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说的我都信。
所以,我现在都不敢去想,不敢去想他要面对的事,和我们以後要面对的事,大大小小的问题;更不敢去想,也许这幸福也只有短短的几天,等他回池都之後,他就要大婚,而与他并肩而站的人,却不是我。
“寒……”我心里充满了恐惧,越幸福,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好害怕。
搂我的男人,并不知道我内心的恐惧,他只能这样默默地搂著我,把他的体温传给我,给我勇气,给我内心的抚慰。
如果,今生并不能拥有你,我该怎麽办?我该何去何从?
我已经离开过一次,又怎舍得再离开?
“如果,我没有你了,我……”大概也活不成了吧?
搂我的男人,松开了我,用他那双桃花眼瞪我,“说什麽傻话,你怎会没有我?莫不是你又打著离开的念头?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被他紧张又霸道的模样给吓得顿住,我虚弱地笑笑,你何苦装得这麽在意呢?你若真在意,为何我问起你与那公主大婚之事,你左右而顾,不愿正面回应我?
为何,与那个美貌的风华门的副门主,风月华又是何种关系,却不告诉我?我不傻,一个女人用那种眼神看他,那代表著什麽,我自然是懂的。
“你累了,先去歇著吧,一会药来了我再叫醒你。”池中寒自顾地说著,然後抱起我走入屏风,放我在床上之後,便离去了。
他,生气了。
望著天花板,我陷入胡思乱想之中。
再次醒来之时,已快黄昏,池中寒脸上不再有那离去前的愤怒,还是笑得温柔地对我,把我扶起床,拉我一起用晚餐之後,把药端给我喂我喝,看著我喝完了,才松了口气。
“还很早,要不要到外头坐坐?”
“嗯,好。”外头在下雨,我喜欢听著雨声,湿呀沥沥。
他打著油纸伞,二人在细雨黄昏中行得很慢,悠哉著。如果是远处看,定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
一个貌美绝世的男子,为我打伞,漫步於雨中,是我之幸,还是我之孤独?
只是,还未走到那凉亭,就让人给打扰了。
“小拖!”
随著兴奋的一声,望过去来人是韩琅霄与武成,而出声的是韩琅霄,武成垂著眼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似乎心事重重。
池中寒无视来人,把我带到了亭中,才驻步,把伞倚於一边的石柱下,扶我好生坐下,我朝他笑笑,“还没到那种地步。”肚子还是偏平的。
他回我一笑,“多注意些,总是好的。”
说话间,那二人也已来到亭中,相比那韩琅霄的嬉皮笑脸,武成的模样就稳重多了,用他柔柔的眼神看我,也不说话。
池中寒似乎很不待见他们,张口就一句:“二位可真闲。”
韩琅霄一脸的不受打击,笑得似乎人家很欢迎他一般,“可不是闲著嘛,这山下不了,堡里都是些闷骚的人,无趣极了。”
“可去的地方不少。”池中寒没个好脸色。
“是吧,不过哪有小拖这儿好玩,是不是小拖?”韩琅霄朝我咧齿笑,我有些为难,抬首看了看没带面具的池中寒,他脸色不好。
“不知雨护法找我何事?”我疏离著,这人很难缠,我不想得罪他。
韩琅霄脸一扭,“小拖真生份啊,好说咱们也认识大半年了。”
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两下,我真怀疑这人是不是有妄想症,於是不理他,转向一边沈默的武成,“阿成有心事?”
被提到名字,武成有些出神的样子微愣,看著我许久,他才没头没脑一句:“小拖……的心上人,就是这白羽宫的宫主吗?”
