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人要见我？”楚河也是颇感诧异。
    听到男人们要聊正事了，梁旖有些吃力地站起身，就要回自己的内院。
    她给四周伺候的下人们一个眼神，顿时丫鬟们心领神会，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看到严琛也要跟着自己回屋，梁旖皱眉道：“你跟着我干嘛？你们不是要谈事情吗？”
    严琛腆着脸笑道：“他们那些事我可不管，咱还是回屋歇着吧, 我再给我姑娘念几篇志怪故事听听。”
    梁旖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就知道是姑娘？再说了，别人家都是给孩子读诗念词的，就你，偏要讲什么鬼故事，再吓坏了孩子。”
    两个人一边拌着嘴，一边相互搀扶着回了内院。
    现在外边就剩下楚河和姜无遗两人了。
    “要见我的人你知道是谁？”楚河问道。
    “当然, 是个叫朱拱的, 虽然没有官身，但确实是皇室的人无疑。”
    楚河有些疑惑，“皇帝的人，还没有官身？”
    姜无遗点了点头，“不错，我已经查过了，这个朱拱曾做过一段时间的太子伴读，后来请辞下野，再无消息。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被委派到了凉州，暗中观察着咱们凉军的动向。”
    “那他既然做过太子伴读，有没有可能不是皇帝的人，而是太子派来的？”
    姜无遗顿时摇头道：“绝无可能，太子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更不会这么蠢。派人监视凉军，这不仅仅是挑衅大将军，更是逾矩之举，他老子也会觉得他手伸的太长了。凉军的事皇帝管得, 太子却还不够资格。”
    “这个朱拱见我，能有什么事？”
    “肯定是之前崔庆山的请辞文书和推荐信有回复了。若是朝廷不同意，那他们当然没有必要私下告知你。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凉州总兵的职位，已经是楚兄你的囊中之物了。”
    其实这也在楚河的意料之中，没有过多兴奋，反而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他们私下告知我，有什么深意？”
    姜无遗嘿嘿一笑，“当然是为了讨好你。”
    楚河闻言一愣，“讨好我？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值得朝廷讨好？”
    姜无遗无奈地说道：“我的楚兄啊，你可早就不是小人物了啊。”
    “那也不至于说讨好我吧？”
    “怎么不至于？按我推断，朝廷应该是已经决定扶持你来接班大将军了。”
    楚河一挑眉毛，走到院里石凳上坐下，没有说话。
    姜无遗则坐到了他的旁边，小声道：“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怎么讲？”
    “当时老严没明确表态说不接班，朝廷害怕凉军彻底变成他们老陈家的私军，所以在这件事上屡屡设置障碍。而若是徐从虎接手了，那对他们的打击更大, 以咱们这位徐大将军的性格，说不好哪次不高兴，就直接造反了。所以这两三年朝廷一直拖延着大将军隐退这件事, 就是为了等待变数。”
    “现在我就是那个变数？”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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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朝廷那么不喜欢这帮人，干嘛不直接从外面调个人来接手？诺大个乾国，有能力、有资历的总该有几个吧？”
    “人当然是有，但凉军这个摊子，他们谁也接不了。”
    “怎么说？”
    “外人执掌凉军，不但徐从虎领衔的新派不会干，崔庆山、王明伦他们这些老人也不会同意，甚至反应会更加激烈。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凉州的江山是他们老哥几个一刀一拳打下来的，拱手送给外人，绝对是不可接受的。如果朝廷真这么干了，只会有一个后果，那就是全军哗变。”
    这其中的逻辑关系，楚河彻底捋清楚了，也就是说现在自己就是朝廷能够选择的最佳人选了，即使他们还不了解这位楚司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有关系，就算是个傻子，也比严琛或徐从虎接班要强的多。
    而这也直接反应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朝廷对凉军的影响力极其有限，这也正是他们忌惮陈世的根本原因。
    楚河摸了摸下巴，“那去见那位太子伴读，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确实有一点，就是楚兄你在他的面前要表现得既要不卑不亢，又要夹杂着一丝卑微。”
    “啥？”
    “就是说要让朝廷觉得你这个人可控，即使扶上位威胁也要比徐从虎小得多。”
    “那干嘛还要不卑不亢？不是越卑微，他们就越信任？”
    “楚兄你现在可是凉军最有希望的接班人，刚设计杀了顾青山和司滔，这样的英雄人物，怎么可能是一副小人模样。你要是真表现得卑躬屈膝，反而会让朝廷起疑，觉得你心思太重，难以掌控。”
    楚河一听这么麻烦，顿时长叹一口气，“这个尺度很难把握啊。”
    “我相信以楚兄的能力，应对这种小事肯定是手到擒来。”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见他？”
    “今晚。”
    楚河闻言一惊，“这么急？”
    姜无遗点头道：“就是要这么急，才能表现出咱们迫切需要朝廷支持的心情，让他们觉得只要楚兄你当上了大将军，朝廷就有机会恢复对凉军的掌控。”
    楚河看着胸有成竹的姜无遗，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只能在心中暗叹，也不知道这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就不管大事小事，都能想出这么多道道来。
    傍晚，大涌关内一处普通民宅。
    楚河与姜无遗趁着夜色来访，主人家也不觉意外，热情地将他们请了进去。
    这个小院中就只住了朱拱一个人，十分简陋，楚河注意到墙根底下还堆了十多棵新鲜白菜，房檐下栓了一串干红辣椒。
    这位曾经的太子伴读朱拱，身材微胖，面容和善，完全不能将他和被皇帝派来监视凉军联系在一起。
    而且他的眼神似乎也不是太好，刚看到楚河时，他眯着眼睛伸着脖子，看了半天。
    朱拱没让他们在院子里多待，而是直接将二人请进了屋子。
    一进屋，楚河就看到了一屋子的书，炕上、桌上、地上，全都是书。有的整齐摞在一起，有的则是翻散着，随意扔在角落。
    “草民朱拱，见过总兵大人。”