梯爬了上去。于经纶在上方接应他，搭了把手帮助他翻身回到船上。
    周桀的视线从现场众人面上扫过，最后落在一脸焦急的杜暖暖身上。
    “你刚才说有人把沈云姝推下去，是谁？”周桀质问，或许是从冰凉的江水里出来的缘故，他的声音冷得掉渣。
    杜暖暖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说：“其实我也没有看到她推人……是沧粟副总沈兴国的女儿沈瑶，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沈瑶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当时我觉得不对，就跑到栏杆边向下看去，就看到姝姝在水里挣扎，刚想去叫人，周少你就来了。”
    她深谙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九句真话一句谎言。比如她看过沈云姝参加的每一部综艺片，翻过沈云姝的每一条微博，跟沈云姝有关的新闻全都点进去看过了，所以那一次见到沈云姝，她说自己是沈云姝的米分丝别人是不可能识破的，她跟沈云姝的铁米分一样了解沈云姝，她还甚至去找过沈云姝过去曾经参演的龙套剧情，比某些铁米分还要铁米分。比如说这次，她没说亲眼看沈瑶将人推下去，只说了她看到的，而只有关于沈云姝的那部分她才撒了谎——因为沈云姝必死无疑，死人是无法戳穿她的谎言的。而她也很清楚，今天来参加慈善晚宴的宾客非富即贵，为免麻烦，游轮上的监控都没开。
    周桀脸色一变。
    于经纶原本想劝周桀先去换一身衣服，如今都已经是十月份了，刚从冰凉的江里出来，冷风一吹就该生病了。然而听到周桀和杜暖暖的对话，他满脸惊诧地停住了——沈小姐竟然是被人推下江的，而且那个人竟然还是沈瑶？！
    于经纶并不清楚沈云姝和沈兴国的关系，然而之前周桀让他弄到沈兴国夫妻的事后告诉沈云姝，有了这个前提，再加上杜暖暖的诉说，他脑子里已经想了一出狗血大戏了。
    周桀道：“于经纶，把沈瑶控制住，带过来！”
    见周桀脸色阴沉，于经纶什么都没说，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去。
    周桀浑身湿漉漉的，却始终笔挺地站在栏杆前，双手在栏杆上紧握，双眼死死地看着下方。救生员上上下下数次，搜救范围一点点扩大，然而却始终没有找到沈云姝的踪迹。
    另一边，杜暖暖的手也紧握成拳，紧张地看着下方，然而跟众人相反的是，只要救生员空手浮上来，她就会心下一松。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轻松，她很清楚，沈云姝被她刺了一刀，再在水里那么久，死定了！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没人会怀疑到她这个跟沈云姝没有仇的人。是，沈云姝是从她手里拿走了女三的角色，然而她搭上王百万这条线之后，已经如愿以偿挤掉原先的女二，成功拿下女二角色，在别人看来，她既然已经得到比女三更好的女二一角，就不会再嫉恨沈云姝。除此之外，她跟沈云姝无怨无仇，她还公开表示过是沈云姝的铁米分，就算之前通过导演挤掉沈云姝的女三一角，她也可以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女三原先定的人是沈云姝，要是知道了她肯定不会那么做——更何况，她通过导演挤掉沈云姝的事，恐怕导演是不会说实话的，只会说觉得她比沈云姝更合适才会让她当女三，怎么可能把潜规则交易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所以，不会有人怀疑她跟沈云姝的落海有关，不管最后认定是沈瑶干的，还是认定是沈云姝自己失足落水，都跟她没有关系。“死无对证”——她真是喜欢这个成语。
    叶倩也晚了些时候才知道沈云姝落水的事，疯了一样地冲过来，看到周桀站在那儿便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声音惊慌失措带着哭腔：“表哥，他们说姝姝落水不见了！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快说啊，这不是真的！”
    周桀扯开叶倩的手，表情冷冷的：“她是落水了，你听到的都是真的。”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道，“但她会被救上来的！”
    叶倩捂着脸一下子哭了起来，哭了会儿又走到栏杆边看着下方，哭喊道：“姝姝，姝姝！你在哪儿姝姝？你快上来啊！你别吓我，你快回来啊姝姝！”
    哭声在水面上回响，静静飘远。
    沈瑶被带到的时候满脸的茫然，虽然周桀说要让于经纶控制沈瑶，但于经纶找到沈瑶的时候，还是客客气气地请沈瑶过去，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见沈瑶到来，周桀的脸上一瞬间闪过厉色，按捺下心里的愤怒，冷声问道：“刚才，你跟沈云姝在这边见面了吗？”
    沈瑶有些慌乱地看着四周，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咬牙道：“是！我就跟她说了几句话……我就走了。”她顿了顿，皱眉问道，“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于经纶觑着周桀的脸色，怕他会发火，忙道：“沈云姝小姐落水了，那位杜暖暖小姐说之前见沈小姐你慌张离开，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
    “什么？她落水了？那她现在人呢？”沈瑶惊讶地说，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原本已经有些冷静下来叶倩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姝姝肯定不会有事的，她一定已经被别的船给救了！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叶倩用力揉着发红的双眼，手背被眼泪浸染得湿漉漉的，擦一下反倒让脸上更湿。
    沈瑶刚才问的问题的答案，她已经知道了，面色微微一白。
    周桀盯着沈瑶：“你推她下去的？”
    沈瑶面色大变，慌忙摇头道：“不是我！我没有！我是跟她吵架了……可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啊，我没有推她，我没有！”
    周桀对于经纶道：“去调监控。”
    沈瑶用力点头：“对对，调监控！监控调出来就知道我没有说谎了！我没有推她下去！”
    于经纶早在去找沈瑶时就顺道去问过监控的问题，此刻为难道：“周先生，船上的监控并没有开启。”
    周桀冷着脸扫向沈瑶，因为早知道监控没开，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么？
    就在几人对峙的时候，沈瑶的母亲吕芳匆忙赶到，见自己的女儿被人围着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她立即上前将沈瑶护到身后。
    周桀道：“吕女士，你的女儿涉嫌杀人。”
    吕芳表情一变，转头看向沈瑶，后者慌忙摇头：“妈妈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推沈云姝下水！”
    吕芳给了沈瑶一个安抚的眼神，看向周桀道：“周先生，没有证据请别空口白话污蔑人，我女儿不会做出那种可怕的事。”
    “她有动机，有时间。”周桀冷冷道。别人不知道沈瑶和沈云姝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他知道，他也知道沈云姝和沈瑶的关系并不好。再加上之前两人吵了一架，像沈瑶这种处在青春期的冲动少女，完全做得出将人推下水的举动，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吕芳皱眉，转头低声跟沈瑶说了几句，问清楚情况后对周桀道：“瑶瑶离开的时候，沈云姝还好好的，她不会撒谎，你们要问的人，应该是那个说瑶瑶推人的所谓证人。”
    见自己被提及，杜暖暖忙说：“我没说沈瑶小姐推人，我只是看到沈小姐慌张地离开，而等我到船边的时候，就看到姝姝在水里挣扎。”
    她这话确实没说看到沈瑶推人，可她整句话的逻辑却还是在指认沈瑶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