一愣,武成不认识池中寒,不知池中寒原本的身份,可是见到他恢复了原样大家似乎也不惊讶,似乎都认定了原来白羽宫主易容……不然就是现在这模样是易容。
可……我垂了眼。
他的问题,太直接。
“对不起,我问得太直接了。”武成大概看不得我为难的模样,马上就道歉,而被他一问,池中寒早已动了身子,挡我前面。
无奈地拉了拉他,我本就坐著,让他这麽一挡,前面二人我都看不见了。把人拉开之後,我正想说著什麽,武成却一副急著要走的模样,“夜深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小拖脸色不好,记得多歇著,改日再来看你。”
然後便急急地拉著一边不愿意走的韩琅霄,大步地离开了,看得我与池中寒都有些莫名,面面相觑。
“走了也好,省得我赶人。”池中寒坐我身边,便有人送上来些热食,和一壶热酒。
“他是沫雕的弟弟,你怎麽对他态度就不如对沫雕呢?”我看他看给我倒热酒,悠悠说了一句,再换一句:“我现在,可吃酒?”
把酒放我面前,“我特意让人弄的,这酒不伤心。”,然後又道:“他的确是韩家二子,不过长期不在池都,原来是在江湖上胡闹。”
听了他的话,我也不置可否,将信将疑端起了杯,很香醇的味道……饮一口,非常甘甜,并不呛喉,不由得笑,“真好喝。”把杯空摆他面前,很理所当然地就想让他再给我倒,一时也忘了对方好歹是堂堂的寒王爷不说,现在还是白羽宫主,我竟然这麽现所当然地要对方给我倒酒。
第136章:破碎的记忆带著悲伤
男人微笑著,给我满了杯,却不忘交待一句:“虽不甚似酒,却也还是酒,别喝太多。”
下山的路通得很快,可内奸却仍未查出来,大家急迫於赶回去,所以都不愿意留下来配合调查。
原本想著还会再住一阵子,可是如今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池中寒用他那双勾魂的眼盯著我,我就不得不投降,同意他的话。
留井一副要哭的模样抱著我的大腿不让我走,“小拖哥……”
我很无奈,一时不知要怎麽办才好。我最不会的就是拒绝人,更不懂要怎麽拒绝这麽粉可爱的小朋友。
看出我的为难,欧阳莫一把拎过留井的後领,拉回怀里去,一副严父的模样,教训:“小拖哥已陪井儿这麽久,井儿怎好再为难小拖哥?”
“可,可是……”小家夥吸著鼻子,就是想任性倒底。
“好了,别任性,让小拖哥伤心了下回可不来了。”欧阳莫直接用威胁的。小家夥果然就急急朝我叫:“小井不任性,小拖哥下次别不来……好不好?”
露著个溺爱的笑脸,伸手揉揉那小脑袋,“嗯好,等小拖哥有时间就来看小井。”
我这麽喜欢他,怎会不来?
一听,小家夥重重地点头,才露出了些笑容,“嗯!我们打勾约定!”然後伸出那白白嫩嫩的小手,我笑了笑,也伸出手,与他拉了拉手指,就这麽约定了。
为了配合我的身体状况,池中寒让人准备辆马车,宽敞豪华得让我不太愿意上去。
马车里头铺张著厚厚的毛毯,里头还有一把看著昂贵得很的贵妃椅,边上还有张固定的小台桌,上面摆著杯具……
脸额一抽,我完全不掩饰地朝身边的男人道:“真是土财主。”
“噗哧。”我话一落就听到边上非常细小的笑声,我好奇地看过去,现场另外还有四人,都是我没见过的。
四人都一张冰冷的脸,也不知刚才是谁笑了。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身为主子的池中寒,一脸平静,也看不出情绪是怎样,我为那几个人捏一把冷汗,拉了拉他,“你骑马吗?”
池中寒扶我上马车,然後自己也跟著上马车,以行动来回答。
也罢,虽然我更希望自己躺马车自在些,不过多个人也没关系吧,至少闷时有个人聊聊天。
“交出来。”马车刚出发还没下到山脚,池中寒就伸出那修长白皙好看的手,摊在我面前。
看看这好看的手,又看看他,一脸的不明白,“做何?交什麽?”我欠他东西了吗?
“那小子交给你的东西。”
那小子……交给我的东西?想了想,他说的是武成?
