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没有想到会在去徽州的路上遇到张栋。
    更没想到这个张栋竟然光明正大地在家里摆下擂台，并且使用偷学来的陈家剑法来与人切磋。
    “算他倒霉吧。”
    莫惊春心里很清楚，这件事迟早有一天会传到宁州，到时候陈家人听到这件事，肯定会责问张家，张家在中州再是如何，也不可能和陈家相提并论, 恐怕今后，张栋也没有机会再用陈家剑法了。
    想到这。
    莫惊春又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和陈诗语一起去了宁州，还想办法将张栋踢出了陈家，要不然陈诗语身边埋下这么一个祸患，莫惊春心里还真不放心。
    索性现在陈诗语已经跟着宋知南走了，有宋知南在，恐怕也没人能欺负陈诗语。
    莫惊春坐上马车，朝外面吩咐道：“下次让你去买吃的，记得给少爷我带壶酒。”
    “哦，知道了。”
    马车慢悠悠离开县城，然后一路绕行，径直往正南方的徽州方向去。
    此后五百多里路，未再出什么事。
    可莫惊春不知道的是。
    在他打败张栋后的第二天，此事就已经传到了中岳山上，当耿斯文得知莫惊春来了中州，吓得当即就要收拾行李下山避祸。
    直到半个月过后，并未再打听到莫惊春的消息，耿斯文才回了中岳山。
    那天晚上的遭遇，耿斯文这辈子也忘不掉。
    简直就是人生阴影。
    ……
    中州两面环山，一面是水。
    毗邻徽州一带，有一座横在凉州之间的南越山脉，山脉从琼州开始一直延伸到了江州境内。
    要想去徽州, 必须从翻过这座大山, 当然也可以选择从江州绕行。
    若是骑马的话，绕行的速度兴许还会更快一下, 毕竟山路并不好走, 加上又正值春雨连绵之际，没多少人会愿意在这个时候翻山过去。
    可惜小七还没有学会骑马，宁琅只能把马车交给镖局的人，给了五两银子，让镖局的人帮忙将马车运往徽州指点的地方。
    而莫惊春则带着小七开始步行，上山路十分难走，地上又满是泥泞，没走多久，莫惊春和小七的靴子上就全是泥巴。
    这可把小七心疼坏了。
    她脚下的鞋子可是葵儿姐姐帮忙做的，又合脚又好看，小七觉得穿着这双鞋走路都要轻快很多，可这会儿看到鞋子上全身泥巴，她恨不得把鞋子脱下来，光着脚走路。
    莫惊春的情况好不到哪去，两人走了一天的山路，也只在傍晚时分走到了半山腰上。
    也就想说想要翻过这座山，最少还要三天时间，毕竟这种路况，莫惊春不可能带着小七赶夜路。
    “去捡点树枝过来。”
    “哦。”
    莫惊春选在一棵茂密的大树底下当做今晚睡觉的地方，这大树枝繁叶茂, 便是下大雨，也不会有很多雨水落在树底下。
    地上的树枝都有些潮湿，莫惊春花了好长时间才把火生着。
    看到小七又要走，莫惊春忙问道：“这些柴火足够晚上烧了，你还要去哪？”
    “我看看山上有没有能编草鞋的草梗，我要编双草鞋穿。”
    莫惊春低头看了一眼她脚下的鞋子，只是提醒了一句：“别走远了，天马上就要黑了。”
    “知道。”
    莫惊春没再管她，盘腿坐在树下修行，小七也很快回来了，还抱回了一堆连莫惊春都不认得品种的杂草。
    火堆旁。
    莫惊春坐在树底下一动不动，而小七则手脚麻利地编起了草鞋，这们手艺还是当初老乞丐教她的，原本她没学会，可老乞丐死后，不知怎么的，她反倒是会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凑巧。
    山下的方向又有几人朝山上赶来。
    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八字胡，还留着山羊须，穿着一身别致的袍子，倒有几分像莫惊春当初在江州青云道观看到的道袍。
    中年男人身材精瘦，一双眼睛实在不大，但精光烁烁。
    男人身后，跟着两个少年少女。
    少年年纪要大一些，身后背着大大的包裹，手里还拿着一杆旗帜，上面写着‘降妖捉鬼’四个大字。
    少女瘦瘦小小的，鹅蛋圆脸，唯唯诺诺地跟着男人身后。
    “这山上一到晚上便阴气逼人，其中必有鬼怪藏身，希望这一趟会不虚此行。”
    说完，男人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少女，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少女身上，瞧见她身材较比半年前拔高了不少，胸，脯也稍稍隆起了一些，男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朝少女伸出手说道：“乖徒儿，天黑路不好走，牵着为师的手，为师带你上山。”
    少女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男人，她声若蚊蝇道：“师父，我……我我能看得清路。”
    男人脸色骤变，他一把将少女的握在手中，上一秒还是慈眉善目的他，此刻却勃然大怒道：“不要忤逆为师，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少女的手被紧紧握着，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少年看到这一幕，却是死死咬着牙，一双稚嫩的拳头死死我这，手臂上青筋暴起。
    中年男人察觉到少年的异样，他伸手一巴掌狠狠拍在少年脸上，顷刻间，少年的脸上就流出了鼻血，中年男人狞笑道：“小杂种，要不是我大发慈悲把你们兄妹收为徒弟，兴许你们这会儿早就饿死了，你竟然对为师动杀机？不想活了？”
    少女哭的更伤心了，她哽咽求饶道：“师父，你放过我哥哥吧，他肯定不是故意，我答应师父，我以后一定听师父的话，师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真的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男人意味深长地问道。
    “是~”
    男人的大手在少女的手背上反复轻抚，放荡的笑声久久回响在山林之间。
    少年低着头，咬着牙，泪眼模糊地看着自己浸在泥土里的双脚。
    他恨自己懦弱无能。
    他恨自己保护不了自己的妹妹。
    更恨自己当初把这个强逼着他们兄妹拜师的师父领进了家门。
    ……
    听到不远处的笑声。
    莫惊春蓦然睁开眼睛，往山下看了一眼，嘴里呢喃道：“这个时候？山上竟然还有人上来？”
    小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听到莫惊春这么说，她才确信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待会儿若是遇上了，他们不主动找我们，我们就别招惹他们。”
    “哦。”
    “你这草鞋是给你编的，怎么看上去这么大？”
    小七道：“这双是给少爷的。”
    “给我的？”
    “嗯。”
    莫惊春脸上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火苗摇曳间。
    三个人影逐渐出现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