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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睡?”
    祝乐辞吓得连忙闭上眼睛摇头,没一会儿,还真的睡着了。
    早上起床之后他便接着发愁。这天是周末,他不用去上班,坐在病房里坐立不安。方同喻对此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接到通知后默不作声地出了病房,没过多久便回来了。
    祝乐辞紧张得都不愿意看他,问:“怎么样?”
    方同喻把单子放到他手里,回答道:“成功了。”
    祝乐辞颤抖的手这才停住了。他拿住手中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复杂的字眼他看得并不清楚,他迅速地一行行扫过,最后松出一口气,猛地站起来,拥住了方同喻。
    四分之一的成功率,难得的幸运,降临到了他们身上。
    仿佛是命运的捉弄过后,给予他们的奖赏。
    祝乐辞抱着他的哥哥,原本略显冰凉的身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热了起来。他喉咙里哽咽,声音细碎,似乎是拼了命才挤出来的,既像是哭,又如同在笑。
    这是他第一个主动的拥抱。方同喻垂下眼睫,僵站了许久,伸手回抱住他。
    方同喻是不幸却也是幸运的,他的骨髓配对成功得这样快,只需要做半个月的准备,化疗,接受抗免疫相关治疗,半个月后便能够进行手术。
    祝乐辞从小其实都没怎么进过医院,对这些东西一知半解,查了资料也看不分明,只能够做好笔记,又一次次地询问医生护士。方同喻劝过他,没必要这么紧张,医院里有护士和护工,但他仍然坚持着。
    这个人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操心的,没有一刻闲得下来。
    祝乐辞的工作较为清闲,每天下班时间早,在他和领导沟通了、主动降了工资之后,周末还有双休。他有时候会买东西回家,在家里做好饭菜,再带过去医院,有时候则只是带了外面买的饭菜。
    明明他是骨髓捐献者,却忙得不可收拾,被人劝了也只能稍微忍耐,没过多久便又故态重萌。
    方同喻接受了化疗,每天打针输液吃药,没过多久,原本的头发便纷纷落了下来。祝乐辞嘴上说着想看他不一样的一面,实际上比他还不习惯,最开始总是当做没看见,打扫头发时,也总是露出不忍的神情。
    方同喻特地在他上班的时候让护工陪同着出了个院,待他再来医院时,所有的头发已经都一口气剃干净了。
    祝乐辞看见了,吓得当场跑出病房。
    足足三分钟后,他才不好意思地走回来坐下。
    方同喻原本的形象深扎在他心中,外貌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完全是天翻地覆的差别。祝乐辞甚至不忍心多看,只是低着头对他说对不起,声音很小。
    方同喻只道:“所以我让你不用陪着我的。”
    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
    祝乐辞听了这句话,又用力摇摇头,仿佛要把自己不清醒的那些想法全部都甩出去。他给自己的心里注入了勇气,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看这个人,硬是说:“我,我没问题的。”
    说话还颇有些卡壳。
    方同喻最近情绪慢慢地多了起来,比起以前完美的模板人来说,更像个活人了。他握住了祝乐辞的手,片刻后,缓声问:“很难看吗?”
    祝乐辞又摇头:“不会。”他缩了缩脖子,看着方同喻的眼神,低声说,“就是有点儿……有点儿好笑而已。”
    他强行改了这个形容词,好显示自己并没有真的很难以接受。方同喻只是摸摸他的头,道:“就当做改变形象,重新做人好了。”
    【第四十一章】
    方同喻和祝乐辞从没有过这样的相处模式。
    他们都不再是曾经的自己,都改变了许多。
    比起“重归于好”,倒不如说,他们已经成了两个新的人,以新的身份在相处。
    习惯可以改变一切东西。
    祝乐辞在第二个星期左右,已经能够和方同喻正常对视了。他心中的畏惧感被冲淡了许多,听见方同喻的声音时,也不再会本能地发抖。
    先前他总是需要掩饰自己的反应,现在不必多费心,他也能够平静下来了。
    方同喻对他的一切变化心知肚明,从不戳穿。
    祝乐辞脸皮薄,需要有人多照顾他那颗脆弱而柔软的心。
    在祝乐辞不在的时候,病房附近总会出现多余的视线。方同喻对这一切十分敏锐,在手术的前一天,他主动找了柏赢。
    柏赢在电话里有些失落:“还是被你发现了,我不是故意的。”
    方同喻问:“为什么?”
    柏赢沉默了许久,苦笑道:“现在让乐辞陪着你,才是对你和他来说最好的事了……”他声音很沉,“乐辞不喜欢看到我,我就不出现——这是我唯一能给他的补偿了。”
    方同喻的视线移到桌子上,那儿放了一杯茶,热气腾腾的,祝乐辞给他泡好之后,又下楼买晚餐去了。他抿着唇,听柏赢最后在对面说:“我确认你没事之后……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你不恨我吗?”方同喻道。
    “我恨不起来啊,就当是我贱吧。”柏赢似乎是轻轻地笑了笑,“亏我以前还嘲笑乐辞……我比他没用得多了。”
    柏赢挂断了电话,坐了几秒钟,忽然一下子将手机狠狠地砸向地面。他捂住自己的头,大口喘着气,手在发抖。
    哪怕知道自己自始至终都只是方同喻的工具,他也没法对方同喻产生半分怨恨。
    现在的结果,就当做是他的报应吧——擅自把人看作替身、肆意发泄的报应。
    祝乐辞买了热粥回来,打开盖子时还烫了一下手,急忙把手抽回来,往手指上呼呼气。他回头一看,方同喻还拿着手机,一动不动,不由得发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方同喻对他笑一笑,“在想事情。”
    “大概后天就要上手术台了……医生说白细胞杀得差不多了,就要进无菌室,”祝乐辞道,“趁现在多吃点吧。”
    他坐到方同喻的床边,将保温桶抱过来小桌子上,熟练地舀了一勺起来吹凉一些,给他喂过去。方同喻右手在输液,左手用不习惯,之前烫到过自己一次,祝乐辞和护工从此承担了这个责任。
    方同喻顺从地张嘴,将温度恰好适宜的粥含到口中,吞下去。
    他忽然道:“之前你住院的时候,我也这样喂过你。”
    祝乐辞手一抖,把勺子放回保温桶内,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看他,道:“以前的事就别说了。”
    那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他根本不想想起来。
    方同喻直视着前方,却继续道:“那时候我还威胁过你,我记得你很害怕。”他微微转头,和祝乐辞对上了眼神,口气很是平和,“乐辞,你真的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