脸一拉,“那是我的私有物,而且是别人给我的,我为何要给你?”我自己都还未看里面是什麽呢。
池中寒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把车里的温暖空气都渲染得寒冷起来,我努努嘴,“好吧,我当著你的面拆便是了。”
真是,一点隐私都不给我。心里一边抱怨,一边取出那不大的锦袋子,小锦袋子倒是挺精致好看,心里欢欢喜喜,也不知为何,还抱著期待。打开小锦袋,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挺普通的小布绢子,还有些泛旧。
“咦?”我奇怪地拿了起来,撑开,前後打量一番,正奇怪之时,发现绢角处,歪歪扭扭绣了两个字:成成。
“轰!”脑一阵炸开,闪过阵阵片段──成成,等等我,我跑不动了……成成,这是什麽?成成长大了要做什麽?成成别走……
捂著嘴巴,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心里那悲伤的感觉,似曾相识。
“拖儿!”池中寒的声音霍然而起,生生把心中的悲伤打断,抬眼,朦胧中见到那脸上的担忧。
他伸手把我搂了过去,“我不生气就是,你别哭。”
微微一愣,才发觉自己落泪,有些不好意思地抹去脸上的泪痕,“我、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我总觉得,我认识那个武成,很久很久以前。”可是,却不记得了。
搂我的手,紧了紧,有些气恼,“别再想那小子了。”
“……嗯。”我不怎麽愿意去触碰那份悲伤。
搂我的人,顿了顿,估计是没想到我这麽听话,有些乐了,“这破布你就留著,我不拿走就是。”
“……”我没有吱声,不想说话,只想这麽靠著他,最好永远都能这麽靠著。
可是,这种时刻总是很快结束,幸福的时间也非常短暂。
我们一路行没几天,听到的流言蜚语却不少,我只是假装不在意,只是假装罢了。
这天收到信件,池中寒的脸色马上就黑了下来,我问怎麽了,他说是宫里发生了些事,就没再回答。
我知道,定是与我最近听到的有关,於是我朝他笑说:“宫里有急事,你就先赶回去吧,我坐马车也快不了。”最近都在配合著我的身体,车队行驶得很缓慢。
拉了拉我耳鬓的发,池中寒才有些犹豫,“也好。”
望著他骑著俊马的英姿,我久久未动一下。
“公子,我们也差不多该起程了。”被留下来,作为保护我的人小声地催促著,我回头看他,微微一笑,道:“改道吧,不回池都。”
对方一愣,“可是,王爷之命……”
“你喊他王爷,就不是白羽宫的人,而王府里,他又放心让跟著我,我想只有冷无言。”我看著这个长著一张普通却有著不凡气息的男人,“你的人皮面具可以取下来了。”
虽然不知他们为何要一直易容,我也不想知。
听罢我的话,这男子果然转头撕下他的人皮面具,转回来的,便是那张俊逸冷酷的面庞,一双眼里,比起经前的淡漠,很明显多了层赞赏。
不知为何,最近总能遇到这样的眼神。
我笑了笑,慢慢爬上马车,同时问:“就你吗?我以为绯雪也会在。”
“公子,绯雪也在。”一个子软瘦小的汉子跪在一边,可他刚才的声音,明明就是……
第137章:近乡情更怯了
只见他也撕下面皮,一张冷w的脸就映入我的眼帘。
“绯雪!”我觉得我这是惊呼,惊喜地呼唤,“快起来,别跪了,地上湿。”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如此想念他们,也许,我真的早就把他们当作朋友了吧。
绯雪站起来,与冷无言差不多冷的脸上,此刻带著浅浅的笑意,看我。我极少见她的笑容,不过每次看,都觉得真的很美。
爬到座台边,我仍是一脸的惊喜,“天啊,原来你一直都隐在寒的身边,我根本就没发现!你这小身板怎麽能把一汉子模仿的惟妙惟肖?太不可思议了。”说著我就伸手扯扯她身上的男衣,除了被撕下来的人皮面具露了真脸以外,处处都是一普通汉子的模样。
绯雪一笑,很谦虚的模样,“公子说笑了。”
“我哪有说笑?本来就是!我上次与轩墨互换身份时,二人的破绽其实很多,哪像你,完全就是别人了。”
绯雪与边上的冷无言对视,脸上竟然晕开丝绯色,“公子过奖了。”
我笑,笑得有些傻,“呵呵,没过奖,没过奖。”我移移屁股,“你们整理一下,我们出发吧。”
心情大好,我也不去想那个男人离去的忧伤。
“是。”二人瞬间就隐去,不知隐去哪儿,只知道没多久便又再次出现,二人已回复以前的模样,一个俊酷,一个妖w,真是一道美好的风景。
回来的二人,一身飒爽,绯雪却有些为难,“公子,不直接回池都吗?”
一提到这事,原来被压下的烦恼马上就折回来,我蹙蹙眉,望了望那个方向,再垂眸。
“不回,我想回家。”我说。
二人对视了一下,可能知道劝不动我,便不再多言,冷无言负责赶马车,绯雪上了马车坐里头想服侍我也进去,我却朝她摇摇首:“我就坐外头看看。”
外头空气清新。
细雨过後的路很泥泞,所以马车赶得并不快,慢慢悠悠,倒是悠哉;我望著路边葱郁的林子,还有已长出来的新芽,不由得出神。
“公子,外头凉。”绯雪细心地给我披件单袍,不厚重,却温暖。朝她一笑,“谢谢。”其实,我不太冷,不过还是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今时不同往日。
绯雪又是一笑,便坐到一边,也不入到车里,我有些愣地看她,觉得她似乎不一样了。
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绯雪有些不自然朝我不好意思地问:“公子,怎麽了?”
我摇摇首,笑笑,“没什麽,就觉得,你……好像比以前要……开朗许多,笑容也多些。”
她一愣,“这样……不好?”她问得很不确定,似乎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赶紧摇首,“不是不好,而是很好。”
挪了挪自己,坐得太累,直接把赶马的人背当椅背靠,挪个舒服的位置,“绯雪笑起来,很美的。”我朝她笑说。
这些人,跟在那个貌美绝世的男人身边,自然都是个个出色得很,我有些暗然地垂眸,想起那位公主也w美得不可方物,心里又开始有些泛闷。
自己,终究只是个平凡普通的人。
“才几月不见,公子就会取笑人。”绯雪脸上的绯色又深层,把那w丽的脸趁得更好看了。
我只笑笑,不再多语。
春风似剪刀,把春景修饰得越来越美。
我们赶得很不急,慢慢悠悠赶了一个月才回到我的家乡,期间只收到一封池中寒飞鸽而来的信,纸字潦草几行字,没有问我的目的地,也没有告诉我他的目的。
把纸小心地收好,我们在镇上安顿下来。我还没想好要怎麽面对我的爹爹,所以有些怯乡之情。
留绯雪跟在我的左右,冷无言不知去打点什麽。一年了,镇上的变化也不小,已经有座像模像样的酒楼,我此刻就在酒楼的客房里,望著镇上只有一条街的繁华。
人们的脸色,没有因谁而有多大变化,该喜的喜,该忧的忧。
转了方向,我望向靠山的那方,那儿……有我的亲人。
“公子,这是让厨子特意炖的,里头放了您该食用的药。”绯雪端来一碗汤水,小心翼翼地端到我面前。
我接过,发现她已乘了温,便一口气喝完,才把碗还於她,望著她收拾的背景,我傻傻地问了句:“绯雪的家乡在哪儿?可有想过回去?”
被问的人,似乎从来没有人问过这样的问题,她有些木然,“家乡?”垂了垂那双眼,“绯雪自小无父无母,是老王爷把绯雪捡回去,自小被培训成为王爷的贴身护卫……所以,绯雪不知家乡在哪,更没想过要回去。”
愣了愣,我有些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她想了想,“绯雪没有乡情之念,所以不懂公子此时的感受,只是……看公子近日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模样,绯雪认为,有‘家乡’并不是好的事情。”
看她认真的安慰,我倒是笑了,“不是家乡不好,只是……”我又望向远方,我只是不知该怎麽去面对罢了。
大概,说了她也不会懂吧。
这天一大早,我们还是起程往村里去,只是这会儿,赶得更慢了,跟走路的路人有得一拼。
行了一上午,回头还能看到镇上那座新开的酒楼屋顶,一直沈默的冷无言终於黑著脸开声:“公子,您是在考验这两匹马儿能否慢行麽?”
一听,我先是愣了愣,不由得“噗哧”地笑了,为这酷男的幽默感,望了望天色,深深地吸口气之後,才言道:“那你赶吧,早些回到村里也好。”
坐回座台前,望著熟悉的道路,心中的怯情有增无减。
村离镇倒是挺远的,不过好在路不难行,天黑前还是赶回了村。村口仍是那户八卦的人家,入村不一会就引来许多的村民,估计都因为没见过这麽豪华的马车驶进村吧。
我还未进村就躲回马车里,直到马车越行越慢之後,我才露出头,看到不远处自家那年年不变的草泥房屋後,心一酸,眼眶就发热了。
第138章:阿爹的思子之情让我落泪了
黄昏了,家家户户都炊烟,只有我们家,还冷冷清清,阿爹就坐在院子里,对著院中的那一小片青菜地发著呆,连院外马车声都未听到。
轻轻地推开院门,我的步伐开始犹豫,一双眼离不开那院里的身影。
声音哽咽许久,才愣愣地挤出两个字:“……阿爹……”
闻声,坐院中的人猛地抬首,暗然失神的双眼,在看到我之後,瞬间亮起来,同时人也跳起来,风一般冲到我面前,盯著我好一会之後,才举手重重地打在我身上。
“……你个不孝子!你个不孝子……”
“纭钡纳音,却一点都不疼,其实他只打在衣服表面上,根本就没用力,我一把抱住还在挥手的人,埋了脸:“阿爹阿爹……”
这一年来所受的委屈,所受的伤,所有一痛,都敌不过一声爹,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
阿爹已经收回挥起的手,紧紧地回抱我,嘴里却还在念著:“你个不孝子……”
我知道我很不孝。
阿爹狠狠地拍著我的背,声音不知为何,带了哽咽,“你个不孝子跑哪去?倒底都跑哪里去?啊?为何都不回来看你阿爹一眼?你个不孝子……”
我在阿爹怀里抽咽著,任他拍,任他打,等他实在说不出话来了,我久久才哽出一句:“……阿爹,拖儿回来了。”
阿爹忽然松开我,转头就往屋里去,不再理我,我知道阿爹定是生气,垂著首跟了进去,屋里看到阿爹的背影,微弯著,袖子在前面动了动。
阿爹……在拭泪。
“扑通”一声,我跪在屋里,绯雪这时也跟了过来,一见我直直跪下,本能地伸手要来接我,惊呼著:“公子!”
我摆摆手,然後继续跪著。
屋里一下子变得静得针落地可闻,好一会儿,阿爹才转回身,唉著气来到我面前的长椅坐下,“起来吧。”
我闻声才慢慢地起来,绯雪伸手抚我。
抬眼看了看我,又看看我身边的绯雪,再越过我们,似乎在看门外的冷无言,那张没什麽岁月痕迹的脸很严肃,“这二位是?”
一听这话,绯雪反应比我快得多,她直接朝阿爹九十度的鞠躬,恭敬道:“绯雪见过老爷,我们是公子的护卫。”
只见阿爹的眉挑了挑,“护卫?”
我一惊,上前一步,抢在绯雪前面,“那个,呃……他们其实是我朋友,怕路上遇到山贼……”
“拖儿。”阿爹平静地打断我的话。
垂下头,我知道是没办法扯谎,只好老实交往:“他们、他们……是寒王府的人,的确是护送我回来。”
“你怎麽跟王府的人扯上关系?”阿爹还是那淡淡的语气,可问出来的都是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题。
咬咬自己的唇,又绞著自己的手,吱吱唔唔好半响,也答不出来,阿爹见我为难,也不再逼我,一声唉息之後起身,“晚了,我去做晚饭。”
绯雪马上抢在前,“老爷,您告诉我东西摆在哪儿,绯雪来做便是。”
阿爹转头看看一脸认真的绯雪,脸上的表情也没多大变化,半响才开口:“你唤绯雪?”
“是的,老爷。”
“你做菜拿手吗?若没有拖儿的水平,还是别来碍手碍脚。”说完就走向厨房去了,绯雪的脸色有些青,转头来看看我。
“我爹说话一向都很直,你与无言到那边的房间收拾一下吧,不然晚上你们没地方住。”
“是。”绯雪垂首按我指的方向走去,冷无言看看我之後,便转身把马车上的东西往屋里搬。
无声地来到厨房门处,看到阿爹忙碌的身影,心里又酸又喜。
回家了。
“过来帮忙。”背对著我的阿爹开声,我回神赶紧小跑过去,“哎。”
“洗菜。”阿爹交待一句,我马上照做。
“把肉切了。”阿爹再交待一句,我还是利索地照做。
最後,就蹲坐在小板凳上,烧火。
“这一年,你吃了不少苦吧?”一直沈默不语的阿爹忽然开口,我一愣,那火漫出来烧到手才发现,赶紧往里推。
“……拖儿过得很好。认了师父,学了些功夫,结交些江湖朋友……”我挑个大概来说。
“嗯。”阿爹放菜下锅炒,不再说话。
晚饭做下来了,可绯雪与冷无言自持是下人,不肯同桌,可当阿爹一个冷哼之後,二人不约而同地坐下,那速度快到我都看傻眼。
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很安静,连嚼菜声都小得好似故意压著,一顿饭下来,有些沉闷。
我的房间让绯雪整理一下,变得跟大姑娘的房间一般,又明亮又粉嫩,我对外物向来没有要求,看到这房间我也只是蹙了蹙眉,没有什麽意见。在临睡前,阿爹来到我房间,我以为他要追根问底,他却只是让我坐著,而他好好地打量我一番之後,不言不语地出了我的房。
揉了揉微凉的耳朵,我躺回床上,泪水染湿了枕与被缛。
拉下来的几日,很闲,也很忙。
著春,家里忙著农耕;而我且闲著不能去帮忙。自小,阿爹就不让下田干活,如今他也不会让我去,不得已,冷无言跟著去帮忙。
今日下著小雨,我与绯雪打著做好的饭菜往田里去,一路上总遇到村民,都笑呵呵朝我打著招呼,嚷著我身边的漂亮姑娘是不是我的媳女儿;村民的扑实与热情一如断往,村里的几个年轻的姑娘时不时往我这边看,红著脸朝我唤著……
我一直含著笑,不管对谁,都是真心的笑。
“公子的家乡,很美。”提著东西,除了刚开始被误认为是我……媳妇儿这事让她不高兴之外,跟著我的绯雪对其他都还算满意,微笑著言道,我看看她,她的确比以前变了很多,如果说刚初识的她是寒冷的冬日,那麽现在的她,便是春意盎然的春天。
“它让绯雪改变了吗?”我不禁便问出了口。
第139章:阿爹的无意中察觉
绯雪微微一愣,学著回视我,“改变……”她笑了笑,“不,改变我们的,是公子。”
这回,换我一愣。
路,是泥泞的,我们都穿著皮做的水鞋,而下田的人,都是光著脚的,所以当我们到时,看到是一身不凡的冷无言,正光著那比村里人都白的脚在田里,弓著腰,一手拍著一把秧,一手在往水田里插,模样倒是认真,就得那歪歪扭扭、时而粗行,时而密集的秧行,很是明显地告诉我们,这绝对不是个种田的料。
出於抱著感激的心态,我没笑出来,不过身边的绯雪很不给面子就笑出来声,边上正好有几家小夥子也在干活,一看到绯雪那如花一般的笑脸,都看傻愣了,手里的活都给忘了。
冷无言不是个易暴跳如雷的人,所以这会儿被取笑,他仅是一个刀子眼杀过来,然後继续弓腰。
我掩嘴,忍了忍笑意,才松开声叫道:“阿爹,无言,先歇息,我们送饭菜来了。”
田头边有块空地,把小墩凳摆好,算是临时的饭桌。
我与绯雪一人打著一雨伞,为食饭的二位挡著蒙蒙细雨。那是一道很奇特的风景,麽子为爹爹打伞、大嫂为大哥打伞、大哥与爹爹面带微笑食饭……
这一事,事後不知是什麽情况之下,我忽然忆起把当时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换来两张黑脸一和张臭脸。
食著饭菜,阿爹的脸色比刚回来的两天好多了,又开始笑眯眯著一双堪比池中寒桃花眼,望了望我,“拖儿啊,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些儿发胖了?”
阿爹话中是高兴的,父母都巴不得自个儿的孩子个个都白白胖胖。而我却听得一阵恐惧,不著痕迹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是有些微隆。
若换作是他人倒是看不出来,可我身板太瘦小,才显了出来……
“冷了?”阿爹放下碗,捏了捏我发著抖的手,满是关心。
猛地回神,我用力地摇头,“……没、没有,不、不冷!”
瞥我一眼,松了手,“不冷怎会抖成这般?虽然开春了许久了,但也是有些寒的,特别是你身子又单薄。别待在这儿了,你与绯雪回去吧,顺便帮我照料一下院中的草药。”
阿爹很多时候都是说一不二的,比如现在。
点点头,“……好。”看了眼同样担忧看著我的绯雪,无奈地收了伞,“那,我就先回去了,阿爹你们也别太晚了。”
怕自己站不住露更多的马脚,我有些逃似地匆匆离去,还能微微听闻身後阿爹叹息:这孩子……这次回来怎麽变个人似的……
捂著嘴巴,回到了转坳处,把自己的身体隐了起来才有些难过地乾呕起来,身後跟著的绯雪大惊,赶紧过来为我拍背顺气。
“公子,还是请大夫吧。”她的声音好生担忧。
摆摆手,缓了缓气之後,慢慢地直起身,我望向田洞的方向,双眼暗了下来,“这方圆几十里的大夫,几乎都认得,若真看了,这事就真瞒不住了。”瞒不住他人我无所谓,可阿爹……
“那,公子,咱们还是尽早离开,回去吧。”绯雪也心急了些。
我看她,“绯雪,你说错了,这儿才是我的家,我能离家去哪?”抖了抖,我才缓步往家的方向慢行。
“可,王府也是……”
她的话,让我用眼神给截住了。
无奈地叹口气,“绯雪啊,且不说我只是个平民,我还是个男的啊,这些你们怎能忘?就是一般的男子与男子也就罢了,可他是谁?他可是堂堂池国的王爷呀,咱们池国目前唯一的亲王呐……我又怎能给他光辉人生抹上一笔污垢?”
望了望细雨蒙蒙的天,“我的确是在意他,可我却没办法说服自己去面对以後更多的恐惧。”
被世人指指点点的恐惧,被世人唾弃辱骂的恐惧;害他背上骂名的恐惧,害他那一张绝美的脸上染上烦忧的恐慌。
“公子,绯雪的确不懂公子所担忧的事,但绯雪知道,公子现身怀六甲,那是王爷的子嗣,王爷定是不会放任不管。”
一愣,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不,这孩子,是我自己的。”不是他人的,这孩子只有我一个爹爹,虽然很对不住他,但我也只能跟他说抱歉,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他了。
“公子……”绯雪欲言,让我摆手阻止。
她还不懂,池中寒这次回去,是不会再出来了。他现在忙的是大婚之事,现在全国都在同庆,再过不久,两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